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阿葉帶着助手，還有幾位造型師都在附近，全都一言不發。
溫書瑜摸了下鼻子，輕聲給出答案：“都行…”
她好像無所謂要不要原圖，反正總會看見這些照片。
陸知讓思索片刻，以為是女孩子不想看到精修前的照片。
他轉頭看阿葉，“不需要了，等修完再發過來就好。”
阿葉如釋重負，應了一聲，帶着他的助手離開這個氣氛詭異之地。
溫書瑜擡頭，看向陸知讓，試探着問：“不用再拍的話，我們就去換衣服卸妝？”
陸知讓：“好。”
回之前化妝間的這一小段路，溫書瑜的步速達到今天換上這身裙子之後的最高值，踩着小拖鞋箭步如飛。
造型師小姐姐跟在她身後進去，笑說：“這裙子确實穿起來累贅一些，但也沒那麽誇張吧，其實習慣就好了。”
溫書瑜立刻說：“不用習慣。”
估計這輩子總共也穿不了幾次。
造型師沒再說什麽，進更衣室幫她換衣服，換好後，把卸妝水也遞給她。
溫書瑜穿上來時的短袖牛仔褲，卸掉臉上城牆般厚重的妝容，頓時感覺渾身上下輕松自在，仿佛連呼吸都更通暢了！
她背起小包，一邊活動着胳膊腿，一邊扭頭問造型師：“裙子我放在這裏就可以了嗎？”
Advertisement
造型師小姐姐有點懵，睜大眼，不太确定地問：“您的意思是，這套婚紗直接扔掉？”
今早她看着人送到基地的，知名的法國高端服裝品牌，具體價格不詳，但一定不低于六位數。
溫書瑜也愣了下。
她很樸實地以為，這種穿不了幾次的婚紗是姜晚缇幫忙從哪兒租來的……
正好，隔壁的陸知讓也換好衣服過來，大變活人似的，恢複了往日那種溫和散漫的氣質。
溫書瑜擡眸問他：“這套婚紗是阿姨買的嗎？”
陸知讓：“嗯。”
“怎麽了？”
溫書瑜看向造型師小姐姐，摸了下鼻子，改口：“不扔…我們帶回去。”
基地離陸知讓現在居住的公寓也很遠，他懶得自己開車，今天出門帶了司機，一直在門口的休息室等。
他剛打過電話，司機已經過來，詢問幾句，幫忙扛起那套已經裝好的婚紗，先一步往外走。
溫書瑜低聲問：“我們現在回去？”
陸知讓身形筆挺地站在她旁邊，慢悠悠開口：“走吧。”
化妝加拍攝，一上午結束，兩人都有些疲憊。
溫書瑜準備回家先睡個午覺，下午再繼續忙她的論文。
兩個人走在一起，都很安靜。
但大概是拍婚紗照時“被迫”做過幾個親密動作，這次并肩走路時，他們之間的距離比來時要更近一些。
陸知讓微偏過頭，看向身邊背着小書包，穿粉色短袖的女孩兒，嗓音溫淡：“送你回家，還是？”
溫書瑜剛張口，話還沒說出來，肚子就咕嚕嚕發出一連串響聲。
在空曠無人的園區裏顯得非常突兀。
她早上出門匆忙，就咬了幾口吐司，這會兒确實腹中空空。
陸知讓清俊的臉上染上些笑意，“先去吃飯吧。”
溫書瑜有點不好意思，臉頰稍有些熱，輕輕說了個“好”字。
從小到大，也許是皮膚和性格的原因，她确實很容易臉紅。
每次一緊張，自己都能感覺到頭部快速充血，整顆腦袋都燙呼呼的。
剛上大學時，有次期末需要做pre，她上臺看到底下烏泱泱的人，緊張到聲音都有些不自然。
結束之後，臺下坐着的室友打趣她臉紅得像一顆熟透的小番茄……
思緒被身邊男人的聲音拉回。
陸知讓溫聲問：“回市裏會路過開發區，書房的家具已經換好了，吃完飯要過去看看嗎？”
溫書瑜想了下，搖頭：“不用了。”
反正遲早會搬過去，就算有不合适的，等到時候再換就行。
兩人已經走到門口，司機把車子開了過來。
溫書瑜問：“是這輛嗎？”
認識幾個月，她一次都沒坐過他的車。
陸知讓“嗯”了聲。
是一輛白色轎跑，車內空間應該不大。
溫書瑜拉開後座的門，下意識以為陸知讓會去坐前排，“砰”地一聲，順手把門關上。
陸知讓在門外愣了兩秒，又沉默地拉開車門。
溫書瑜茫然地跟她對視片刻，才反應過來他也要坐後排，“啊對不起！”
陸知讓欲言又止，低聲：“沒事。”
溫書瑜往左挪了一大截，給他騰出位置。
駕駛位上的司機開口，詢問兩人去哪。
陸知讓報出一家餐廳的名字，司機應聲發動車子。
八月的正午，氣溫還是升了起來。
車裏空調剛開，陸知讓穿着長袖的襯衫，大概是感覺熱，慢條斯理地把袖口挽上去一截。
