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這次發生關系後的一切對陳南伊來說沒有什麽變化,可她心裏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不過這兩次關系的發生的确不能改變什麽,基于大環境如此開放,這算是來了一波走腎不走心的結合?
那之後的第二天,陳南伊在徐祈恺臂彎裏醒來的時候,她剛想挪開一點,他就攬住她要一起賴床。
“我想上衛生間……”,她道,聲音又是嘶啞如斯,簡直磨砂。
“唔……好”,惺忪間,徐祈恺松開了禁锢,吻了下她,“……那你快點”
他翻了個身将位置讓開。
陳南伊艱難地穿好衣服,起身打開了衛生間的門,然後再關上——然後蹑手蹑腳地忍着酸痛沿着牆壁走了出去。
大門是鎖着的,陳南伊不得而出。
但她眯起眼四處搜尋了一下,發現餐廳多寶閣上面有個镂空扁窗——按照“正常人”的體型是肯定不能通過的,但陳南伊身材瘦小,自然可以。
她墊了好幾張椅子從那邊出來後,就找了部車回到市區家裏。
可是不停打來的電話使她覺得可能回家也不是個好去處。
她還沒想好怎麽應對這樣的發展,但大概就是——偶爾可以發生關系,但能不能發生還是要取決于她的意願的那種——那她自然不必多理會他的情緒,甚至她一定要這樣無禮無視,才可以避免更多的糾葛……如果某人能領會到自己的意思的話。
或許如果,他要是因此覺得厭煩,甚至生氣,那也再好不過,她的人生本來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參與。
距離下次的節目錄制還有一個星期空檔,陳南伊很想将手機關機,逃到一個無人地方。
但她已經是個成年了很久的成年人了,自然不可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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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車以後,站在自家初具規模的花園前面,陳南伊倒打了回去。
“你在哪裏?我到處找不到你都要去報警了……”,徐祈恺的聲音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回家了,你不要再找我了”,她說。
“額……”,徐祈恺咳了一聲,聲音有些幹澀,“你這是什麽意思?我……”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再一次說了同樣的話的陳南伊頓了一下,然後挂了電話。
徐祈恺果然沒有再打過來。
陳南伊進門以後也睡得地老天荒。
她太累了,不光是身體的累,也是精神上的——她一直嘗試保持純潔表裏如一的,但要做到這點真的太難了,只能随波逐流。
睡飽一覺,傍晚醒來的時候,陳南伊的末世荒涼感加劇,呆在床上愣了好久。
腦海裏想七想八。
她沒有做夢,很奇怪的,難道是在和徐祈恺發生關系後的幾天之內就不會做夢嗎?那是什麽影響的呢——一想起他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的親密,陳南伊大概知道那是因為什麽了,瞬間有些無語。
不過她沒怎麽緊張,一方面是因為徐祈恺的社會身份更優于她,即使擔心有病,也應該他更怕才對,另一方面,也是在警醒着自己,雖然醫生說過她的體質難以懷孕,但被如此對待的話,也足以證明他沒什麽真心,那她又何必多想?
正想起身找些吃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是徐浸海的。
陳南伊現在一看到姓徐的簡直都想掉頭就跑,但還是接了起來。
“嗨”,她還想跟他好好說話,畢竟她和他叔叔的“恩怨”波及不到他的身上。
結果徐浸海上來就一句嬸嬸給她搞破防了。
“你找錯人了”,她回了一句然後挂掉電話。
電話叮鈴鈴又響了起來,仍是徐浸海,這次他乖乖喊了句師父。
“哎怎麽?”,陳南伊也回歸正常。
“我明天要回去了,下午五點的飛機,你會來送我嗎?”
這話說的——陳南伊有些難回。
要是沒有和徐祈恺的再次發生關系,不管她拒絕還是答應,都無可指責,但一旦牽扯上了,便好像帶些別樣的意味。
“你在想我叔叔嗎?”,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打破沉默。
“嘿!”,陳南伊皺眉。
“不是”,一聽到某人發火,徐浸海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是擔心會碰到我叔叔嗎?”
