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在解釋完這件事之後, 梁清妤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要和他解釋的義務。
合約束縛的只是她的人身自由,她只要保證不和其他男性親密接觸就可以, 至于她心裏想的是誰, 對誰念念不忘, 并不受合同的制約。
可對上顧懷宴涼涼的視線,沒等他開口問, 她就主動解釋起來, 不想讓他誤會自己。
“行, 你說。”顧懷宴單手插兜, 低眸睨着她, 一副“我倒要看你怎麽狡辯”的表情。
“……”梁清妤仰起頭看他,“剛才我同學口中說的那個男生高中的時候追過我, 但是我沒答應, 他惱羞成怒就造謠我對他愛而不得,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後來就算我辟謠說沒有這回事, 但是他們都以為我為了自尊心故意狡辯, 我之後嫌麻煩就沒搭理過了。”
說完, 她懊惱地嘆息了聲:“我也沒想到謠言的威力會有那麽強大, 都過去七八年了,大家還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看她這個表情,如果不是今天被他聽到,估計還不會放在心上,最多會覺得自己倒黴, 居然和那樣的男的綁在一起造謠。
顧懷宴默了幾秒,語氣寡淡, “那男的叫陸彥平?”
梁清妤一愣,“嗯,怎麽了?”
“沒怎麽,”顧懷宴淡聲道,“就是覺得該讓他知道,造謠的代價。”
他的語氣平靜,臉色也平靜,說這話時恰好低眸看她,對上梁清妤的目光,漆黑的眸子裏仿佛有光,配上剛才寡淡卻狂妄的語氣,很有不可一世的傲慢。
梁清妤的心髒猝不及防地悸了下。
對于謠言,她的态度是只要不過度影響她的生活,她便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追究。畢竟哪怕去法院控告造謠的人诽謗罪,能不能成功不說,光是收集材料就會浪費很長時間。
再者說,诽謗別人喜歡自己,法院都不一定會受理這樣的案件,最多派一個助理去調節,和稀泥似的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或者是要她跟同學解釋,梁清妤一向不喜歡自證,也不願把自己陷入自證的怪圈。自從高考結束,她就沒怎麽和高中同學見過面,嘴長在他們身上她也管不住,她能想到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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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讓陸彥平把話說清楚,梁清妤曾經也想過,可陸彥平怎麽可能會配合她。
性價比太低,梁清妤便放棄這個念頭。
此刻聽到顧懷宴的這句話,梁清妤仰頭看他,“可是他怎麽可能會配合呢?”
顧懷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很沉:“他會配合。”
他的語氣篤定,帶着一絲不可一世的狂妄。
梁清妤的手指蜷縮了下,低低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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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程,車內有些沉默。
上車後,梁清妤系好安全帶,顧懷宴點了點中控屏幕,随便切換了一首歌。
他開車的模樣很懶散,單手扶着方向盤,速度卻很快,完全沒有路怒症的暴躁,反倒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梁清妤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一直看着人家不太好,就把頭轉了過來,放空地看向車窗外。
開了将近一個小時,車子抵達西山賽車場。梁清妤作為本地人,還是第一次來,山路蜿蜒連綿不絕,稍有不慎說不定就得命喪于此。
