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這年臘月初五是落白二十三歲生日,她和蕭乾做夫婦也有一年多了。長公主派人送出幾樣東西,绮雲做了些細巧針線,秉義府裏和偃龍山莊亦送了東西來。
落白看着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只覺得無趣。白日裏蕭乾去了兵營,她一個人悶得很,就和小丫頭飛瓊出去騎馬,在鹿宛獵得一頭鹿,讓人旋宰了,等着蕭乾回來一起做了吃。
蕭乾剛進了浣煙閣,不見落白的蹤影,正納悶時,見落白從房頂嗖的一下竄了下來。只見她圍着白毛裏子的大紅繡花鬥篷,裏面是厚實的橘紅錦衣,越發襯得一張桃花俏臉勾魂攝魄。蕭乾一把摟住她笑道:“你又在玩什麽花樣?我給你買了禮物,你可想看看?”落白如同孩子一樣拍手道:“快!給我看看!”
蕭乾從錦盒裏拿出一個五顏六色的貝殼風鈴,一個螺钿妝奁盒。落白欣喜地看着這些好東西。
蕭乾攔住她的腰:“今兒是你生日,我這就帶你出去吃,如何?”
落白道:“我不準備出去了,今日獵了一頭鹿來,我把一腿鹿肉送到了長公主府裏,一腿送到二叔家裏,下剩的兩只前腿和鹿頭,咱們留着吃!我已讓人準備了,咱們且吃鹿肉去。走吧!”
蕭乾被落白拉到後面的觀雪亭內,随後讓海星和海葵端來切好的鹿肉和一壺燙好的白酒來。兩人就這樣推杯換盞,邊烤鹿肉邊喝美酒。觀賞着窗外幾枝紅梅和紛飛的雪花。
落白喝得兩腮如同抹了胭脂,越發明豔動人,柔聲問道:“乾哥,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哪段日子最讓你難忘?”
蕭乾含醉笑道:“那還用問?當然是和你闖江湖的那段日子了。”說着喊過來飛瓊,讓她去小廚房端來一碗壽面給落白吃。
烤鹿肉香氣四溢,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吃的酒足飯飽。蕭乾酒量甚好,還能站得住,用大紅鬥篷裹住落白将她抱了回去。
褪盡衣衫的落白躺在拔步床上,醉意甚濃,嬌眼乜斜,看着比白日裏更顯絕色。蕭乾亦寬衣解帶。兩人就在這氤氲昏暗的燭光裏颠鸾倒鳳,百般暢快,相擁而眠。
這日丫頭玉瑚待蕭乾練完了武:“振武将軍剛才遣了個小厮過來,讓爺去将軍府一趟。”
蕭乾驚訝道:“我前些日子看二叔氣色還好,難道是。。。”他不敢往下想了。随即令人準備好車馬,帶上一些适合老人克化的吃食,去了振武候府。
蕭秉義半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聽見蕭乾換他,給他問安,這才睜開眼睛:“乾兒來了。老夫沒什麽大礙,身子骨也硬朗着呢。如今見你沒幾年就到了而立之年,現在也是做父親的人了,有的事也應該和你說說了。”
蕭乾坐在蕭秉義的身邊,一頭霧水:“叔叔但說無妨。”
秉義嘆了口氣:“這府裏的孫嬷嬷說過,你爹當年跟着個年輕标致的女子來杭州,應該是從北方來南方躲難的。來到蕭宅裏後沒多久這女子就去世了,你爹就由我爹我娘當大半個兒子養大了,還讓他考取功名。我和你爹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也勝似親兄弟。那個女子有這麽些個物事留了下來。”說着讓吳氏拿來了一個盒子,“這甲片我讓你堂哥的岳丈岳母看過,這是鷹翅甲的甲片,根據時間推算,那個時候只有鎮遠将軍白璟宸有這樣的肩甲。而這個戒指他們也看過,刻的是溫九娘三個字。你還記得你爹墳墓不遠處有個溫氏之墓嗎?我猜那個女子就是溫九娘。我經過打聽才知道,白将軍後來的那個年輕嬌妻就是溫九娘。那個溫九娘和白将軍的确有一個小兒子。”
蕭乾恍然大悟:“您是說,我爹是白将軍和溫氏的兒子?二叔,那奶奶在時為什麽沒告訴我爹呢?”
