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睡到半夜,陳南伊再沒有想到,她居然是帶頭毀約的人。
本來陳南伊是在她的單人小床上睡得好好的,迷迷糊糊地就突然感覺有人推門進來了。
她以第三視角的眼光看到自己是“返回”了中午休息的化妝間。
這邊要說的是,她和路易斯的號召力雖說差的遠了,但畢竟在節目裏是和他匹配對抗的,所以節目組也有分配了一個化妝間給她,她在拍攝間隙就可以在裏面休息一下,她中午的時候在裏面眯了一下,沒有睡着,但似睡非睡地,太陽光又暖洋洋地照着,反正精神恍惚。
傑克本來也在房間裏休息的,後面提前出去了,為了避免聲響過大,他小心翼翼地關門,但沒有用力,那個門就在他悄咪咪地走後,卡扣又彈了出來,露出了一個縫隙。
路易斯突然出現在那不小的縫隙裏,他明亮而圓潤的眼睛注視着,然後悄聲走了進來。
天氣有些熱,陳南伊被日光蒸騰得有些熏熏,像是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态——中午的時候她的感覺是雲裏霧裏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現在的她清楚“看到”的卻是,不曉得是路易斯的渴望,還是中午真的發生過的事情又被路易斯現在想起,反正他偷偷進來後,親吻了她的額頭。
陳南伊在“看到”這個的時候一下子驚醒,眼睛一下子睜開,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發呆。
但此刻的她愣神過幾秒後,又想起身旁地板上還有個打着地鋪的徐祈恺,便沒好意思起來做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好。
她側身躺着,對向窗子。
窗外的月光照了進來,如華般的月色,映照着那張像藝術品的臉,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一會都會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陳南伊便看了很久。
“你睡不着嗎?那我們聊聊天吧”,不知過了多久,床下的人突然開口了,然後也側向她這邊,緩緩睜開眼睛。
雖然背着月光,但陳南伊卻很清楚地看清那眼裏的笑意,還帶着點戲谑,亮亮晶晶。
她有點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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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南伊躲避了那似乎帶有別樣意味的眼神,想着聊天也是挺好的,反正她是不想睡了,于是便随口問道。
“嗯,你之前不是說因為許司令女兒的事回去的嗎,事情解決了嗎?”
“不太好解決”,徐祈恺斟酌道,“她懷孕了,又想要和那個男的結婚——那就是個渣男,可是她非要嫁,也只能安排好了才回來”
徐祈恺沒說怎麽安排,陳南伊也不想知道。
自從那次因為所謂的去拿“偷拍”照片,結果卻是她和她舍友與隔壁男生鬼混的視頻——害她被迫經歷那些不美好後,她對許司令女兒的濾鏡就消失了,甚至覺得她跟她母親一樣戀愛腦莫名其妙,不過這個倒是不必說的,所以她沒說什麽。
“你就不想說什麽嗎?”,徐祈恺頓了一下問。
“我想說我還挺羨慕的”,這天是因為她睡不着才聊起來的,陳南伊于是只好回了,“就好像……就好像無論她做什麽,都會有人無條件地疼愛她支持她那樣,其實每個人都只是想要自己開心吧,或許讓她懷孕的那個人給了她想要的快樂”
陳南伊說着,突然睡意湧了上來,她本來今天白天就很早起了,又消耗了很多體力,很想睡覺,模模糊糊又開始入眠的時候,路易斯的那張放大的臉龐湊近在前,看着下一秒就要親上嘴唇了……陳南伊又一次從夢中驚醒,瞬間感覺頭疼欲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種有夢境的睡覺就很煩,有的時候她能從夢裏掙脫,有的時候不能,那或許跟其他人的渴望強烈或她自己的恐懼與否有關,但于她來說,那種醒不過來很煩,這種能醒的也煩,她很困,氣起來想要起來把頭砍掉。
可徐祈恺在這她不好意思起來“發瘋”,如此,看來只有一種辦法了……
她閉上眼睛,又下定決心睜開。
她翻起身坐着,看向躺在床下的那具身體。
本來她還告誡自己只是利用他度過這難熬的時光的,但看着他修長有力的身體,睡衣裸露的部分略顯淩亂,帶着幾分色氣,她的臉不争氣地紅了,從頭到尾,像煮蝦一般。
“你……咳”,陳南伊猶豫怎麽措辭,一開口,自己聲音啞得都吓了自己一跳,趕忙咳嗽調整了一下,頗為正色。
“你要上來睡嗎?”
