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娘!娘!您怎麽了?娘!您醒醒啊!娘。。。”
慕容洵才從樹林子裏打柴回來,還沒進院兒就能聽見慕容安在哭喊。便知道不好了,丢下一捆木柴和手裏的鐮刀,一個箭步飛身進了小築之內。
只見慕容安伏在高少鸾的身上哭着,那高少鸾赤身露體,兩腿之間血如泉湧,身上數處青紫色的掐痕。慕容洵怔了一小會兒,就緊忙跑到少鸾身邊拿衣服裹住她。
高少鸾吊着一口氣兒,嘤地一聲醒轉過來,下身劇烈的疼痛襲來,虛弱地輕喚道:“洵郎。。。”
慕容洵眼淚恰似斷線之珠:“鸾兒,我在呢!我在呢!”
高少鸾唇角帶着一絲苦笑:“一切都是報應。當年我不應該勾引你,我欠了武夫人一條命,也欠了武夫人那個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命,如今我和這沒見天日的小兒都償還業債了。也算是我替下你來,你要好好活着。”
慕容洵哭道:“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就算是報應,也應該報應在我身上。你說,究竟是誰害了你?是不是江水寒那個老王八蛋?”
高少鸾搖了搖頭,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只輕輕一歪頭就斷了氣。
“少鸾!少鸾!”慕容洵輕搖着高少鸾的身體,随後輕輕把她抱到床上,看到牆壁上“江水寒”三個血字,咬緊了銀牙,氣紅了眼睛,大喊道:“對!是江水寒!就是江水寒!沒想到他居然做出這樣下流無恥之事!江水寒!我要殺了你!”說着一手抱着慕容安,一手提劍沖向偃龍山莊。
慕容洵披散着頭發,紅着兩只眼睛,抄着劍就打了進來,幾個門下弟子眼看就要攔不住了。
那慕容洵大喊大叫:“江水寒!你給我出來!你說我是僞君子,你才是僞君子!老子今天就是提刀來要你的狗命,砍你的狗頭!看劍!”
江水寒啧啧冷笑:“哎呀,怎麽讀書人也說粗話呀。你要是來送死的,老夫這就成全你!”說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了上去,一邊和他乒乒乓乓地交手,還沒打上兩個回合,就丢下了劍,空手将慕容洵打倒在地。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武氏兄妹來不及阻止。
慕容洵伏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慕容安吓傻了,跑到慕容洵身邊哭道:“爹,您怎麽樣?娘已是沒有了,您不能丢下安兒!”說着沖着一衆人喊道:“壞人!你們都是壞人!我要和你們拼了!”
江水寒不屑于和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只輕輕一推,慕容安就被推出數丈遠。
慕容洵驚呼道:“安兒!”說着轉頭看向江水寒:“你要老夫的命,老夫給你就是了!別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只是老夫死前想問你一句:你為什麽傷害少鸾?”
江水寒冷冷道:“老夫要是想殺你,的确容易,畢竟你的武功遠不如我。但是剛才你說的話我沒聽懂。什麽傷害少鸾?高少鸾怎麽了?”
慕容洵流下淚來:“你休要在那裏裝憨!少鸾被人奸殺了!我出去打柴,回來就見被人打暈後醒轉過來的安兒大聲哭叫,我這才看見那一幕。真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牆上還有這惡賊的名字!”
雲海出來道:“江師伯一直在山莊裏,這些天都在和我切磋武藝。哪裏都沒去。”
蕭乾也說道:“師叔好糊塗啊,師父是什麽人品,難道您老人家不知道麽?再說,天下哪有殺完人還盼着別人知道的道理?這兇手要麽認識我師父,要麽就是那天剛好在暗處看見了我們在紫竹林裏的沖突。”
“江某自認不是什麽聖人,但不會做下這等肮髒下作之事!你若是不信,江某也沒有辦法。”
慕容洵眼神飄忽不定:“是了。江師兄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恨我,但是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可究竟是誰殺了少鸾呢?她在括州除了我和安兒,沒有認識的人。她能得罪誰呢?恨她的人難道是為了如玉?那也應該來找我呀。”說着又捶胸頓足流下淚來。
蕭乾道:“殺一個人,有的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可能單純就是為了取樂。師叔年長我幾十歲,見過的險惡人險惡事比晚輩多。應該能猜到這一層。偃龍幫的人就算是厭惡高少鸾,也不會幹出這樣聞所未聞的龌龊事。若是師叔信得過晚輩,晚輩曾經跟京城的仵作學了些驗屍的學問,想看看高小娘的遺體,再做判斷。”
慕容洵不顧形象,氣憤地用衣袖抹了一把鼻子:“不行!少鸾現在那個樣子,你一個男人要看她是何居心?”
武雲海不屑道:“不看就不看,反正那小狐貍精也不是咱們害死的。她死了就死了。承乾兄也不必看了。既然人死了,用白布包了送到化人場燒完一撒就完事!”
