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也可以殺了醫生
第二十三章 你也可以殺了醫生
江平基地的醫院才稱得上是醫院,一棟四層的小樓,每一層檢查的項目都不一樣。
四層還空出來裝修成了病房區。
柳山基地的只能被稱作醫療室,時黎知在淚眼朦胧中看向大門後露出個頭的醫生。
剛才吵得最兇,嘶吼着說不讓他們進醫院的就是這個人。
一身白大褂,年紀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頭上卻已經長出了白發。
他的身上有着面對末日時的最真實的情緒,很多人都像他一樣,稍微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變得惶恐不安。
時黎知睜着被淚水浸滿的眼睛,平靜地與門縫後的醫生驚慌的視線相對。
後者喘得比他還厲害,最後“砰”一聲撞上門。
“還好嗎?”秦烏低頭,輕聲問。
“還可以。”時黎知放任自己的行為,額頭抵在秦烏的頸窩裏,嗅到的是陌生的皂角味。
很奇怪,江平區讓他很懷念,但他對江平基地卻生不出一絲好感。
比如今夜,他為了讓江平基地的醫生信服,不得不回憶了一番在商醫生的心理室聽見的怪物錄音。
成功讓他的心髒真的變得不舒服,可惜江平基地的醫生本就沒打算讓他進去。
“批準文件拿來了!趕緊的!開門!”男人跑得滿頭大汗,舉着文件就沖裏面的人喊。
跑進了才發現幾個作戰隊的成員全拿槍對着一個很像混血兒的男人,當時就兩眼一黑。
吓得趕緊讓他們放下槍。
“你們要造反啊,都給我睜開狗眼看看,這是柳山基地的大隊長,不要命了!居然還敢拿槍指。”
男人訓斥完那幾個,又反過來給秦烏賠罪:
“你看他們都是小人物,沒資格接觸到你這個級別的,不認識也是情有可原,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開門。”秦烏打斷他的吹馬屁,朝緊閉的醫院大門一揚頭。
渾身透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相較于秦烏對男人的冷眼,他對待懷裏瘦弱的少年要溫柔得多。
男人急忙過去推開醫院大門,回過頭便看見秦烏正低頭,用側臉貼上少年的額頭,似乎是在試溫度。
微垂的眼眸透出幾分不明顯的焦急。
萬幸,那個少年的體溫應該沒有異常,不然秦烏不會如此平和地跟着他走進醫院。
“你別老是冷着臉。”時黎知湊近秦烏的耳邊說話,順便用雙手攀附着他的肩膀。
“畢竟我是要進他們醫療室偷東西的,你現在把他們都吓到了,萬一他們叫人守着我怎麽辦?”
秦烏的威懾力太大了,醫生肯定不會讓他留在醫院裏的。
只有一個犯病的病秧子對他們來說才沒有威脅。
“我帶了通訊器,有情況就發出動靜提醒我。”秦烏忽略了兇不兇的問題,扶着時黎知肩背的手向上掂了掂。
“一定。”時黎知答應得爽快。
心腦血管科室在第三層,他們搭乘電梯上去,出了電梯再有兩步就到了。
馬上秦烏就要跟他分開,時黎知不可避免地有些慌張。
轉念一想,有什麽好慌張的,單獨行動他也是一個聰明的年輕人,武力不行還能智取。
怎麽說他也是柳山基地特戰隊的一員,總不能一直靠着秦烏保護吧?
長舒一口氣調整好心态,他拍了拍秦烏的後脖頸,想讓秦烏放他下來。
“時黎知。”秦烏突然叫了他的全名。
“怎麽了?”時黎知手一頓,神經緊繃。
“完成不了也沒關系。”
秦烏偏過頭貼近他的耳朵,寬大溫熱的手從他的脊背下滑到後腰,在他腰上輕拍兩下。
“他們殺了校醫,你也可以殺了醫生。”
時黎知被秦烏妥帖放在病床上,進來的醫生給他測了心電圖,結果顯示心跳過快。
保險起見還是拿來了呼吸機給他裝上。
還開了一些時黎知以前經常備在身邊的藥片。
心髒的負荷阈值在哪?沒有人比時黎知更清楚,只靠幻想催發的恐懼并不能使他的心跳變得這麽快。
讓他心跳過速的最大原因是——秦烏在他的外套內口袋放了一把槍。
那是秦烏慣用的手槍,隐約還帶着對方的體溫。
與之相比,發現他所隐瞞的校醫院的真相,原來隊長早知道了,這件事對他的沖擊力反而還比較小。
躺在床上,聞着難聞卻熟悉的消毒水味。
時黎知閉着眼睛重新梳理了一遍現有的信息。
江平基地派人去他們學校殺了校醫,拿走了一部分血液樣本用于研究解毒藥劑。
不知道有沒有取得試實際的成果,時黎知心想,就算沒有一點收獲,血液的分析報告總該有吧?