話一出口,陳南伊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天熱的,這床小的,她也好意思說出口!
果真,徐祈恺神色忌憚,“你在考驗對不對?我要守約的,不然你肯定會趁機說……”
“你不要說了”,陳南伊自己都感覺有點惱羞成怒了。
半晌,她嘟囔着,“我主動的不算”,就突然惡從膽邊生,撲了下去。
沒辦法,睡不着又想睡的痛實在太令人難以忍受了。
克服着腦袋幾乎快要斷電一般的昏睡,陳南伊爬到徐祈恺的身上,觸手可及的是他結實有料的胸膛。
他的胸膛很有形狀,硬邦邦的,再全身緊繃一下,堅硬的肌肉讓人一摸後想起他用力的力道,就不禁臉紅心跳。
食色性也,難怪古代有周幽王為美色誤國,陳南伊恍恍惚惚地想,若她是周幽王的話,徐祈恺在懷,的确很難不心動啊!
好,那就決定了,繼續吧!
陳南伊想要繼續,徐祈恺卻不願意了。
“到時候你說我毀約我怎麽辦,我多冤啊”
他捂住自己領口的衣服,活像被強迫的良家婦男。
陳南伊循循勸導,“不會啦,你還不相信我嗎?”
徐祈恺一聽這語氣瞬間拿喬了,“那,那憑什麽你說要就要,你說不要就……”
“你再說一遍”,當過幾年老師的人果真不一樣,擺出一副瞪死人的面孔,某人就啞火。
他不無委屈,其實真要擺臉色還不一定誰擺得過誰呢!只不過對于某人需要采取不同方法,徐祈恺只好一臉可憐,“那也不能這樣啊——最起碼現在,是你想要的,你要主動點嘛”
陳南伊如同霜降。
是哦,這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她怎麽主動啊?
咿,看影片好像有看過,但是想想那動作聲音讓她來做,不要說徐祈恺,她自己就應該會吐出來吧?
抓着某人衣服的手不由蜷縮,陳南伊心生退縮。
“額,算了,你睡吧!我去樓上……”,陳南伊剛放手想要起身,徐祈恺就挺身而動,一下将她旋轉在地。
“你不會的話我教你吧”,他笑着低頭湊近了她,輕聲低喃。
“你呢,只要抱緊我就可以了”
這句意識昏沉前的話語像是魔咒,陳南伊只記得抱緊,即使後面脫力也還是盡力攀着。
直到最後失去意識前,陳南伊無力思索着,難道以後每次見路易斯以後都要這樣經歷一番嗎?
那可真是太……太……
本就脆弱的思維斷了線,誰也不知如果是的話,那後面陳南伊打算該怎麽辦才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節目組的第二場錄制開始了。
這次的話就不是在市區活動了,而是去到一個鄉下的農場。
在主持人介紹完友情贊助的農場主人産品後,兩棟房子的圖片就展示在了桌前。
一棟是農場主人新建的別墅,高大漂亮,另一棟是上個世紀農場主人的先輩遺留的石屋,破破爛爛,對比的像是跨時空的穿越。
好的房子誰都想要,為了公平起見,就抽簽決定。
但這次和上次的不同,他們是一起合作——也就是陳南伊和路易斯兩人同節目組的“對戰”,所以抽還是要抽,只不過抽中什麽,都是陳南伊和路易斯以及兩個“拖油瓶”一起承擔。
陳南伊自覺運氣不好,讓給了路易斯,路易斯還是想讓她這方來,就讓給了傑克,傑克也不想抽,推給了波羅萬娜。
波羅萬娜這個女孩勇猛地很,“不就是抽個房子嘛,就算抽到了……額,不好意思”
她拿起手中的簽子,同破爛石屋一樣的灰色代表着他們抽中了破爛屋——天殺的讓人震驚。
要不是波羅萬娜楚楚可憐,多少都會被吐槽幾句“好運氣”的。
他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代屋主人迎接到這裏游玩的賓客——其實并沒有什麽意義,只是找個由頭把一些理論意義上的“名人”拉到一起,“生活”給想看他們的人看。
石屋很破,一進去,雖然還算幹淨,但也真的是肉眼可見的破敗。
裏面的布局不大,一進門的右邊,是只能堪堪兩個用石牆隔開的房間——連門都沒有。
中間算是客廳也是飯堂,左邊就是廚房——整個石屋就像一個公寓平層一樣,而且還是毛胚房平層。