陳南伊沉默了。
徐浸海接着試探地說,“我叔叔說,他就不來送我了——反正他經常回華國,但師父你應該不怎麽去,我也不能常來,昨天傑克又一直想要說話就沒什麽時間和你……”
“我會去送你的”,不想回憶昨天的陳南伊很快截斷了話尾,意識到有些太生硬了,她複又緩和了語氣。
“其實你可以不用叫我師父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都是平等的,我希望等我不那麽狼狽的那一天可以去華國找你們……”
陳南伊真誠的說,她沒有說完,徐浸海也沒有再問。
他只是笑了一下,“我等那一天”
“嗯”,陳南伊也高興起來,正能量的情緒總是能鼓舞人心。
但徐浸海卻沒有挂斷電話。
他猶豫了下,“可是,我有些想說可以嗎?你就當我碎碎念好了,或者就當是別人的事……”
“跟你叔叔有關?”
“是”,徐浸海承認。
頓了一下,陳南伊沒有挂斷電話。
徐浸海也就繼續,“我不知道你跟叔叔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叔叔他是個認真的人,從不輕易開始,可一旦開始的話,會一直很認真下去的——也有可能從小是孤兒的緣故,雖然他總是說把我當成他的小孩,但我覺得,他對家人的選擇是很慎重的,也很渴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他選擇了你,我也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嬸嬸……”
徐浸海的言盡于此,似乎想繼續說些什麽,但又緘默。
沉默中,陳南伊給出了她的回答。
她笑了一下,像是正常的調侃。
“那我跟他正好相反,我對家庭一點都不渴望,這輩子就是這樣了——好了,我明天會去送你的,再見”,說完這句,她挂斷了電話,手垂了下來。
整個房間已經黑漆漆地像是幽靈的城堡。
淡色的黑影輪廓中,依稀可見窗外的光景。
三十五歲以前的人生裏,她根本無需考慮會有人喜歡她的問題——因為根本沒有。
但這是歲月的補償嗎?亦或是像酒類的醇厚,她越老才會越有人愛?
徐祈恺也好,路易斯也罷,不管哪個聽起來都很不靠譜,感覺像是這個世界出現了問題。
不過那不是她要管的事情,她只需要把自己管好就夠。
而時光如隙,很快又到了下一個節目錄播的時候。
在候場的時候,不知道在哪裏蹦噠了許久的傑克突然從身後竄了過來。
陳南伊吓了一跳,心髒都滞了一下。
才幾天沒見,他就黑了許多,陳南伊差點都沒認出來。
她剛想擺一下姿态,讓他穩重一點。
不料傑克一開口就是看着她的頸後,“呵咿!師父,你休假的時候被揍了嗎,還是……被什麽咬了?”
不怪乎傑克猶猶豫豫又有些懷疑——第一,陳南伊給他的印象是與情愛絕緣的,而他對于床第之間的事也不太熟悉所以有些懷疑,第二,那個咬痕已經過去很久,淤青也快消散,只看着有一片痕跡,他的猶豫也正常。
陳南伊聞言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關你屁事啊”
她随口說了一句,然後睨了他一眼上下打量。
“你去哪了?曬得跟黑炭一樣——那天吃飯跟徐浸海聊的有來有去,把心都掏給他了吧?”
“哎呦,師父你這是吃醋了嗎?怎麽說他也是你的二徒弟啊,我跟他多了解,也是為了多了解師父嘛”,大早上的,傑克詭異地話多得瑟。
陳南伊緊盯着他,奇道,她有些猶豫,“你……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額,油嘴滑舌?嗯,你怎麽突然這麽多話了”,以前還跟鋸嘴葫蘆似的害羞呢!
傑克在這樣的注視下有些臉紅,半吞半吐一下還是道出了實情。
“就,二師兄說你最喜歡活潑熱情的人了,我想我以前太沉默了,肯定讓你不好教導,所以我回家通過我媽媽的訓導已經成功出師啦,現在想讓我內向都內向不起來了耶”
“……”,陳南伊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道出了實情,“我喜歡安靜的人,最好是不講話的”
傑克,“……好吧”——看來他是被那個已經遠走高飛的二師兄給涮了,不過這又有什麽話說呢?只能怪他自己蠢呗!
