第41章 章
第 41 章
車廂內滿是顧懷宴身上特有的味道, 冷杉味裏夾着很淡的煙草味,他單手漫不經心地搭在方向盤上,說這話時恰好迎着光, 漆黑的眸子裏含着淺淺的笑意。
梁清妤咬着唇, 手指不自覺地攥着, 整個人緊繃,腦子裏嗡嗡的, 本能地問:“那不吃飯了嗎?我訂好了位置。”
顧懷宴挑了下眉毛, “吃完飯再去。”
安靜兩秒, 梁清妤又問:“可是吃完飯飙車的話, 不會想吐嗎?”
梁清妤沒有飚過車, 但之前她去山城旅游,出租車司機上山時開的飛快。她那時剛吃完晚飯, 車子繞來繞去, 胃裏來回亂撞,等回到酒店整個人快死過去。
顧懷宴眉頭微蹙:“那就不去了......”
正要說把飙車換成其他項目,梁清妤眨了下眼睛, “可是我想去。”
顧懷宴:“……”
又菜又愛玩。
“可以先去玩, 玩好之後再吃飯。”梁清妤想到解決方案, 擡頭看他, “好嗎?”
“好。”他聲音低沉溫柔,帶着無奈的寵溺。
梁清妤心髒一緊,連忙錯開和他對視的目光,“那我先取消預約的位置。”
顧懷宴瞥見她泛紅的耳垂,小幅度地勾了勾唇, 低低地嗯了一聲。
梁清妤在手機上操作取消預約,腦海裏的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到外太空。說實話, 見到紀時謙,對她的情緒不可能沒有影響,但按照以往的模式,她會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态,告訴自己沒什麽好在意的。
緊跟着,這件事會被新的事情擠到角落裏,漸漸的便不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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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一貫的自愈方式。
在墓園門口遇到他,他說他正好在附近辦事,可墓園方圓幾裏都偏僻的沒什麽人,哪來的這麽巧的正好?
梁清妤不可抑制地心悸起來,最近他對她的态度确實變了很多。自從那天她準備回南浔,他莫名其妙發火讓她不高興之後,跟她說起話來,就很少陰陽怪氣,态度也比之前有耐心的多。
腦海裏忽然蹦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梁清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否認這個想法,怎麽可能呢?
她不是十八歲的少女,如她和林舒說的那樣,就算她十八歲的時候,也沒做過灰姑娘嫁入豪門的美夢。
甚至因為父母的緣故,她對“門當戶對”四個字格外在意。
所以她從不幻想不屬于她的東西,可顧懷宴近期的奇怪舉動讓她不得不多想。
本能地想要否認,可心底又殘存一絲幻想。
梁清妤低着腦袋,怔怔地盯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梁清妤。”顧懷宴忽然喊她的名字。
梁清妤心尖一顫,下意識擡起頭,“怎、怎麽了?”
“你早上吃飯沒有?”
“……”
早上出門的時候,小姨要起床給她做早飯,梁清妤哄她會去樓下買。本來是想下去買點吃的,但她回去拿傘的時間網約車到了,就沒有浪費時間買早餐。
梁清妤搖了搖頭,如實道:“沒有。”
顧懷宴眉頭微微蹙起,車子拐到一家餐廳門口,他踩了剎車,穩穩停在停車坪上。
“先去吃點東西,再帶你去玩,”頓了下,他解釋,“我們等會兒去西山那片的賽車場,差不多開一個小時,到那兒選車估計也得花點時間,空腹的話會更難受。”
梁清妤想了想,他說的也是,“好。”
這家餐廳是典型的江南菜,口味清淡偏甜,服務員把菜單遞了過來,顧懷宴揚了揚下巴,“她點。”
梁清妤沒有推脫,接過菜單後,考慮到他平時愛吃的,簡單地點了幾道江南特色菜。
顧懷宴瞥了眼菜單,唇角揚起輕微的弧度,“你觀察力還挺強的。”
雖然一開始,他沒和她說忌口,但畢竟一起生活了兩個多月,梁清妤對他的口味也算有所了解,點的幾道都是他喜歡吃的。
聽到這話,梁清妤含糊地應了聲:“還可以吧。”
顧懷宴:“……”
現在正是飯點,來往的人多,也是巧合,李可欣也來了這家餐廳,她挺着大肚子,由丈夫攙扶着,看到梁清妤那刻眼睛一亮,“清妤!”
梁清妤擡頭,看着李可欣朝她走來,“清妤,太巧了吧,居然在這遇到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随着越靠越近,看清背着她坐着的男人的面容,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裏。
顧懷宴端坐在座椅上,身上穿的不算太正式,清冷矜貴中透着點放蕩不羁的氣質。哪怕她再沒有眼力見,也能感覺到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有壁。
有種不該在同一場合出現的感覺。
李可欣嘴角的笑僵硬片刻,“這位是......”
