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啓國是大國,大國皇子衆多,有聯盟國或是附屬小國送上他們國家的宗室女與大國和親,這種事情也并不稀奇,反而還很常見。
只是在皇太子大婚之前,趕着送宗室女這種事情還确實少見,尤其是送宗室女做姬妾這種有損宗室女身份地位的事,別說是燕行月了,就連在啓國皇宮裏生活了很多年的連文煦都聞所未聞。
宗室女雖說不是國君王上的女兒,但也是親王的女兒,尤其艮元此次送上來的宗室女還是幾個艮元親王的嫡女,這一送就是送了好幾個,也不知道那艮元的國君是如何威脅了幾個親王才把這些可憐的女孩子送了過來。
艮元是一個規矩制度森嚴的國家,階級地位便決定了一切,且艮元的嫡庶尊卑制度極為嚴厲,正室嫡出的地位要遠高于于妾室庶出,妾室的子女一應享有該有的權利,但萬萬不能越過正室的子女,且要将正室于正室子女當做主上尊敬愛戴。
如今艮元這般将親王嫡女送來給褚邪做姬妾,也不知他們是真的想與啓國交好聯姻,還是單純的想惡心本國親王。
堂堂親王嫡女送去給人做姬妾,這種事情放在艮元,嫡女們的生母以及生母的娘家都要把做主的人拉出來殺了才解氣。
可惜……決定這些女孩子們命運的人确實他們高高在上的國君。
在啓國皇宮的這些日子,燕行月也看了不少關于啓國的書籍,連帶着也了解了一下一直以來與啓國有密切交往的國家都是什麽樣的,為了以後嫁給褚邪能夠在表面上做做樣子,應付一下。
但這些看過的書,如今沒想到卻用在了這種地方上。
“艮元的親王嫡女們長年累月生活在那樣嫡庶尊卑極為嚴厲的環境中,要她們去做姬妾……這與讓她們去頂着家族名聲賣身有什麽區別”燕行月幽幽的嘆了嘆氣,聽了連文煦帶來的消息,他已然沒了繼續喝茶賞花的興趣。
燕行月緩緩擡眸看向遠處,高牆鎖閉,黃琉璃瓦與紅牆搭配,宮中城樓高低錯落,綠蔭纏繞,看着繁花似錦,金碧輝煌,可女眷一旦以妃嫔的身份進入着皇宮之中,這一輩子也怕是再難獲得出去的自由了。
想到此處,燕行月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幽幽的輕嘆一聲,暗自慶幸自己還好沒有将褚邪當做是心愛之人看待,而褚邪對自己的感情也不過是當年的救命之恩。
褚邪需要一個太子妃,一個不受母家疼愛沒有身世背景的太子妃;而燕行月也需要一個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倚靠安穩生活的靠山,兩個人恰好有些情義卻又不是愛情,這種關系恰到好處。
“太子妃殿下,您……”連文煦從燕行月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焦急或者吃醋的酸意,反倒是那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流出來一股淡淡的悲傷和心疼的味道, “您……您難道一點都不慌嗎”
連文煦疑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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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月一臉茫然的看向連文煦,他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很是疑惑,說: “我……我為什麽要慌艮元要送宗室女過來,這事我又攔不住,只是可憐那些女孩子,好好的親王嫡女,送過來做懷明的姬妾,若是懷明今後登基了還好,她們是妃子。可……可懷明現在只是太子,他們也不說做側妃,反而……還降低了一個位份,說是姬妾……想想都覺得造孽。”
“太子妃想的就是這些事情”連文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艮元聽聞太子妃是個男子,就急匆匆趕在他們大婚前送了幾個貌美的親王嫡女過來,這其中的心思,太子妃能不知道竟然還有心思心疼那些艮元女子。
燕行月手裏輕輕摩挲着柳婵媞留下的玉佩,指尖輕輕劃過“與子偕老”四個字,輕聲道: “不想這些事情還能想什麽艮元不同于大啓,階級等級,禮法規矩皆是森嚴苛刻,女子在艮元生活不易,饒是親王的嫡女都要被當做禮物送人,難道這些事情不是很令人唏噓嗎”
燕行月此話一出,身後便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
燕行月和連文煦都吓了一跳,兩個人連忙尋聲望去,只見褚绮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的花園拐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将方才燕行月與連文煦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給陛下請安!”燕行月和連文煦連忙行禮問安。
褚绮雲臉上笑意盈盈,看上去很是高興,她走到涼亭中,面對着燕行月坐下,身後的大宮女手裏捧着一個精致的盒子,看上去又像是要賞給燕行月的。