一旁的噗嗤聲笑起,原來是路易斯還有主持人攝影他們也在旁邊。
陳南伊只顧跟傑克說話居然沒注意到居然有這麽多人在了。
“不好意思,已經開始了嗎?”
“沒有,只是拍點花絮”,身材高大的男主持人說了一句,然後就交代了一下,又重新安排交換了座位,準備馬上開錄。
這是他新開的一檔獨家節目,做不做得好決定了他能上領導層與否,好看的皮囊千千萬萬,但在電視臺裏,業績才是最重要的衡量——甚至連最有用的屁股都頂不上的,所以他自然比誰都更希望自己的節目出彩一點。
路易斯照舊看陳南伊不爽,只遠遠地看着,那眼神在她脖頸上一掃而過,頓了一下又怒狠狠地看着,似乎恨不得折斷她的脖子。
陳南伊自顧聽傑克講話,不時地應了一下,沒去理會。
這次的案子比較特殊。
沒有殺人,但也死人了。
州立政府旁有一棟位置非常好又高級的商業大廈,很多公司安置在這,每年的市政租金收入不菲,很是重要。
但近幾年,因為頻繁的自殺事件——最開始是商業大廈的公司內部員工自殺,後面發展到也有其他人員混進大廈跳樓自殺或者示威,令周圍的地價都降了許多。
但這畢竟是市中心,因為房租高昂的原因“荒城化”已經非常嚴重——很多上班族住在郊區,白天進城上班,晚上回到郊區,市中心有的街區甚至空無一人!
如果連白天的人流都無法保證,那也別提什麽發展了。
是以這次的“案件”就提了下來,作為兩組對決的第二件案子。
案情介紹完了,主要目标就是降低自殺率。
州政府也是大魄力,将原本的商業大廈按照縱向上下分割,平等讓兩組抽簽,看哪隊的效果好——當然,這個短時間肯定不能很好地展現效果,所以這期節目就拍到做出解決方案然後實施為止,具體效果以本次節目所有錄制結束後再揭曉計算。
至于天臺的,那個也暫時不算,因為是随機概率。
兩隊競賽的,自然分頭行動,甚至互通消息的“間諜”行徑都是不允許的。
陳南伊帶着傑克慢悠悠地走在後面,卻不想還是跟路易斯和波羅萬娜碰上了——出大門的時候。
她讓了開來,路易斯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波羅萬娜也高昂着頭顱瞥了傑克一眼,雄赳赳氣昂昂地出去了。
不自覺感覺士氣有點弱的陳南伊第一次有點想要認真做夢……噢不,工作了。
“走,我們去大廈那邊”
“要做什麽準備嗎師父?”,傑克也很有志氣起來,兩眼放光。
“額”,思考了一下,陳南伊疑惑轉頭,“你說的是什麽意思的準備?”
“就……”,傑克被問懵了,“我也不懂——嗯,問卷調查?看啥壓力更大?”
陳南伊聞言沉思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這是個好辦法”
受到鼓舞的傑克微微挺起了胸脯。
“我們就抽兩個人跟一下他們下班後的去向就好,現在快中午了,主要是晚上——如果太隐私的就不要跟了,你一個我一個,走,我們現在去等”
“哈?”,傑克聽懵了,“為什麽啊?就算是跟蹤……額,追尋去向,樣本也應該多一點吧”
而且這跟問卷調查有吊關系啊!
“可我們就兩個人,還是說你找得到別人幫忙?”,陳南伊反問。
傑克無言,作為師父的人便就此敲定。
“好,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吧!”