如果血液樣本真的沒用,他們也不會派人去拿第二批。
不過現在還留在校醫務室的血液樣本多半是沒用了,一個月前帶回來的那批都不一定有用。
待會兒他只需要等到醫護人員都去休息室休息了,就可以出門去找找醫生的辦公室了。
淩晨三點半,醫院陷入了沉寂,在不知名病毒爆發的第三個月,江平基地裏依然保持着末日前的狀态。
為了節省用電,醫院晚上只在樓梯間留下安全通道的綠色燈牌,以及保持病房裏醫療器械的正常運行。
時黎知貼着牆壁向走廊盡頭走去,他不清楚醫生的辦公室在哪,只聽護士無意中提過要去最裏面的房間找醫生。
好歹有個線索,那就只能麻煩點,一層一層地找了。
醫院裏很安靜,病房的門隔音效果也不錯,時黎知只能聽見從自己胸腔傳來的心跳聲。
摸索到走廊最深處,他打開手電照向上照了下——骨科診療室。
不是醫生辦公室。
啧,居然不在三樓,時黎知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
回身望了眼身後,漆黑的走廊像是吞噬人的深淵。
兩側的間距似乎縮小了,逼仄狹窄,仿佛下一秒就會合并在一起。
時黎知從微懼中回神,側過身仔細聽了下,确認沒有別人的腳步聲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消防樓梯。
推開門時,陳年的粉塵撲面而來,拿手電一照,地面上也鋪了厚厚一層。
不難想象,只要踩下去,一定會留下明顯的腳印。
深秋裏,十度的天氣,時黎知硬是熱出了一身汗,他輕輕地合上了樓道的厚鐵門。
樓梯不能走,他只能走電梯。
稍微推測一番,時黎知進入電梯,按下一樓。
他的運氣不錯,門打開,外面空無一人。
而醫生的辦公室也确實在一樓的最深處。
俯身看了眼門縫,裏面沒有光,大概率沒有人。
不知道門有沒有上鎖,時黎知試探着壓下門把手,門開了!
但是——門裏有人!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隔着門縫驚恐地時黎知。
遭了!時黎知的心跳漏了一拍。
身體比思維反應更快地鑽進去,捂住那個人的嘴,将他面朝下狠狠地按住。
“別出聲!”
門被輕輕合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咔噠”聲。
被按住的人突然劇烈的掙紮,嘴裏發出無意義的嗚咽聲,時黎知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閉嘴。”
他也惱了,待會兒把人引來,他要是被發現了,那秦烏那邊肯定要出事。
秦烏不能有事!
聽了時黎知的話,醫生掙紮得更厲害,他更用力地發出聲音,掙紮中擠得時黎知撞到了旁邊的桌子。
桌上的東西稀裏嘩啦掉了一地。
“醫生!發生什麽事了?”負責巡查的護士聽到了動靜,一邊呼喚一邊往辦公室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時黎知放緩了呼吸,緊盯着門口。
沒聽到回應,她瞬間意識到出事了,腳步停在辦公室外,還算鎮定地沖裏面喊:
“醫生,您在裏面對嗎?我現在去找人來!”
護士幾乎是篤定有人闖進了醫院,她雖然緊張,但是依然順利地發出了警報。
“再過一分鐘,就會有人下來抓你,你跑不掉的!”護士說。
她們醫院裏安排的作戰隊平時都在四樓待命。
“小雅,我沒事…把警報撤了吧。”出乎意料的,醫生給了他回應。
不過聲音太過虛浮,還有些顫抖,給人的感覺像是被威脅了。
池雅倔強地握緊警報器:“醫生,你是不是被他要挾了?我不會撤掉警報的!他們馬上就來了。”
“小雅,聽話!”醫生這次很堅決,随後又軟了語氣,“我年紀大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多大個事,咱們醫院哪有那麽容易被人入侵啊,聽話,把警報撤了。”
“醫生……”池雅還想說什麽,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門內站着完好無損的醫生,捂着腰,臉色有些蒼白。
還真沒被人威脅,池雅只好撤掉了警報,不過作戰隊已經到一樓了。
弄清楚情況後訓了池雅幾句,懶散地又乘坐電梯上樓了。
“那醫生,您好好休息,我繼續去值班了。”池雅被訓得郁悶,也沒了繼續探究的心思。
離開時嘴裏還嘀咕着,辦公室裏咋不開燈啊,這怎麽看得清路。
關上辦公室的門,醫生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身體抖得跟篩糠一般。
“他們都…都走了,你快把槍拿開!”
後半句直接變調,時黎知瞥了他抖得握不成拳的手。
想了想,收回抵在他腰上的手槍,反手砸向他的脖頸一側,将醫生砸暈過去。
低頭打量自己的衣着,慶幸:
“幸好穿的是江平的防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