四個人收拾一下也很快,就是房間的話,只能男女分住,再去借兩塊床單來綁在牆面,當作是門了。
一通收拾以後,節目組領他們去看了農場主人近期要收的的作物——他們必須在雨季來臨前收完,以此勞動作為在此居住生活的回報。
那是一片冗長到天邊的玉米地,最坑爹的是還不能用機器來收割——但所幸也只要收玉米到倉庫就夠,其他的就不必做了。
他們來的當天,收拾好石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所以随便煮了點吃的,他們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沒想到傑克倒是很會來事,已經做好了早餐三明治,他們啃着,又穿好衣服推着拖車到了玉米地旁,然後進去開幹。
他們幾個人都是沒怎麽幹過活的,昨天有人示範了如何掰玉米的方式,他們也學會了,但的确趕不上陳南伊從小到大的動手能力。
剛開始她還想等一下的,後面想想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運動,就像有些人重複的機械運動,混着身體的勞累,反而能讓人活的簡單,雖然已經很累了,但她的心情都莫名舒暢很多。
她一路悶頭往前掰着,直到中午回去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多了一個人出來,傑克是負責先回來煮飯的,所以陳南伊看向了他。
誰料傑克還未說話,那個來賓笑着對陳南伊自我介紹了。
“你好安娜女士,我是彭斯,很高興來到這做客”,男士伸出了手。
彭斯的樣子看上去年紀輕輕,面容卻是經年累月的富貴文雅和“修煉而成”高貴厭世感,在電視劇裏的表演也大都是一些富家公子或貴族——他人又顯得頗為熱情,有點讓慢熱的陳南伊感覺說不出的不适。
當然這感覺一閃而過,陳南伊也沒多在意。
判斷一個人的品行又不在朝夕,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多想了。
但接下來的日子,陳南伊越發覺得當初的感覺竟然詭異的“先知”。
第一次是吃完飯的時候,陳南伊叫傑克幫她抽一些紙巾過來,她要來擦桌子。
明明探一下手就夠的着的,彭斯非要傳一下,陳南伊也去接了,也不懂是誰沒注意,紙巾一下子掉在地上,兩個人都蹲下去撿,彭斯的手就覆在了陳南伊的手上。
第二次是傍晚的時候,節目組故意“惡心”人吧?因為他們的進展較慢,所以原先分配的食物不夠,便需要做任務來獲取接下來的食物——“誰吃一塊肥肉就可以得一餐夥食”,節目組是如此規定的——陳南伊饑腸辘辘,可是不吃就沒辦法得到晚飯,但她的腸胃又比較不好,眉頭皺地死死地便有些猶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彭斯叉子一伸,便将她碗裏的那塊肥肉叉過去吃了,還對她頗為羞澀地笑了。
???
如果是傑克或者路易斯陳南伊就算了,一個陌生人,這樣的幫助她可并不覺得高興,但她還是誠懇地道謝了。
原本以為這就是他折騰的極限的,陳南伊想,反正玉米地的棒子快掰完了,這裏的拍攝也就再忍耐個一兩天而已。
結果沒想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彭斯也讓人不得安生。
勞累了一天才剛入睡的陳南伊就“看到”彭斯瘋狂地想要對即使粗布麻衣也擋不住火辣身材的波羅萬娜這樣那樣的淫思。
加上一些白天知道的信息陳南伊總算知道了為什麽——彭斯這貨既想借這個機會和波羅萬娜搭上,又想要在演藝事業上取得進展——以他的“翩翩公子”的定位如果和波羅萬娜傳緋聞的話,很有可能砸了招牌,但若是和陳南伊的話卻會有種反差萌,而且就算衆所周知別人也不會在意的,反正不可能,就更可以當搞笑來看待。
這真真打是的一手好算盤!