顧懷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梁清妤搶先一步回答,“他是我的朋友。”
上次是舍友。
這次是朋友。
跟他結婚這件事是有多見不得人。
顧懷宴瞥了她一眼,淡然地收回視線,沒有吭聲。
李可欣和丈夫對視一眼,挽起笑容:“清妤,既然遇到的話就拼個桌吧,正好很久沒見了,我們敘敘舊嘛。”
顧懷宴的眉頭微蹙,幅度很小,不熟悉他的人壓根察覺不出來,但梁清妤看了一眼就感知到他不樂意。
梁清妤自己也不樂意,和不怎麽熟的人寒暄對她來說是自讨苦吃。她扯了個借口:“抱歉,我和我朋友等會兒要談工作上的事情。”
李可欣的笑僵了一下,握緊手指,聲音淡了下去,“行,那有空再聚。”
“嗯。”
等她走後,服務員恰好來上菜,顧懷宴掀起眼皮,盯着她看,問道:“你不喜歡她?”
安靜幾秒,梁清妤如實道:“沒有不喜歡,但也沒有喜歡。”
她的話跟繞口令似的,顧懷宴卻懂了,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要論活的清醒通透,梁清妤絕對排得上前三。
她不會與人為惡,不費工夫的情況下,能粉飾表面的和平她不會非要撕開遮羞布。可這不代表她要委屈自己,委屈自己跟不熟悉的同學客套寒暄。
想到這,顧懷宴的心情忽然舒暢起來,既然如此的話,她願意讓他帶她去玩車,那就是真的想和他一起玩,而不是無法拒絕的妥協。
他眉梢輕挑:“她是你的同學?”
“嗯,高中同學,”梁清妤說,“上次我在山上求平安繩的時候遇到了她。”
“平安繩?你送我的那條?”顧懷宴眉梢挑的更高。
想到當初他不接她的平安繩,梁清妤一陣氣悶,“嗯。”
見她低着頭,鼓着臉蛋,顧懷宴唇角微勾:“林随一說,那條平安繩是你三跪九叩求來的。”
“……”
三跪九叩???
這個用詞是不是太誇張了?!!
梁清妤眼皮跳了跳,“沒有那麽誇張,就是在檀墊上跪了一會兒。”
顧懷宴笑着看她,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
“……”
似是對她的高中生活很好奇,顧懷宴問了句:“你高中生活過得怎麽樣?”
梁清妤把口中的菜咽下去,閑聊般的道:“早上七點上早自習,中午十二點放學,下午兩點半上課,晚上十一點下晚自習,一周只有周日下午休息,跟苦行僧一樣過了三年。”
“這麽辛苦?”
梁清妤:“還好,至少我比較聰明,課上老師講的內容我基本上都會,雖然辛苦但不至于很吃力。”
顧懷宴看她說到自己聰明時的那股機靈勁兒,扯唇笑了一下:“你還挺不謙虛的。”
“……”梁清妤禮尚往來地問他,“那你呢,你的高中生活是什麽樣的?”
肯定和他們這種小縣城的高中生活不一樣。
顧懷宴喝了口冰水,回憶久遠的學生時期,“課業壓力應該比你們輕點,但課外的社會實踐要求更高,一到周末老太太就把我帶去公司幫她處理文件,比起來還是上課輕松。”
“……”
果然和她的高中不是一個頻道的。
才高中就能處理工作上的事,還能考上首屈一指的首大經管學院,不佩服不行。
梁清妤本來覺得自己挺厲害的,在班裏全員上課外輔導班的情況下,她只靠在學校的時間連續三年蟬聯文科第一,高考拿下市狀元,已經是佼佼者。
沒想到直接被降維打擊了。
挫敗的同時,對他多了幾分仰慕。
她欣賞比她強大的人。
吃完飯,梁清妤讓顧懷宴別動,她去買單。顧懷宴倒沒跟她争,說了句去洗手間,梁清妤去前臺結賬,又一次和李可欣遇到。
高中的時候沒覺得跟她有緣,怎麽這兩次回南浔都碰到她了,李可欣笑着喊她,梁清妤不好不搭理,排隊結賬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應着話。
李可欣扯來扯去,最後把話題扯到顧懷宴身上,“清妤,剛剛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嗎?肯定很有錢吧?我老公說他手上的表好像是一個瑞士的什麽牌子,說是得八位數!”
梁清妤微笑着搖頭:“不是,只是朋友。”
李可欣一怔:“我看他長得這麽帥,又這麽有錢,你怎麽不抓緊把他拿下......”
說着說着,她忽然想到什麽,詫異地道:“你不會還對陸彥平念念不忘吧?”
梁清妤蹙起眉,正要開口,本能地感覺到身後的溫度似乎變低了些,猛地轉過身,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顧懷宴。
李可欣順着看過去,自知失言,恰好丈夫付完款,寒暄了句就拉着丈夫走了。
梁清妤都不用擡頭,也能感覺到頭頂那道涼涼的視線。
“……”
她眼皮跳了跳,在顧懷宴開口質問前,主動道:“我可以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