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陰鸷的男人終于松了口,将聯姻對象從燕琢和石欣的寶貝女兒恭順公主換成了燕行月。
整個過程中,身為燕行月親生父親的慎親王燕琤在宴會大廳上,可他卻從來沒有站出來為燕行月說過一句話。
玉國不似啓國那樣民風開放,就算有男人嫁人,也只能做個男妾,而且還是家中門第底下的人家才會把兒子送給人做賞樂的男妾,更別說王公貴族的兒子了,就算是庶子也沒有嫁給男人的先例。
可燕行月是慎親王嫡子,現在褚邪當着所有玉國王公貴族的面兒說要納了燕行月為男妾,燕琤也只是靜靜地喝着酒,沒有站出來反對。
褚邪将宴會上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裏,期間他也一直是不是用餘光打量着那個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他喝着酒,聽到周晟提起燕行月的名字,他連眉頭都沒眨一下,看上去好像真的一點兒也不疼愛他的嫡長子。
現在褚邪說要納燕行月為男妾,燕琤也什麽反應沒有。
褚邪微微蹙了蹙眉頭,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周晟等人皆是一驚,以為褚邪發怒了,周晟連忙開口道:“既然是褚邪殿下開口,那下官怎麽會有不答應的意思,所幸燕行月與下官的婚事還未說定,殿下要是喜歡就和慎親王說說吧。”
說着,周晟便朝着褚邪和燕琤鞠了一躬以示尊敬。
褚邪沒有說話,而是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向了那個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
被點名的燕琤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但他還是擡手朝着褚邪抱拳施禮,低沉粗啞的嗓音緩緩響起:“小兒能得褚邪殿下的喜歡,是他的福氣……”
“你們想錯了吧?”褚邪打斷了燕琤說話,他慵懶的嗓音裏帶着一絲輕蔑,“孤王什麽時候說了喜歡他?只是看他長得确實好看,符合孤王的喜好,當一個小玩物罷了……再說你們又舍不得将恭順公主嫁與孤王……孤王也不能白來玉國不是?”
褚邪的話說的很難聽,在場的玉國王公貴族們的臉色一個個都十分難看,但他們卻什麽也不敢說,也不願意讓自己家中的女兒姐妹嫁給褚邪。
褚邪看着他們,他冷哼一聲,一口悶完了杯子裏最後一點的酒。
他猛然起身,朝着座上的燕琢和石欣抱拳行禮,沉着聲音緩緩道:“請玉王和王後慢用,孤王得早些回去歇息了,明日就要動身回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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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褚邪頓了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眉頭微微皺着,似是有些煩躁和不滿,他嗓子有些沙啞道:“對了,既然孤王要娶的不是恭順公主,那麽那個叫什麽來着……哦……燕行月,燕小公子……孤王明日就能帶上他一同回啓國吧?反正只是男妾,也不需要什麽送親儀式送親隊伍,你們放心,孤王還是會把這個當做聯姻的,畢竟……”
褚邪說着又停頓了一會兒,他漆黑的眸子輕輕地掃了一圈,将所有人恐懼後仿佛劫後餘生的樣子都看在了眼中。
“畢竟玉國也是上供了一個美人給孤王。”褚邪淡淡道,從他的話語間也聽不出他到底喜歡不喜歡燕行月。
待褚邪一行人離開之後,玉王和在座的王公貴族門都紛紛松了一口氣,這一場宴會也很快就散了。
回到後宮寝殿中,玉王燕琢頭一次朝石欣發了火。
但石欣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知道這一次是自己魯莽了,但她并不後悔。
“你有什麽事能不能先和朕商量一下?”燕琢生氣歸生氣,可他終究是深愛着石欣的,他發了一陣火,但很快又恢複了理智,他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石欣攙扶起來,語氣也放溫柔了許多,“朕知道你心疼恭順,可是……可是褚邪是啓國皇子,他十五歲就能領兵打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方才……”
燕琢頓了頓,他想想剛才宴席上的事情,他便有些後怕,甚至還咽了咽口水,他緩了一會兒,繼續道:“你方才都沒事先與朕與與周相父子二人商議,萬一……萬一他們沒能與你說的一致,那可怎麽辦?”
“周相浸淫官場多年,他要是不懂臣妾的意思,那他這麽多年的丞相也白做了。”石欣溫婉道,“還有周晟,這個主意本就是他提出來的,他怎麽會不明白臣妾的意思?”