陳南伊簡直想嘔,不想忍受那靡靡之音,陳南伊氣得半夜爬起來掰了一晚上的玉米棒子。
她對此的解釋是有些認床,反正一通糊弄事情就過去了。
連日的疲憊少眠和飲食不适令陳南伊的心情暴躁,路易斯幾次想跟她說話都被躲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算明不明顯,而且顯得很沒良心,但她就是累的不想再說什麽了。
雖然她懂,這只是個節目,又不是要真的幹活,但她還是覺得負擔,本來她也不想來參加的。
節目這邊,因為陳南伊的“超級加班”,到不得不收工的時候,玉米地已經只剩下不多的地方了。
整場的節目下來,幾乎都是路易斯控場,他負責協調,講話,介紹了彭斯的新劇,又在和傑克及波羅萬娜的對話中展示了新派與老派偵探不同的調查風格,還很有梗,大概“最不配合”的也就是陳南伊一人了。
不過她感覺這也不算她不配合,就當她的人設是沉默的老牛好了,而且她合該是天生的農民似的,講真沒接受過系統的偵探教學,也委實不适合在那邊侃侃而談,還是算了。
陳南伊估計今天就是呆在這的最後夜,便強忍着不想睡覺,但挨到半夜,還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入夢的時候,陳南伊就被拉入一個迷霧森林一般的地方,青苔松針密布。
森林的中央有一汪潭水,枯枝敗葉,懸浮其上。
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在小心地探頭,眼淚汪汪地踩着枯木去看漂浮在潭水中的紅白色皮球。
“哥哥哥哥,幫我”
“不幫”,梳着三七分頭的小彭斯冷漠道。
“可是,可是球是哥哥扔的,你要幫我撿回來啊”
“你自己去吧”,說着,小小年紀的彭斯就伸出手推了小女孩一把,将女孩推入潭中,然後看着她掙紮、哭泣,最後死亡。
而他神情淡漠地确認了這一現實後然後轉身離開。
“救我救救我……”,女孩的靈魂哭泣着乞求,卻朝的是陳南伊的方向。
我去!看着那相似的面容,那是親妹妹沒錯吧?尤其是那黑洞洞的眼神,陳南伊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不是,就算不是親妹妹,那也不能這樣啊!
陳南伊真的很難理解。
她在黑夜裏醒來的時候,已經算很熱的天,竟感到渾身一陣發寒。
睡不着的陳南伊又一次起身去掰玉米棒了,她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一旦她煩惱或者郁悶的時候總是不受控制地會收拾東西或者幹活,再不然就是“胡言亂語”。
可能這就是每個人發瘋方式的不同吧!唉。
提早收工回家以後,極度缺覺的陳南伊覺得頭痛欲裂,簡直想手伸進去把腦漿都摳出來了事——這樣就不用思考了。
可她的情況又不能單純以睡覺來補眠,因為一睡了她又可能被拉入光怪陸離的夢境,除非她隐居深山老林不接觸人才可。
或者等再過幾天吧,她不要出門,身上又沒了別人的氣息,連看都沒看到,或許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這般想着,陳南伊倒在沙發上就想捱過去好了。
短信的鈴聲一下響起,陳南伊本想着估計是垃圾短信,也沒多想,眼睛正要眯上的一刻突然想起那會不會是徐祈恺發來的?
她說過她會回複短信的,也絕不會食言……主要是也承擔不起食言的代價,不然徐祈恺肯定會借機“惹是生非”的。
于是她一個激靈,就拿起手機來看。
“我想去你家可以嗎?”
短信那頭是這樣說的。
額……現在情況變得複雜了。
這就像一個長期身患劇痛的人以前只能靠忍痛過去,突然有一天有了特效止痛藥可用,而且她還親測過十分有效——現在那顆布靈布靈的止痛藥還非常主動地邀請她服用自己……天吶!陳南伊有些崩潰。
理智上她是不怎麽想用的,再好的止痛藥用多了也會有依賴性或是失效,而她,承擔不起那種可怕的“後遺症”。
可是不用的話,她真的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如死掉的好。
其實忍着不睡,或者像斷電一樣失去控制堕入夢境,不管哪樣的選擇都讓她感覺痛苦,而且分不清是生理還是心理的痛苦巨多,眼淚都會忍不住一直流的地步。
所以現在,她好像考慮不了那麽多了。
陳南伊看着那條短信良久未動,想了想,還是回了消息過去。
那消息很短也很簡單,非常道地地表達了自己态度。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