她實在受夠了傑克的三千零一個為什麽——要是分開的話,她也不必要費盡心思編造一些有的沒的來維持她的“精英偵探”人設了。
她就靠做夢得到的真相加頭腦的理智那麽一想或者串聯解決問題——就像看到題目就能知道答案那般,偶爾幾次的步驟推理還好,但若是次次都要解題過程的話,那就有點為難了,本來就睡不夠了,還費這腦力可真是造孽。
“啊,我們不一起過去嗎?我不知道要跟誰啊”,傑克頗有些慌張,這好像說他第一次脫離指導幹活——噢,就是沒人在旁邊看着。
“攝影師會跟着你啊,怕什麽”,陳南伊皺眉不解。
按照道理來說,一般做事情,尤其是警察斷案,為了公正,都不能一個人上場,但他們這又不算正規——雖然傑克是警察沒錯,但他現在只不過是代表警局而出的一個“吉祥物”,而且有錄像在,一個人做事倒也是可以的。
“好吧”,傑克看上去還想再争取一下,但陳南伊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只好委委屈屈別別扭扭地開着自己的車先走了。
“師父那我們電話聯系啊!你一定要接我的電話”,傑克開着車也不安生,搞得這一去生離死別一樣。
陳南伊都沒帶多理的,直接擺了擺手,然後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她中午沒去大廈旁邊跟蹤“樣本”去向,不過行程倒是挺滿的。
陳南伊去買了一筐果子,還買來絲線,把它們纏繞在院後的樹枝上面——因為昨天有一群小孩說想要摘她家院子後面的果樹時,她讓他們摘了,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
“咦!這人怎麽這樣”
“憑什麽啊,年年都是我們吃的,她一來我們就沒得吃了”
“哼哼!看我明天拉一泡屎給她”
一群小鳥叽叽喳喳,雖然也有“明事理”的小鳥,但總體還是被淹沒在了嘈雜之中,蘊含期望。
為了出門的時候不被從天而降一泡……嗯,那個,所以她今天趕緊又放了回去。
跟着水果送上門的還有一堆貓糧狗糧,不過因為時間關系,她放好以後就趕緊到了商業大廈那邊。
過去的時間剛剛好,一大群面帶疲色的工作者從大廈裏出來,形形色色,陳南伊直接看了個眼花缭亂,眼神随便一瞟,也不知道傑克是早就跟上一個走了,還是也混在裏面。
反正也只是想晚上做夢的基數大一點,陳南伊幹脆不看,乖乖站在旁邊,像是等人,等到人基本上走光的時候,從大廈裏慢慢走出一個看上去就十分文靜睿智的亞裔美人。
在美國,類似文靜、內斂、完美好像完全就是一個貶義詞,反正會遭人讨厭的。
陳南伊看着她慢慢走出廣場,跟了上去。
美人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寡淡。
出了大廈以後,她先是去便利商店買了一份晚餐,陳南伊也跟着随便買了一堆小零食。
然後她坐在公園解決了它,就起身回到家裏。
很新奇的,她的住處居然離公司不遠,不然就是她的工資可觀,不然就是那個錢可能有些“來路不正”,總感覺不是富家千金的樣子。
陳南伊這般想了一下,但也僅此而已。
正當她快到住處的時候,陳南伊也打算差不多就回去了。
突然,美人接了一個電話,又匆匆往大廈那邊趕去。
這變故令陳南伊也跟了過去。
大廈因為向節目“求助”的原因,已經按照前後門各分為兩個部分——為避免影響,這期的節目暫時不會播放,但相應的,他們也無法将目的直言:
比如說,我是來拯救你們,避免你們自殺的。
那就意味着,陳南伊除了跟進樓下大堂以外,其他的樓層再也上不去了——而且她甚至不知道那個美人是上面哪一層哪一家公司的。
陳南伊遠遠地看着美人刷了門禁卡進入電梯區,可她卻不得而入。
有些失落,但思考了一下,也沒辦法,雖說人脈也是破案的重要一環,可她以前在教會學校上課,根本就沒認識幾個外面的人,打給五十六弟倒是可能拐彎抹角進去,但在攝像機前,還是算了吧。
扒在門框邊的陳南伊轉身就要回去。
不料一轉身,一個身材修長的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啧”,陳南伊正心情不爽,一皺眉,擡頭,突然一下子癟氣了,然後愣在那裏。
怎,怎麽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