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燕行月以玉國慎親王嫡子的身份遠嫁啓國為啓國皇子褚邪的男側妃,人跟着啓國使團剛剛啓程,就已經收到了來自他未來夫君的人身威脅。
昨天晚上的時候陳珏還在說他們現在是一夥的了,轉頭才過了一夜,這褚邪就這樣變着法兒的威脅他,還把他逼到角落裏,縮成一團,可憐得很。
褚邪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将燕行月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褚邪光是看着,心裏都莫名的愉悅。
再加上燕行月一緊張一害怕就會口吃的毛病,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可憐又可愛,像一只虛弱受傷的小獸,雖然害怕,可身上的絨毛還是會炸起來,圓滾滾的一團,看着是很兇的樣子,但落在強大壯實的野獸眼中,十分弱小可憐,不過是強撐着罷了。
“我……我知道了……”燕行月吓得趕緊點頭,表明自己的忠心。
周晟不可靠,這褚邪也看着像是不可靠的樣子。
燕行月在心中暗暗嘆氣,他見着褚邪退了回去,慵懶的坐着,那雙已經恢複成正常樣子的,眸子也早已從他的身上移開,望向了遠處。
啓國使團回程,只是在玉國待了一小段的日子,但財大氣粗的使團們就讓玉國京城中的老百姓們見識了一下什麽叫啓國人的購買力——玉國京城的商販們的庫存幾乎都被使團買走了,名其名曰将玉國的特産帶回啓國售賣,提前為啓國和玉國兩國的貿易打一下基礎。
啓國使團讓玉國京城的百姓看到了未來美好日子的樣子,他們紛紛夾道歡送,連帶着要成為啓國皇子側妃的燕行月也被玉國的百姓們異常熱愛恭敬。
城樓上,燕琢臉上帶着虛假幹癟的笑意一直擺手歡送,他看着城樓下自發前來為啓國使團送行的百姓,聽着他們一聲又一聲高呼褚邪和燕行月的名字,不知怎麽的,他心中有些泛酸。
“王後啊,你看咱這些百姓有多愛戴褚邪和燕行月啊,這份尊榮本該屬于我們恭順的。”燕琢的聲音低啞道。
站在燕琢身旁的石欣聞言暗暗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但她面上還是那樣的溫和娴靜,美眸微垂,淡淡道:“王上,那是不一樣的,褚邪求娶恭順是奔着娶正妃來的,燕行月?不過是撿了恭順不嫁的便宜事,而且也只是個側妃……說好聽是側妃,難聽就是妾,還是低人一等的男妾,王上為什麽總要拿恭順去和比她低賤卑微的人比較?”
“朕不是這個意思……”燕琢心裏有些犯怵,說話的氣勢也弱了幾分。
好在石欣還是給燕琢面子沒有直接鬧起來,而是聲音依舊溫柔道:“王上,妾身沒有埋怨您的意思,只是恭順那孩子從小要強,多少也是我們逼得太緊了,妾身這段時間想了很多,恭順是我們唯一的嫡公主,她金尊玉貴,受萬千寵愛,整個玉國又有誰能比過她?褚邪雖然出身很好,可他是個不堪嫁的……”
“褚邪身為啓國皇子,卻有那麽多不堪入耳的流言在外紛飛,就連我們這小小的玉國都聽到了不少,您說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真心待恭順?哪怕恭順是個天仙,等那新鮮勁過了,怕會把恭順抛諸腦後……”石欣不緊不慢的說着,泛着盈盈水波的眸子望着啓國的使團漸漸從眼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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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欣緩緩看向燕琢,溫婉輕笑:“畢竟這世上,沒有第二個男子能與王上的深情媲美,哪怕是褚邪也比不上您的一根頭發。”
石欣的話對燕琢很受用,原本有些小情緒的燕琢也轉而高興起來,伸手攬住石欣的腰肢,慢慢走回了王宮。
人群散去,一直站在城樓上遠眺啓國使團的周晟,眼下留着兩行淡淡的淚痕,他的眼角微微泛紅,眼中似有不舍。
正準備離去的周相微微皺眉,他嗓音沉沉,壓低了聲音,提醒道:“晟兒,人都走了就不要再看了,當心別人看到你這幅樣子,別忘了,這個主意還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沒人逼你。”
聞言,周晟重重的點了點頭,他擡手拭去臉上的淚痕,一改方才傷心欲絕,潸然淚下的模樣,他深呼吸幾下,調整了一下情緒。
周晟再擡眸看向啓國使團離開的方向時,他的雙眸中多了幾分冷靜沉着。
周相見狀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滿意,他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晟兒,從今往後你便是公主的驸馬,是周家的希望,王族的女婿,你這次的這個決定是正确的,燕行月不過是慎親王不受寵的嫡長子,他外祖父柳氏一族獲罪抄家,若不是這次燕行月出嫁啓國,他們柳氏一門的案子怕都是翻不了案,更別說他能幫到你什麽,幫到周家什麽。”
說着,周相頓了頓,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周晟的肩膀,溫聲道:“走吧,接下來就要準備你和恭順公主的婚禮了,你也知道現在有很多雙眼睛都盯着周家,婚禮上可不能出現差錯。”
說罷,周氏父子二人便一前一後離開了城樓。
彼時,啓國使團。
從玉國回啓國的路程遙遠,途中要經過兩個與啓國接壤的小國,都是忠誠忠心與啓國的國家,他們得知啓國使團要途徑他們的國度,國中百姓遇見的都會上來歡迎,有的甚至還往使團使者懷裏噻他們的特産。
一路舟車勞頓,燕行月在馬車上待了好長一頓時間,這馬車他坐得是屁股又痛又麻,腦袋暈暈,眼前也昏花缭亂。
但幸運的是,褚邪并不是整日整日都與燕行月一同待在馬車裏的,這讓原本就有些害怕褚邪的燕行月松快了不少。
“我們已經離啓國很近了。”陳珏騎着馬他掀開了車簾,探進來一個腦袋笑盈盈的對燕行月說道,“過了前面的山口到了啓國和陽善的邊界了,到了啓國我們就可以好好歇一歇,玩幾日再回去。”
正說着,一個穿着黑色勁裝,身着毛絨披風的青年二話不說,伸手在陳珏的頭上輕輕扣了一下。
陳珏痛得呲牙咧嘴,他猛然回頭,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哼唧道:“連文煦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會控制一下你的力道嘛?你光是點穴就能要了一個人命,萬一把我聰明絕世的腦瓜子打傻了怎麽辦!你賠嗎?”