秉義嘆道:“你奶奶對你爹如同親生母親,不然也不會聽見你爹去世受不住,說明她也是有她的考慮。一是這件事也是傷心事,不忍心告訴你爹。二是她老人家也不認得什麽鷹翅甲,也沒注意過這玉環上的字。我和你爹從邊塞回來路過了溯州,看過白将軍的畫像,你爹和他太像了。如今看來,你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你爹活着的時候稀裏糊塗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
蕭乾跪下道:“二叔待侄兒不薄,不管侄兒是什麽血脈,您永遠都是乾兒的親二叔!”說着磕了個頭。
秉義慌忙伸出手:“快起來!”吳氏在一旁馬上扶了蕭乾起來。
蕭乾回到家裏和落白說了,落白說道:“現在這個事還不好向外面說。日後我想一定有合适的機會和太後說,那時我們還能去趟溯州把溫氏夫人的骨殖安葬回白将軍的身邊。”
蕭乾痛心疾首道:“若不是當時皇上的昏庸無能,白将軍一家怎麽會慘死?我爹怎麽可能成了家破人亡的遺孤?”
落白道:“這裏可不是江湖的深山老林,這話萬萬不能胡說,會引來殺身之禍的。我只是奇怪溫夫人為什麽不告訴我太公公太婆婆關于我公爹的身世呢?”
蕭乾道:“我只能做個猜測,那就是溫夫人帶着我爹到處讨飯吃,肯定也說過我爹是白将軍的遺孤,但是沒有人信,相反還會有人認為溫夫人是騙子。即便有那幾件東西,別人也以為是僞造的。久而久之,溫夫人就不敢提這個事了。”夫婦二人嘆息了一回。
蕭乾經常帶着些山珍奇貨,攜妻兒去看望長公主、叔嬸等長輩。
绮雲不在旁邊,長公主語重心長道:“你和何世琰不是同出一父,可到底也是一母所生,你們這輩子就不打算相認了?一輩子都不說話了?”
“娘,兒子是那種縮手縮腳不敢說話的人嗎?兒子倒是想和他說話,她卻躲着兒子。”
落白覺得可笑,咯地笑了一聲:“娘,這事不怨乾郎。每次乾郎都想和他說說話,誰知道他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兩眼如同呆雞。我和乾郎見了他那樣子就好笑。”
“您看看,小白都這麽說,兒子有什麽辦法?”蕭乾嘆了口氣。
倒是念笙揚起一張花瓣小臉問道:“奶奶,何世琰是誰?”
長公主一向心疼這個孫女,此時看着她純稚的樣子越發喜歡,摟她在懷:“他是你爹的一個朋友。”說着岔開話兒,說些別的,還讓使女拿些葷素點心給她吃。
東北部的東禿部南下進犯,這件事情傳遍了京城。蕭乾被長公主叫去商議戰事。
長公主道:“你一直都說不知道怎麽才能報答我的養育之恩,我也一直在說,我不需要你的報答。如今你有報答我的機會了,你報國就如同報答我一樣了。我一直都拿你當親兒子看待,但如今家國有難,母子親情只能靠後。”
蕭乾跪下道:“母親說的是!兒子必不負母親的厚望,一定跟随堂兄奮勇殺敵,凱旋而歸!”
肖遠圖也在旁邊說道:“也帶上我吧!我自從當上驸馬以後養尊處優,無功受祿實在有愧。”
長公主道:“你去幹什麽?你有這個心就行了。在我身邊這些年,你為人謙恭勤儉,俸祿你當得起。再說你現在六十了,還是別去了。”
蕭乾道:“正是呢。這上陣殺敵的事交給我們年輕人就夠了!”
長公主正色道:“乾兒,你對這場戰争有什麽看法?”
“此戰我朝必須取勝,若失敗了,以後別的北方部落就會得寸進尺。勝利後我朝相當于給西厥送了個人情。西厥現在在二姐和外甥的統領下一直都在進行變法改革,甚至和我朝開始了商業和農業的往來。日後擴張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們削弱了東禿部的勢力,對西厥有大大的好處。日後西厥很有可能把東禿部一舉拿下。可惜啊,東禿部首領太過張狂,目光短淺。”
長公主笑道:“我的乾兒長大了,都懂得分析時局了。我猜到你們姐弟日後一定會見面的。”
蕭乾找來人在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只展翅的雄鷹,當天晚上将出征北伐的事告訴了落白。
落白剛哄了念笙睡下,嘆道:“咱們這裏風花雪月的,哪裏想到塞北水深火熱?你既然要去,也帶上我吧。我身上有武功,這多年都沒能施展,也悶得慌。”
“你以為上戰場是為了解悶兒呢?這麽多男子,還用得着你們女人上戰場?”
“我要是個柔弱脂粉,像你妹妹那樣,哪裏還想着上戰場?休要說‘你們女人’!我們女人怎麽了?”
“好了好了,說錯了一句話惹得你這樣。你就在家待着吧,我一個人能應付得了東禿那仨瓜倆棗。”
落白聽了笑了笑,收拾了一籮筐的針頭線腦,就出了梅香塢和夫君進了正房一處安寝去了。
出征的那天,蕭乾囑咐好落白,抱着念笙親了又親,這才走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