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兩人輕聲從三樓翻越下來,在馬廄內騎上馬就不管不顧一路狂奔。
正在這時有黑色影子從頭上掠過,站在前面攔下二人。四周也有一些騎着快馬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把他們團團包圍。那黑色影子一把撕掉了黑色面紗,在火光的映射下,蕭乾和落白看見了一張俏臉,這美人眉飛入鬓,媚眼如絲,在他二人看來卻帶着一絲殺意和詭異,她的眉心畫着一只小小的黑色鳳凰,黑衣上繡着一朵朵紫色曼陀羅。蕭乾看這模樣,就猜出是誰,他聽他師傅提到過這個女人,是個殺人食人的女魔頭。此人大概有四五十了,卻看着比落白大不了幾歲,也不知道是練了什麽邪功。
蕭乾冷笑了一聲:“哼!你就是那個黑鳳凰柳如鳳吧?我倆已經把房錢放在了那屋的桌子上,并不曾欠柳大幫主什麽,還請柳大幫主放行。”其實他倆都明白,從進入客棧那一刻起,女魔頭就不可能放他們走,更何況剛才還揭開了面紗。意思不言自明。
柳如鳳置若罔聞,笑道:“你們是什麽人?居然敢來這裏?”
“鄙人是江水寒的徒弟,卑名蕭乾。這位是武長夷的外孫女武落白。”
還不等柳如鳳說話,她旁邊的矮腳喽啰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幹淨,小聲道:“幫主,江水寒現在是江湖第一高手,想必他徒弟的武功不會差。武長夷又是江水寒的師父,自創的飛鷹掌,他的後代怕也是個不好惹的。咱們就放他們去吧。”
柳如鳳發出詭異的笑聲:“憑他是什麽高手,休想離開黑鳳幫的地盤!殺了他們!”周圍黑衣人提刀向他們襲來。
蕭乾譏笑:“就這三瓜倆棗?”落白亦笑着搖搖頭:“一群烏合之衆!”一個使出奪命十三劍,一個使出穿雲劍法,與這些人兵兵邦邦一陣交手,只過了須臾功夫,這些人就成了刀下亡魂。
柳如鳳不怒不懼,反而拍手笑道:“好功夫!”說着拿起兵器向他們襲來。那兵器比刀劍短一些,末端是回彎的,二人看出那是一柄鋒利的鈎子,一旦被勾住必然皮開肉綻血流如注。與這女魔頭交鋒少不得多躲少攻。
三個人從山間小道打到客棧,柳如鳳一把勾住落白的穿雲镂月劍,落白有些招架不住,蕭乾趁其不備将柳如鳳一腳踹出十幾步遠。柳如鳳自覺得落了下風,飛出幾只曼陀羅飛镖來,兩人挽着劍花将那飛镖抵擋住了。落白見她猶要反抗,從袖內飛出兩只桃花镖,戳瞎了柳如鳳的眼睛。柳如鳳慌不擇路,一下子跌進了那臭氣熏天的水池內,只聽得一聲聲慘叫。原來這水池中養了一些鱷魚,将柳如鳳分食了。想必這水池是毀屍滅跡的地方,所以臭不可聞。
蕭乾讓落白在外等着,他拿起個火把在客棧一層尋覓,看到一些房間裏的血腥場景他差一點嘔出來,他忍着惡心找到了一些油。蕭乾将油傾倒進鱷魚池,落白将火把扔進池內。兩人看着熊熊大火中掙紮的巨獸,不禁感慨道:“也算是除了江湖一害!”
風在兩人的耳邊獵獵作響,兩邊不是樹木就是荒墳,還隐隐有貓頭鷹咕咕咕的詭異叫聲,但是兩人已經顧不得許多,快馬加鞭離開這個鬼地方。
天色蒙蒙亮,兩人靠在樹幹小憩,起得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挂得老高。蕭乾去河裏捕了兩條肥魚,落白在河邊生火,兩人吃完了烤魚,就策馬而去。
傍晚兩人進了一家館驿,沐浴更衣後才叫來一桌豐盛的飯菜,落白拿起紅燒肘子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蕭乾吃着一碗魚面,夾了一筷子砂鍋煨鹿筋,無奈地笑:“慢點吃,還有這麽多菜呢!吃急了接下來還吃什麽?”