褚绮雲擡手讓兩個人起身,又拉着讓燕行月坐了下來。
“行月怎麽還在叫朕陛下”褚绮雲輕笑道,她的語氣是連文煦從未聽到過的溫柔, “就算你和懷明還沒成婚,但這旨意早已昭告天下,你也應該随懷明一樣叫朕一聲母皇。”
說着,褚绮雲頓了頓,她眼中帶着一絲興奮激動的神色,壓制着胸腔裏蓬勃欲出的興奮,說: “若你願意,你也可以叫我一聲……‘母親’,婵媞是你的娘親,那朕就是你的‘母親’,婵媞愛你,朕也會愛你疼你,若是成婚後懷明帶你不好,你盡管與朕說,朕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話說到這裏,褚绮雲伸手,大宮女便把手中的錦盒遞到了褚绮雲的手中。
褚绮雲瞧了一眼燕行月手中緊緊捏着的那枚玉佩,她臉上的笑意也深幾分,将手中的錦盒遞到燕行月的面前,輕聲道: “打開看看。”
燕行月愣了一瞬,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打開了那個精致漂亮的錦盒。
錦盒裏緊緊地躺着一枚與燕行月手中一模一樣,足以配成一對的玉佩。
“這是……”燕行月驚得說不出話來,他連忙拿出手中的玉佩與錦盒中的比了比,訝異萬分, “這是……與我娘親手上的是……一對的”
燕行月手上的玉佩刻着“與子偕老”,他拿起錦盒中的玉佩仔細看了看,上面也刻了一句“執子之手”,想來就是一對的無疑。
“這玉佩原是你娘親送朕的,那時候朕的身子骨已經養好了,向你娘親辭別,她舍不得我,就把她随身佩戴的玉佩分了一個給我,說以後若是還能相見,就拿這枚玉佩相認……只可惜……等朕又能力時,她已經不在了……”
褚绮雲說這番話時眼底皆是掩藏不住的悲傷,她的難過她的思念。
“如今朕見到婵媞的孩子,也就是你,行月。”褚绮雲淡淡道,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繼續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以為朕坐上皇位就能将婵媞接到大啓,但是誰知還是晚了一步……如今這玉佩便交還到你的手上,你好好保管。”
聽聞褚绮雲說着這些話,他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燕行月收起了兩枚玉佩,耳邊又傳來褚绮雲的聲音: “行月,你放心,艮元送來的宗室女懷明并不會收下的,但這些女孩子也确實可憐,若是這樣打發回去又不知道下場如何,你也清楚艮元那邊的規矩,女子被退婚視為不潔不詳是家族的恥辱,輕則剃發為尼,重則……沉塘火焚……”
“那……那還是留下她們吧!”燕行月聞言愣怔了好一瞬,說他沒有心軟害怕都是假的,附屬國和盟國送上供女年紀都不會超過二九年華,從這個時代人而言,這些女孩子只要來了月信就能嫁人生子,可對燕行月而言,那些都不過是一群孩子,一群本該依偎在父母懷中的盡情撒嬌撒歡的孩子。
燕行月懼怕死亡,不管是莊子上那些人還是自己,亦或是一群還沒見過面的女孩子。
他還在自己的世界活着的時候,畢業也沒多少年,考上了家鄉縣城一座九年制學校的老師,入職還不到三年,就遇上了兩起學生跳樓自殺的案子。
兩個學生都不是燕行月手下的學生,但其中一個卻是活生生在他面前跳了下來,年輕活潑的生命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只留下一灘絕望又血肉模糊的屍體。
親眼目睹少年人在自己眼前自殺後,恐怕沒幾個人能夠安然走出這段陰影,尤其還是同理心過剩的人,若是一直走不出這段陰影,怕是會換上抑郁症,而不巧是的燕行月就是這樣一個同理心過剩的人。
“懷明他怎麽說”燕行月想到一些過去的事情,他的情緒很低落,恍然間想起這些女子留還是不留,最終決定權還是在褚邪的手上。
“朕見了艮元使者後就直接來找你了,這路上也沒見過懷明,想來這會兒功夫他已經見過艮元的使者和那些個艮元供女了。”褚绮雲話語中帶着淡淡的笑意, “你不去看看不然以懷明那性子,他可不會在乎那些女子的今後會遭遇什麽可怕的事情。”
語畢,燕行月稍稍思索了一下,他起身向褚绮雲行禮,道: “陛……母親,那……那兒臣就去了。”
說着,燕行月離開之前還帶上了連文煦和永安。
望着燕行月消失在禦花園盡頭的背影,褚绮雲眼中湧起消失多年的溫柔與母愛,她嘴角微微上揚,看上去十分欣慰: “霍琰,你聽到了嗎那孩子……那孩子叫朕……母親……”
站着褚绮雲身邊的大宮女霍琰臉上也是同樣的笑容,她随聲附和道: “是的陛下,想來這一聲母親也能讓九泉之下的柳夫人安心了。”
然而,聽到霍琰這麽說着,倒是提醒了褚绮雲。
褚绮雲漸漸皺起了眉頭,語氣中也多了一絲陰狠: “朕還沒為她報仇,她怎麽能安心!那些害她們母子的人,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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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