溫書瑜正好低着頭，看見了他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以及腕上戴的那只手表。
隐約覺得眼熟，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上個月她送的那只。
溫書瑜輕聲說：“你戴這個很合适。”
陸知讓看向她，唇角彎起很淺的弧度，“我也這麽想。”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就雙雙移開目光。
……
溫書瑜靠在座椅上休息，迷迷糊糊就睡過去，再醒來時，車子已經駛進市區。
周末路上堵車，隔着車窗也能聽到嘈雜的聲音。
她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
旁邊，陸知讓手裏拿着一臺平板，長腿自然交疊，姿态懶洋洋的，像是在看視頻之類的東西。
溫書瑜剛睡醒，嗓音還有些啞，看了眼時間，探頭問前面的司機：“大概還有多久？”
司機還沒應聲，陸知讓先回答：“很快了。”
“還困嗎？”
溫書瑜搖搖頭，随口問：“你在忙工作嗎？”
其實他如果騰不出時間，他們各自回家吃飯也行的。
“沒。”
陸知讓把平板往她這邊移了些，示意她看。
溫書瑜垂眸，看見畫面裏那只金黃色的小貓，正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鏡頭。
她笑了下，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問：“這是特特嗎？”
陸知讓頭也稍稍往她這邊偏，跟她一起看平板上的監控畫面。
他糾正：“這是別別，特特在這裏。”
說着，他操縱屏幕上的方向鍵，把監控機器人移到另一邊。
畫面裏出現一只毛茸茸的薩摩耶，也傻乎乎盯着鏡頭，片刻後，還汪汪叫了兩聲。
溫書瑜笑着說：“它跟阿拆長得很像。”
陸知讓語氣裏也帶着柔和的笑意，聲音低低的，有些喑啞：“嗯。特特也是男孩子，跟阿拆一樣。”
溫書瑜依然在看屏幕，“那結婚之後，他們倆也要搬過去跟我們一起住了。”
陸知讓接着她的話說：“到時候家裏就有兩只狗和一只貓。”
溫書瑜愣了下，解釋道：“啊不是的。阿拆是我導師家的狗，不是我的狗，我沒有養小動物。”
他們交流太少，所以連這種基礎性問題互相之間都沒有了解。
安靜一會兒，陸知讓才開口：“這樣啊。”
“那還是只有一只貓和一只狗。”
溫書瑜點點頭，“也夠了的。”
很快，車子就停到了附近寫字樓底下的停車場。
他們下車之後，并肩走進餐廳，被侍應生帶去包間落座。
這家餐廳是陸知讓朋友投資的，菜品精致，環境也好，周末一般都是座無虛席。
但朋友有常年留出包間，方便他們自己人過來吃飯。
溫書瑜在飲食上很不挑剔，平時口味偏向清淡，點了幾個菜之後，侍應生退出去，包間裏只剩下他們倆。
她喝了口茶，想到一個問題。
“對了，你會做飯嗎？”
陸知讓輕抿唇，低聲道：“不會。”
溫書瑜：“我也不會。那以後就只能…”
陸知讓先一步說：“你不用學，我們請阿姨就可以。”
溫書瑜沉默一瞬，才應了聲：“好。”
她本來也沒打算學，想說的是點外賣或者去外面吃。
不僅是她，她父母也直到現在都不會做飯，家裏從來都是請保姆，或者叫餐廳的外送。
……
一頓飯吃完，時間也不早。
吃飽了更容易犯困，溫書瑜忍不住連打兩個哈欠，還傳染給身邊的陸知讓。
餘下的時間，兩人都困到不想說話。
今天是他們有史以來相處時間最長的一天。
雖然還不算太熟，但溫書瑜對他們的相處狀态很滿意，全程沒感覺到任何不舒服。
如果結婚之後也能保持這種狀态，就很好。
她這麽想着，腦子裏蹦出大大的“相敬如賓”四個字。
陸知讓先送她回家，車停到小區門口的路邊。
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這位未婚妻子現在的住處。
溫書瑜拉開車門，禮貌且官方地對他說：“謝謝你送我回來，之後有事我們在微信上聯系。”
“好。”
陸知讓也沒多說什麽，目送她下車。
有事才聯系，沒事就不聯系。
下次見面又不知會是什麽時候。