“話雖如此……”燕琢微微皺眉,“罷了,反正那褚邪也沒有生氣,不僅接受了恭順已經許人,還接受了燕行月代替恭順繼續與我玉國聯姻,也是不錯了。”
“不過是個側妃而已。”石欣淡淡道,她長長地嘆了嘆氣,“說是側妃,但您看那褚邪一口一個男妾,想來也多看不上燕行月,臣妾還是擔心……萬一……萬一他最後還是想要恭順怎麽辦?還有……還有那個燕行月,慎親王待他那樣不好,萬一他還記着仇怎麽辦?王上……臣妾這是日日都擔心啊……”
石欣一邊說着一邊又掩面哭了起來。
燕琢心疼石欣,但石欣說的話又确确實實是他心中的一個大石頭。
燕琢溫聲安慰了石欣一陣之後,他當即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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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分,天空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行知堂內燈火通明,進進出出忙來忙去的人很多,都是褚邪的貼身侍從在收拾着回國的行禮。
燕行月在王宮中跌跌撞撞,深夜了他卻還沒有回到行知堂的偏殿之中。
方才王宮晚宴時分,他被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叫了出去,一路悄悄來到了宴會廳外,然後聽到了石王後與周晟等人對褚邪說的話。
什麽心悅自己,什麽已經向慎親王下聘要娶自己,什麽玉王看重他們的婚事所以才接了自己來宮中學習規矩,全都是假的!
燕行月站在行知堂外的宮牆下,大雪紛紛落了他一身,他的臉和手都凍得通紅,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似的,久久都不肯進去。
“是了……我怎麽會這麽蠢呢?”燕行月喃喃自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與周晟在莊子上甜蜜歡愉的日子,又想起在他十九歲生辰那日周晟拉着他的手,一臉神情的說要娶自己為妻,一言一語,他都聽得真真切切,可如今在宴會上,周晟又說他與恭順公主早早就立下了婚約,而自己……不過是他還未定親的男妾罷了。
燕行月垂着眸子,他盯着快要将自己的腳都蓋過的雪地,心中的寒冷遠比大雪的冷更為刺骨瘆人。
“這裏是古代……就算民風再開放像周晟這樣整個家族世代為官的人家怎麽會真的娶一個男妻?”燕行月喃喃自語,他的呼吸沉重,仿佛在極力壓制着情緒。
他是真的很喜歡周晟。
燕行月穿越來的不是時候,柳家被扣上貪污受賄、陷害忠良的帽子,被滅了全族,原身的母親因為嫁給了慎親王還給他生了個孩子才得以留了一命。
柳氏母子本就不得慎親王所愛,柳家倒臺她們倆就被慎親王送到了惡仆遍地的莊子上,吃不好喝不好穿不好,柳氏傷心欲絕,燕行月穿過來的時候柳氏已經重病纏身,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莊子上的人虐待燕行月,卻又吊着他的命不讓他死,燕行月的日子過得苦,想要出莊子都很難。
這樣的日子裏,周晟的出現無疑是一道溫暖的陽光傾灑在他大雪紛飛的世界。
可如今這道陽光是假的,周晟的喜歡也是假的,燕行月只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發涼。
這些都算了,更可怕的是周晟竟然親口向褚邪暗示自己也可以嫁到啓國,這讓燕行月覺得自己的真心好像都被周晟狠狠地扔在地上踐踏。
“真是可笑……我怎麽會對他動心……”燕行月吸了吸鼻子,冷風吹拂,眼眶中的淚水凍得臉冰涼,“周晟……他和莊子上的人都有什麽區別……他大爺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就在燕行月氣氛與悲傷交加的時候,一直負責伺候燕行月的小太監悄悄走了過來,他往燕行月的懷裏塞了一封信,然後匆匆忙忙就逃離了這裏。
燕行月一臉茫然,他捧着那封信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燕行月久久未歸,陳珏打了燈籠出來找他。
“小公子怎麽在這裏?”陳珏喘着氣,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擔心,他揮揮手便有啓國的侍從遞了厚厚的雲錦緞子織成的鬥篷,“下這麽大的雪,你還不回屋子,萬一着涼生病了怎麽辦?”
陳珏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替燕行月撣去了身上的積雪,然後把鬥篷披在了燕行月的身上,他溫柔道:“你方才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有件事想和你說……”
燕行月低着頭不說話,但陳珏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情緒很不對勁,陳珏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開口了:“方才在宴會上……玉王和王後要你嫁到啓國聯姻……”
“我知道。”燕行月的聲音悶悶的,聽上去還有些沙啞,帶着一點病弱的味道,讓人很是心疼,“我方才被人引到了宴會外面,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陳珏張了張嘴,他想要安慰一下燕行月,可看着燕行月這幅樣子,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陳珏攬着燕行月的肩膀将他半哄半拉的帶回了行知堂,“外面冷,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你放心,我們殿下很好的,你跟他,啓國不會虧待你的。”
燕行月依舊不說話,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方才被小太監塞進懷裏的信緊緊地貼着身體,他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封信拿出來給陳珏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