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往是無法逆轉的歲月（1）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去，白駒過隙間唐睿已快六歲。
這日，是一年中秋節。
這是工廠裏少有的假期，難得一日閑，一家人便同坐着吃午飯。
唐天已經能夠說些簡單的短句，幾句話逗得唐國強樂開了懷，沈秀也跟着笑開了。
“睿睿，去給爸爸買瓶啤酒回來。”唐國強面帶喜色的笑着說。
“好。”唐睿歡快地應着。
“姐姐，我也要……要去。”唐天掙脫着從唐國強身上下來，拉着唐睿的手說道。
“小天不要去了，路上車多。”唐國強佯裝怒道。
唐天卻不肯罷休，哭喊着。
唐睿蹲下來捏了捏唐天的臉，說“小天乖，姐姐買糖回來，外面有壞人會抓小孩的。”唐天淚痕為幹的遲疑着，将信将疑。
“是啊，抓走就賣了。”沈秀也吓唬着他，唐天終于害怕着躲在了沈秀的懷抱裏。
唐睿半跳着往門外掠去。
“路上小心點。”沈秀不忘囑咐着。
興許是中秋的原因，街上十分熱鬧，車水馬龍。
“李叔叔，一瓶啤酒。”唐睿走進一家店鋪笑着說道。
“是唐睿啊，什麽事這麽開心啊？”店主與唐睿顯然也是相當熟的，笑着問後，不忘拿出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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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爸媽放假，我要走了，謝謝叔叔。”唐睿說完，拿過啤酒便走出商店。
唐睿站在商店門外的街邊鎖起了眉頭，川流不息的車輛，毫無間斷。稍等了片刻，唐睿記起唐國強還在家中等候，于是便舉步走向對面的街道。急速飛行的車輛讓唐睿心裏泛起了恐懼感，她死死握住啤酒瓶，目光不斷掃向街道兩邊，最後鎖定在對街繼而一鼓作氣的奔向目的地。唐睿竊喜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腳下更是加快速度。
“小心，有車。”說話的正是站在商店門口的李叔，他急切的手指唐睿右方的不遠處。
唐睿聞聲望向右邊，此時正有一輛急速騎行的摩托車直奔着駛向她。唐睿覺得這一刻來得太快，她深含懼意的眼裏映射着不遠處的摩托車。
車主是位年輕的男子，在距唐睿尚有幾步之遠時方注意到她，于是下意識地按下急剎車。車子在男子的極力控制下急促地停下，再見唐睿已是在沖力下坐倒在地上，身旁碎了一地的玻璃。
不久，男子在極大的驚吓下恢複過來，立馬跳下車直奔地上的唐睿。這番聲響引得周圍陸續圍觀了不少群衆，衆人見唐睿早已是三魂去了六魄，睜着毫無焦距的眼睛，微啓雙唇，雙手死死撐着地面，右手隐約可見絲絲血跡。
男子急急地蹲下掃視着唐睿，說：“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
“快去醫院，她手流血了。”陳叔站在身後急切的說道。
“還是先通知父母吧。”某一群衆提議道，其他人見狀也是連連贊同着。
“這是唐國強家的女兒，我去她家叫她爸媽。”群衆中一中年男子說着便疾步離去。
唐睿終于是從恐懼中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滿地的碎玻璃，語不連貫的嗚咽道：“啤酒……爸爸要啤酒……會被罵……。”
車主疑惑的望向語無倫次的女孩，不解她寓意何指。陳叔似是明白過來，說：“她是要幫爸爸買啤酒，啤酒打碎了。”
車主聞言立馬領悟了，讓人買來啤酒遞給唐睿，說：“在這”。
唐睿擡起頭對視着含笑的車主，目帶感激，趕緊将啤酒拿在左手。
車主再次詢問關懷，唐睿搖了搖頭卻并未言語。
“睿睿，睿睿……”只見前方一眉清目秀的年輕女子，面帶焦慮地快步走向這邊，這女子自然便是沈秀，在其身後唐國強抱着唐天也是趕着過來。
唐睿聞聲笑着望向不遠處的父母，沈秀首先趕來蹲了下來，注意到唐睿受傷的右手，說：“怎麽這麽不小心？還有沒有哪裏痛？”
唐睿搖了搖頭，在見着唐國強時站了起來，将啤酒遞給他。
唐國強怒言道：“現在還拿這個做什麽？”
唐睿眼裏的光芒一點點散去，雙手漸漸垂下，低下了頭。方才手上被玻璃紮破的地方開始隐隐作痛，她不由得啜泣着落下眼淚。
唐國強略帶氣惱的說：“買瓶酒都買不好還哭。”