梁清妤心裏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跟着顧懷宴下車,就看到林俊昊摘掉墨鏡,朝他們走過來。
他穿着亮眼的紅色賽車服,身上出了不少的汗,他沒什麽拘束,直接撩起下擺,露出胸前的肌肉,讓風灌進來。
“你們倆可算來了,我都跑了好幾圈了。”
林俊昊孤家寡人一個,傅世珣這段時間在追老婆,還得帶娃,沒空搭理他。他實在太閑,跨越幾百公裏,專程跑來南浔騷擾顧懷宴。
一大早到的時候,他就催顧懷宴來賽車場玩幾圈,顧懷宴本來說讓他滾蛋,沒想到快中午的時候,又給他發信息說等會兒過來。
此刻看到梁清妤,林俊昊瞬間明白了事情轉變的契機,原來是想着來賽車場把妹呢。
作為最強僚機,林俊昊笑眯眯的,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沖梁清妤笑:“嫂子你也來了啊。”
“……”梁清妤沖他點了點頭,“嗯。”
林俊昊正要開口,顧懷宴踹了他一腳,“把衣服放下。”
“……”
林俊昊低頭看着自己露出的腹肌,輕啧了聲,這占有欲還挺強,連他都得防。
林俊昊不跟他計較,笑着看向梁清妤,“嫂子,不是我跟你吹,你老公當年可是出了名的車神,大學的時候還組過車隊玩兒,後來要不是工作忙,說不定就當職業賽車手了呢。”
他這話不全是吹噓,顧懷宴剛成年那會兒,也有過愛玩的階段。高考完後的暑假,跟林俊昊一起組建了一個車隊,招攬了幾個隊員,現如今那幾個堅持下來的,都是圈內叫的出名的賽車手。
玩車燒錢,不過對于顧懷宴和林俊昊來說,那點錢根本算不上什麽,能用錢買來的刺激和熱血,為年少輕狂點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是身上的擔子壓在那兒,顧懷宴玩了一兩年就把車隊交給其他賽車手管理,只是偶爾心情煩悶時,也會拿飙車來發洩情緒。
林俊昊繼續吹捧:“嫂子你聽說過Simon沒有?今年世界錦标賽國內唯一上榜的那個,就他以前是我們車隊的,現在牛逼轟轟的厲害。”
梁清妤仰頭看向顧懷宴,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這種經歷,她還以為他的生活裏只有工作呢。
林俊昊還欲再說,顧懷宴瞥了他一眼,沖梁清妤揚了揚下巴,“先去買裝備。”
梁清妤不懂這些東西,乖乖地跟在顧懷宴身後,他說買什麽就買什麽,拿給她什麽她就接着。
只是在挑賽車服時,顧懷宴問了她的意見,“喜歡哪個顏色的?”
梁清妤想了想:“你買什麽顏色是?”
顧懷宴掃了一圈,挑了個黑紅相間的,“這個。”
“那我要......”梁清妤糾結了幾秒,指了一件紅白相間的賽車服,“這個吧。”
“行。”顧懷宴叫人買了件最小碼的,讓她試試合不合身。
林俊昊在外面等的幹急,看他還沒挑完,抱怨道:“她又不開車,随便穿一件不就行了,趕緊的吧,咱們倆比一場。”
顧懷宴還在給梁清妤挑頭盔,聞言看都沒看他一眼。
林俊昊:“……”
他輕哼一聲,湊了過去,壓低聲音問:“我教你的那幾招你用過沒有?效果如何?”
沒等顧懷宴吭聲,他自問自答道:“不過她都願意陪你出來玩,估計是效果不錯,等會兒飙車的時候,她腎上腺素一上來,你跟她告個白,保證你能把人拿下。”
顧懷宴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會趁人之危。”
吊橋效應引起的心跳加速,會讓人産生對對方心動的生理反應,往往會誤會自己對對方動了心,顧懷宴瞧不上這種陰損的招數,他要的是梁清妤明明白白的喜歡他。
清醒狀态下,深思熟慮後,确定她喜歡他。
林俊昊:“……”
“行行行你正人君子,”林俊昊冷哼了聲,“那你繼續溫水煮青蛙吧,等有人先下手為強你別抱着我哭。”
他的話音剛落下,梁清妤從試衣間出來,緊身的設計凸顯她的曲線,整個人明豔又鮮妍。
顧懷宴喉結上下滾了滾,“就這個吧。”
梁清妤哦了聲,顧懷宴又遞給她一個頭盔,“戴上。”
“哦。”梁清妤看了眼不怎麽好看的白色頭盔,解開暗扣,費勁地把頭盔戴上。
顧懷宴見她動作笨拙,朝她跟前又走了一步,隔着頭盔的鏡片,梁清妤看到他擡手幫她整理頭盔,一點點調整到合适的位置,再把暗扣扣上。
梁清妤心髒一緊,錯開了他的視線,随即又轉了回來,對上他專注的眼神,“謝謝你。”
顧懷宴整理好,把手收回來,聞言勾了下唇,“客氣了。”
“……”
選完裝備,顧懷宴帶着她去選賽車,梁清妤看他選了一輛銀黑色的賽車,多問了一嘴,“為什麽選這個?”