車子駛出，陸知讓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女孩兒頭也不回，快步進入小區的門禁。
-
婚紗照拍完之後，溫書瑜的生活又恢複正軌。
下周是她在吳教授實驗室的最後一周。他們農業大學即将開學，開學前她就要過去，按一周五天照常上班。
學院的工作群已經提前發了通知，安排了他們今年入職的青年教師負責一些迎新的工作。
周四這天，溫書瑜一早去實驗室，得知一個壞消息。
她們準備參加的一個國際研讨會被再次延期，新的會議時間待定。
那個研讨會在澳大利亞，是專業內的頂會，他們好不容易才中，文章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改出來的。
這次參會的還有各國許多知名的專家學者，那些名字原先只在教科書上出現過，能面對面交流的機會十分難得。
溫書瑜這天做實驗時都垂頭喪氣的。
午休時間，師姐趙雪斐過來安慰：“沒事，只是延期而已，也不是取消。反正遲早會開，等通知就好。”
溫書瑜嘆了聲氣，“再延期就到年底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我工作的學校會不會批假。”
而且，她年底要和陸知讓辦婚禮，也不知時間是否會沖突。
趙雪斐拍拍她的肩膀，篤定道：“肯定會批啊！參加研讨會，又不是做別的什麽，而且是頂會，院領導都會批的。”
溫書瑜：“希望吧。”
在實驗室幫忙的最後一天，師兄師姐們一起請她吃了頓飯。
當天吳教授有事沒來，都是年輕人，吃完飯之後又不知誰提議去唱歌，轉場去了附近一家KTV。
溫書瑜對這些娛樂性質的活動一律沒興趣，剛入學時她都是不參加的，後來擔心這樣顯得太不合群，無助于跟師門其他人拉進關系，也偶爾會參與。
今天聚會的理由是歡送她離開實驗室，也順便祝賀她順利入職農業大學，成為一枚“青椒”，她不方便先走。
師門一群人點了啤酒和小吃，坐在KTV輪流唱歌，大家都沒什麽音樂細胞，歌聲宛如鬼哭狼嚎的比比皆是。
溫書瑜靠在沙發上，默默忍受了一會兒，還是點開手機裏背單詞的軟件。
……
與此同時，陸知讓正在新開的一家寵物醫院跟醫生交代事情。
雖然夜色已深，但剛才醫院裏來了只受外傷的狗子，他們一直在診室給它包紮處理傷口，這會兒剛剛結束。
小李醫生也是新招來的，陸知讓跟他說了不到十分鐘的話，他已經第六次低頭偷瞄手機。
陸知讓也不是那種不通人情的老板，見狀便開口：“如果有急事你就先回去。”
小李醫生立刻收回視線，不太好意思地說：“啊…對不起，老板，我也沒急事，就是女朋友好像在給我發消息，催我回家…”
陸知讓擰開礦泉水瓶：“那你先看消息吧。”
小李醫生拿起手機，一邊解鎖屏幕，一邊抱歉地保證：“我以後工作時間盡量不看手機！唉，今天這也是特殊情況，女朋友之前跟我吵架，昨天才剛剛哄好。”
他戳着屏幕，繼續道：“這不是明天七夕嗎，萬一我回消息慢了，她可能又要生氣…到時候節都過不好。”
聞言，陸知讓微揚了下眉，語氣漫不經心的：“明天是七夕啊。”
小李醫生回完消息，安心地放下手機，朝着老板笑了下：“好了好了，謝謝老板體恤，您繼續說！”
……
新開的寵物醫院客人少。
陸知讓把該交代的都說完，自己留在這值班，讓小李醫生先走。
小李背起包，一邊撥通女朋友的電話，一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出門。
辦公室只剩陸知讓一個人。
他拿起手機，打開日歷看了幾秒。
而後，猶豫着切到微信，找出溫書瑜的聊天框，緩慢地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他不需要過這種節日，但出于身份上的責任，可以陪她過。
陸知讓：【明天是七夕。】
他熄屏，剛放下手機，就振動兩聲。
陸知讓再次拿起來。
他垂眸看到那兩條消息，不自覺蹙起眉。
溫書瑜：【哦哦。】
溫書瑜：【七夕快樂！玫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