兩人吃飽了,落白開窗看着外面晚市的熱鬧,就又拉着蕭乾下去逛晚市。落白看上了一朵粉絨絨的絨花,蕭乾把它買下來親自插在落白的頭上。落白含羞笑道:“你娶我只需要這一朵粉絨花就夠了。”蕭乾摟過她的肩膀:“那怎麽可以?我們回到京城,立刻就回我母親,準我們成婚。我現在還有俸銀,母親和大姐再給我添置些東西,體體面面地讓你做我妻子。”
兩人逛得累了,就回了館驿。兩人在氤氲的燭光中看着彼此,兩下有意,落白摟住蕭乾的凜凜雄軀,蕭乾亦抱了落白親吻起來。彼此寬了衣裳,落白欣喜中帶着些羞澀害怕,蕭乾笑着看向她,沒有絲毫淫邪之意。落白的玉體美若白魚,纖秾合度,此時披散烏雲,慵懶地躺在床上,如春睡海棠。她見對方精赤着麥芽黃色的肌膚,在晦暗燈光下光影分明,顯得硬朗卻不突兀,身量适中。
身體的纏綿過後,兩人在枕邊衾內相依相偎。這裏既沒有毒蛇猛獸,也沒有殺人魔頭。兩人難得輕松惬意。
落白趴伏在蕭乾的身上,兩人的雙手十指扣和,柔聲道:“我們早就應該這樣了。”
“那可不行!從前我把你當妹妹看,總不能因為你是女人就占你的便宜吧?再說了,我們要是一早就圓了房,你半路懷孩子,會很麻煩的。”
落白啪地拍了他一巴掌,紅着臉道:“誰和你說這個了?你肯定一早就喜歡我,就是不肯說罷了!你知道你和盛王說那段話有多傷我的心!”說着留下淚來。
“我是喜歡你,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啊。所以我想着再相處相處。你現在猜猜,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一定很好看,像你。”一席話說得落白嬌羞一笑。
落白問道:“前段時間和黑鳳凰交手,你沒事吧?我現在想想都為你後怕。”
蕭乾撫摸她的秀發,吻了她的額頭:“傻丫頭,你看我有沒有事?筋骨皮肉都沒事。不過那個女魔頭也是瘋狂,聽以前師父說起過,好像是給人傷害過,所以心性大變。”
落白感慨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這樣子,當真是不自愛了。”
“她受了誰的傷害就去報複誰嘛!既然報複完了,就應該收手了。濫殺無辜幹什麽?我生母以前是個紅妓,經歷過的事不堪回首,但她還是那麽善良,不單單是對我和我爹,她對下人也很好。曾經的舊仆提起她都贊不絕口。但是她殉了我爹,我是不贊成的。”
“你也別怨你娘,你爹待她好,她一時傷心也是有的。我娘對那個負心人就沒有必要喪了性命!換做是我,我才不會傷心!成全他和別的賤人好了!我有莊子、錢財和孩子,自己也能過好!”
蕭乾勸道:“罷了罷了,不提這話。我們回京後就成婚,随後去括州給她老人家磕頭,讓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開心。”
落白抽抽噎噎地哭了:“我娘是武林數一數二的美女,文武雙全無所不通,品行也為人稱道,家世也不必說了。可慕容洵不還是找了個只會包馄饨做糕點的小哄漢精麽?慕容洵眼裏只有那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哪裏有我和哥哥?我就是遇險,他可能都不會搭救的!”
蕭乾見她梨花帶雨,芙蓉泣露,越發我見猶憐,便心疼起來,把她摟在懷裏:“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我倒覺得師叔雖然愧對武夫人,但沒做過其他惡事,應該不會對你和你哥哥毫無感情。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落白衣不蔽體,一下子從被內竄出坐了起來:“你也信這話?”
蕭乾見她急了,示意她躺下,給她掖好被子:“你看看你,別着了涼。你知道我爹是怎麽死的嗎?我爹當年因為得了不治絕症,自感時日無多,就暗裏買通人毀了堤壩導致水勢蔓延,還讓這些人假裝成落草為寇的山賊殺了政敵張副相。厲帝後來查了個一清二楚,以謀害朝廷命官為名殺了我爹。但是我爹的罪錯明明是決堤,怎麽是殺張副相呢?要知道當年張副相差點害死我爹。厲帝巴不得一下子少了兩大權臣,擔心新帝被權臣操弄。這個我說遠了。就說決堤的事,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是我那位慈父幹的。所以我說嘛,這世上的人都會有瑕疵和過錯,但你不能用這些瑕疵和過錯去否定他們的所有。”
落白喃喃道:“原來蕭老丞相是這麽離世的。真是讓人想不到。”
蕭乾道:“我不說,京城以外的人也沒幾個知道。聽我大姐說,我爹死前對此悔恨不已,還囑咐大姐日後命令史官,一定要把他的過失記在史書之內。我看你有話要說,你說吧,我聽着。”
落白像是做夢一樣,面帶一絲凄然:“我記得我娘去世的時候,流了好多血,慕容洵一個勁兒哭喊着她的名字,我哥哥喊破了嗓子嘶吼讓他出去,對着他就是一通撕扯。看着那一幕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記得慕容洵在衆人鄙夷的眼光中離開了我們兄妹,我一邊哭着喊娘一邊哭着喊爹,我娘再也沒有醒來,那個人也沒有再回頭。要不是因為江師伯,我不可能再見他!我娘出殡那天,外面的白櫻花紛紛揚揚,落得滿地都是。那個時候我才五歲,但是我還記得我娘的音容笑貌。真的,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比她更美的人。”
蕭乾嘆道:“這麽看,我們倆的幼年還真是有相似之處呢。我是個孤兒,你和孤兒沒有區別。萬幸的是,你兄妹有鐘師叔夫婦倆照應,我有長公主這個養母給養大。所以說嘛,我們倆并不是這個世上最不幸的人。想必以後我們的日子也不會差,一定會平安順遂。我們成婚後,就生一群寶貝孩兒。你看怎麽樣?”
落白嬌羞一笑,頭緊靠着蕭乾的肩窩,兩人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