顧懷宴低頭不知道在調什麽東西,“看着順眼。”
“……”梁清妤嘟囔了句,“你還挺随性的。”
顧懷宴擡頭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跟她解釋:“這輛車的性能最好,發動機的馬力最強,開起來帶勁兒。”
梁清妤默默地看着他調試賽車上的零件,心想這麽帶勁的車她這個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
顧懷宴似是看出她的顧慮,“害怕了?”
梁清妤點了點頭,又搖頭:“有一點,不過可以克服。”
顧懷宴笑了下,“那你還挺堅強的。”
“……”梁清妤擡手摸了摸鼻子,跟着他上了車。
随着發動引擎,轟隆隆的聲音瞬間響了起來,梁清妤的心跳也随之緊張,直到顧懷宴靠近給她系安全帶,梁清妤才反應過來,“我自己來吧。”
“這個得系的緊一點,不然等會你飛出去怎麽辦?”顧懷宴吓唬了句,拉過她的安全帶,修長冷白的手指繞着她的身體纏繞一圈,然後扣上了鎖扣。
他靠她太近,梁清妤感受到噴灑在她頸側的溫熱氣息,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緊張?”顧懷宴低聲問。
梁清妤誠實地嗯了一聲,卻沒法分辨到底是因為第一次坐賽車緊張,還是因為他靠得太近緊張。
顧懷宴把手收回去,唇邊揚起細長的弧度,“放心,一定把你安全地帶回來。”
他的語氣平靜,但帶着幾分狂妄的勝券在握,讓梁清妤緊張的心髒慢慢平複下來。
随着裁判一聲令下,賽車如火箭一般沖了出去,梁清妤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建築飛速往後退,快的只剩下一道剪影。
極限運動帶來的刺激欲激情,梁清妤這是第一次感受,風呼嘯從外面吹過,好似什麽煩惱都會忘記。
從前,梁清妤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玩這種要命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會出事。直到此刻,速度帶來的酣暢淋漓,很難不讓人上瘾。
梁清妤心髒狂跳着,血液都沸騰起來,她看了眼旁邊的顧懷宴,他的狀态和平時開車差不多,雙手控制着方向盤,飙升的車速和他淡然冷靜的神情形成極致反差,惹人心悸。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懷宴看了她一眼,沖她笑了下。
盤山公路蜿蜒曲折,急速帶來的刺激,反倒讓梁清妤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眼前閃過許多畫面,最後停在埋在記憶深處的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黑暗的房間裏,她蜷縮着,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聽到父親在客廳裏對母親說——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畫面突轉,換成今天上午,他目光沉沉地看她,說我想要補償你們母女。
有些早已想通的事,當那個人忽然出現在眼前,仍會帶起內心情緒的波動。梁清妤感受風的呼嘯聲,想着他那樣自私的人也會有負罪感嗎?
等她回過神來,賽車沖向終點,顧懷宴以壓倒性的勝利贏了第二名。
天已經漸漸暗下來,雲層遮住夕陽,天邊殘存着餘晖。
顧懷宴把頭盔摘下來,用手指輕敲兩下,示意她也把頭盔摘掉。等梁清妤摘下頭盔,解開安全帶,回過頭時,恰好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神。
梁清妤手指頓了下,聽到他問:“好玩嗎?”
他的語氣跟哄孩子似的,仿佛買了一個新的玩具,拿到她跟前,問她好玩嗎。
太久太久沒有人這樣問過她,久到梁清妤都不記得自己是否被人如此溫柔的對待過,她清晰地感覺到心髒漏跳半拍,故作鎮定地嗯了一聲:“好玩。”
顧懷宴的輪廓變得柔和,語氣溫和:“下次有不高興的,可以跟我說。”
“……”
“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
“……”
“容易成精神病。”
“……”
梁清妤沒說話,掌心傳來的濕潤和心跳不規律的頻率讓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至少此刻,她對顧懷宴有了不單純的心思。
“顧懷宴。”梁清妤忽然喊他。
顧懷宴頓了下,挑眉看她,“怎麽?”
梁清妤緊了緊手指,揚起一抹笑容:“今天謝謝你,我很開心。”
她的眼睛亮亮的,很真誠的道謝,為他看穿她隐藏很好的情緒,為他陪她把壞情緒趕跑,為他承諾的,下次。
幾縷夕陽洩入車內,帶走夏末的悶熱和躁意,梁清妤感受着心髒鼓點般的跳動,禮尚往來地回道:“如果你以後有不開心的事,也可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