沈秀見此斜睨了唐國強一眼，半曲下身體接過唐睿手中的啤酒擱在一旁，接着握着唐睿的手臂，說：“睿睿，告訴媽媽是不是哪裏痛？”
沈秀反複詢問着唐睿傷處，唐睿卻只是哭着不做聲，沈秀只好粗略的全身檢查了下，回轉頭望向旁邊的青年車主，說：“是你撞到了我的女兒？”
車主面帶愧色地點頭，說：“現在我們帶她去醫院吧。”
沈秀聽此才緩下臉色，說：“行，走吧。得做全身檢查，小孩子也說不清傷着哪了，怕萬一有個意外。”
車主答應下來。
唐睿滿臉淚痕，看向沈秀，說：“媽媽，我只有手痛。”
沈秀瞪了下唐睿，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要好好檢查，睿睿聽話。”
唐睿輕輕地辯駁，說：“只有手……”
說完，唐睿下意識望向唐國強卻在觸及他不耐煩的目光後，默不作聲的低下了頭。
由于摩托車座位有限，最終決定由沈秀帶着唐睿一同去，而唐國強帶着唐天先行回家。
醫生讓唐睿躺在床上并對其進行了一番大致的檢查，接着清洗處理唐睿的手和膝蓋上的傷口，見唐睿不哭不鬧，溫順的模樣，他和藹的笑着說：“小朋友，很勇敢哦。”
沈秀聽此笑道：“哪裏哪裏，小孩子不聽話。”
醫生笑了笑後在診斷單上龍飛鳳舞的書寫着，說：“不打緊，傷口不深。拿了藥每天塗三次，注意這幾天不要碰水，過幾天再來看下。”随即将單子遞給沈秀，說：“至于其他傷目前沒發現，如果不放心可以再去做一番檢查。”
車主很自覺的拿過單子上前主動結賬付錢，沈秀報以友善一笑，說：“不好意思，孩子麻煩你了。”
車主笑着看了看唐睿，說：“哪裏，孩子受傷給你造成麻煩才是。”
唐睿抓着沈秀的手臂搖晃拉扯，沈秀便低下身，說：“睿睿，怎麽了？”
唐睿遲疑了會，露出一抹撒嬌似的笑，面帶乞求說：“媽媽，我真的不痛了，不要去了好不好？”
沈秀無奈的搖了搖頭，說：“睿睿，聽話。”
唐睿皺起眉頭，嘀咕：“我不要去……”
車主面露無奈，沈秀對他一笑後佯裝惱怒的板起臉看向唐睿，唐睿卻是再次低下了頭不言語，她盯着自己有些破舊的小紅皮鞋，安靜委屈的模樣。沈秀好言哄勸了番，唐睿卻是鐵心不動。沈秀有些生氣的拉扯着唐睿，顯得有些局促好笑。
最後，唐睿還是被拉去做了一系列的檢查。車主多番表示歉意後主動要求遣送唐睿母女回家，對此沈秀也是感激的答應了下來。
回到家，方走進鐵門便見到正在小院擺弄玩具的唐天叫喊着奔向沈秀，沈秀放開了唐睿低身抱起唐天，巴茲巴茲地親了幾口，說：“小天在家有沒有聽爸爸的話？”
唐天笑的相當燦爛可愛，唐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順手捏捏他的紅臉蛋，唐天掙紮閃躲着唐睿的魔爪。
唐國強聞聲出來，問道：“怎麽樣？”
唐睿不敢擡頭，她害怕看見唐國強的眼神，或是厭惡或是不悅，唐睿并不懂得，可她知道，那是不喜歡。
沈秀嘆了口氣，說：“檢查了沒什麽事，我去把飯熱一下，趕緊吃飯吧。”
唐國強接過唐天走進卧室，唐天仍在咿咿呀呀地比劃着唐睿的“粽子手”，唐睿唯恐唐國強看見心生不悅，将手往口袋藏了藏。
沈秀拉着唐睿，讓她坐在餐桌旁，半蹲着撫摸她的頭，說：“睿睿，痛嗎？”
唐睿搖晃着右手，笑着說：“不痛……也有一點痛……”
沈秀哭笑不得，握着她的手，說：“真傻了，痛不痛都不知道。”
沈秀陪唐睿一同說了會話，叮囑了一番手傷護理事宜，便在廚房忙碌起來。
唐睿坐在餐桌旁，眼睛就那麽跟着沈秀來回轉動，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唐國強夫婦依舊争吵不斷，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便大動幹戈。
一天晚上，之前撞了唐睿的年輕車主來到了家裏，手裏拿着衣物，沈秀平日裏會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來增加收入，唐睿見到他也不以為意，她甚至很喜歡這個年輕車主，因為他總是對着唐睿善意地笑，還給唐睿帶了那個年代少見的芭比娃娃。
不想，唐國強加夜班回來後，便和沈秀吵了起來。
唐睿從睡夢中驚醒，唐天也在床上哭鬧着，但他們恍若未聞。
唐睿走進去抱着唐天，安撫着他，唐天卻不斷哭喊着。
那晚，他們歇斯底裏的樣子，深深地印在了唐睿的腦海。
☆、過往是無法逆轉的歲月（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