被叫做連文煦的青年,面上也是毫無情緒波瀾,仿佛是與褚邪一樣的冷冰冰的性子。
燕行月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陳珏發脾氣。
連文煦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他微微擡眸朝着馬車裏看了一眼,淡淡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殿下說要快馬加鞭的趕回去,女皇陛下已經聽說了殿下要納小燕公子為側妃……”
聽到連文煦說起啓國的那位女皇,燕行月不由得緊張起來。
雖然這一路上陳珏一直給自己說女皇有多麽多麽和善,多麽多麽親人,可燕行月知道,身為一個大國皇者,沒有威嚴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否則要怎麽震懾手下的大臣們呢?
也許是看出了燕行月的緊張與擔憂,陳珏連忙出聲安撫道:“行月別怕,我們女皇真的很好的。她在外人面前嚴厲又可怖,可是對我們确實很溫柔的。”
不知怎麽的,越是聽陳珏這麽說着,燕行月心中的擔憂便更重一分。
連文煦伸手捂住了陳珏的嘴讓他不要再說,可陳珏卻誤以為連文煦是在找自己麻煩,一來二去兩個人便打起了冷戰——盡管只是陳珏單方面的打冷戰。
這一路上風雪不停,快要到山口的時候,忽然刮起了一陣暴風雪,啓國使團得了命令原地休息,等到風雪停了再繼續趕路。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原地休息的啓國使團生起了火堆,可篝火提供的那點子溫暖根本不夠讓人暖和起來。
夜幕降臨,連文煦掀開了褚邪所在的馬車車簾,一股冷吹魚貫而入,些許風雪跟着便飄了進來,落在地上又很快化了。
“殿下,好像有人在跟蹤我們。”連文煦向褚邪禀報,“看方向似乎是從我們後面悄悄跟上來的,也不知道跟了多久,他們人數好像有點多,現在已經把我們的車隊都圍了起來。”
褚邪慵懶地倚在馬車的小榻上,他閉目假寐,腰間挂着那枚深藍色的香囊,經過這些日檀香的熏染,那香囊原有的味道都散了,甚至還留下了獨屬于褚邪的檀香氣息。
“他們大約有多少人?”褚邪平靜地問道。
“大約兩百來人,可能少一點,風雪太大,我們的人也沒看清。”連文煦道,“手上都有武器,不像是劫道搶劫的,倒像是……想殺人滅口的。”
“你們知道該怎麽做。”褚邪冷靜道,他緩緩睜眼,雙眸泛着琥珀色的暗芒,瞳孔已經變成猶如野獸一般的豎瞳,“多派點人到燕行月那邊,等到他們都一擁而上,孤到時候再出手。”
聞言,連文煦遲遲沒有反應,而是緊緊地蹙着眉頭,似乎有話要說。
“文煦有話要對孤說?”褚邪聲音沉緩,琥珀色的雙眸看向了連文煦。
連文煦連忙下跪低頭,顯出十分恭敬謙卑的模樣,擔憂道:“殿下,這樣會不會讓小燕公子受到驚吓或者受到傷害?陳珏說小燕公子的身子骨不大好,加上這一路舟車勞頓,萬一受傷或者受到驚吓……怕是會病的……到時候女皇怪罪怎麽辦?”
“這就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了。”褚邪眸光微暗,連文煦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将心中的話都憋了回去,起身退出了馬車。
連文煦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走過僞裝成使者的侍衛身旁,将褚邪的命令都傳了下去。
風雪寒冷,連文煦的目光看向整個車隊最為華麗寬敞的馬車,心中憂思深重。
小燕公子……可別出什麽事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