慕容洵聽着話越發覺得齒冷,氣得說不出話來。說話的人若不是他兒子,蕭乾真擔心慕容洵會一劍殺了他。
蕭乾只覺得可笑,但又不能笑,只能平靜道:“慕容前輩就這般信不過晚輩的為人麽?晚輩自幼錦衣玉食,要想得到女人,多少是得不來的?晚輩自認不是聖人,也不至于對一具女屍有淫邪之念。高姑娘是慕容前輩的親眷,是否驗屍還是慕容前輩說的算。”
慕容洵恢複了理智:“現在還是驗屍查案緝拿兇犯要緊。別的都不打緊。”
一行人去了紫竹林,蕭乾膽子大,解開衾單看了一下吓得目瞪口呆。高少鸾赤身露體,死狀凄慘。蕭乾見這女子大腿之間都是瘀痕,可斷定生前被人□□。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子的胸乳和腹部有類似虎爪樣的掐痕,這是不是在暗示什麽呢?可惜一個楚楚動人、面如桃花的紅粉佳人,居然成了這個樣子。蕭乾從衾單下牽出美人的手,發現高少鸾的指甲內有血,可見是反抗過的,所以引起了那禽獸的報複欲,死後慘遭毀屍。
“晚輩看這屋子裏甚少有打鬥痕跡,這高姑娘的武功如何呢?”
慕容洵又一次落淚:“少鸾不是自幼習武,自跟了我以後學了些,加上大多數時候教養安兒,武功不精,只是略會些拳腳,可若是普通的山賊,應該是侵犯她不得的。所以我猜這一定是武功高過少鸾數倍的人做的。”
蕭乾沉吟道:“晚輩也是這麽說呢,普通山賊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看那高姑娘身上的掐痕的力道,普通人很難做到。師叔且随晚輩先回到偃龍山莊吧,這裏自有山莊的人看守。”
回到偃龍山莊,門外站着愣愣怔怔的慕容安,蕭乾溫柔問他:“小安,告訴哥哥,那個打暈你的人長得什麽樣子?”
慕容安一臉懼怕道:“那人很胖,長得很兇,他臉上很大一塊黑的。”說着兩手比劃着。
“嘿!可能是個熟人!這畜生十之八九是笑面虎葛二寶,此人生性淫邪,有次他調戲女子,被我看見了,便和他大打一架。教訓了他一番。哦對了,這括州城可有什麽尋歡作樂的地方嗎?”
落白皺眉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尋歡作樂?”
“倒也不是,這笑面虎此時應該得意至極,在尋歡作樂之處快活呢!我們不能着急殺了他,只能試探他,看看他是不是殺了高姑娘的人。十拿九穩後就讓師叔殺了他。”
雲海道:“此處倒是有個花樓,很有名的,叫什麽萬春樓。我也是聽人說過,晚上熱鬧異常。可以吃飯可以狎妓。不過我還是建議先派人去打聽跟蹤才好。”
不出所料,笑面虎的确最近流連于萬春樓內。蕭乾便出謀獻策。
花噙香這些日子住在蘇蘊秀的房間內,聽說了高少鸾的死訊,冷笑着掐掉了花盆內的一朵杜鵑,撕成了碎片:“沒想到報應這麽快!可憐了那小狐貍精,命葬送在了那個瞎了心的負心漢手裏。可惜死的不是慕容洵,那小狐貍精算不算給慕容洵擋災了?”
蘇蘊秀捂着胸口,驚魂未定道:“那個高少鸾就這樣死了?就這樣死了?”
“姐姐是不是覺得夫人顯靈了?對這對狗男女下手了?”
“別胡說!夫人就算是有魂靈,也不會這樣!這分明就是一起子歹人行惡事。就算那高少鸾真有錯,那也不是一回事。我們和慕容洵高少鸾有仇,別人沒資格插手!這些虐殺高少鸾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花噙香不以為意:“哼!管他是誰!幫我們出了這口惡氣就行!”蘇蘊秀什麽都沒說,只是略帶驚恐地看着花噙香。
雲海見妹妹房間裏大半夜明燈亮燭,就敲門進去:“小白怎麽還不睡啊?”此時落白穿着杏色寝衣,頭上一點珠玉也無,一頭烏發襯得一張花瓣臉越發楚楚動人,比盛妝打扮下更顯絕色。雲海見妹妹這個樣子笑道:“妹妹這個樣子若是讓蕭公子見了,必定念念不忘。”落白櫻唇一撇:“唔,哥哥慣會拿我取笑。蕭公子生在京城,什麽美人沒見過?能看上我麽?”雲海笑道:“我不信有比妹妹更美的姑娘。先別說閑話了,你看你心事重重的,就知道是因為白天的事。反正那哄漢精的死和我們沒關系。你為什麽睡不着呢?”落白沉吟道:“敵人之敵非友也。我雖然罵她是哄漢精、小賤人,可如今她死了,我倒覺得可憐。我能想到她最大的報應無非就是我爹不再要她了。她縱是有千錯萬錯,也不該得如此結果。”雲海道:“說是這麽說,可我們真的有必要這麽大費周章嗎?”落白道:“你沒聽乾哥哥說麽?這禽獸是個慣犯。那高姑娘的慘狀,乾哥哥婉轉告訴我了。這頭獸如果不除去,一是只會有更多的女子被害;二是我爹肯定會找他報仇,這禽獸是什麽武功水平咱們不知道,如果爹一個人去報仇,萬一遇到危險呢?”雲海嘆道:“雖說你我對他有怨氣,但還是不希望他喪命的。”
雲海正要走,落白叫了聲:“哥!”雲海問道:“還有什麽事麽?”落白嘆道:“看得出來,他對那個女人是有真感情的,那從前他對娘有感情嗎?他是不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女人?如果這次死的是咱們娘,他會不會傷心成那樣?我甚至都在懷疑,如果我們兄妹遇險了,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會舍身相救?慕容安是他的骨肉精華,是他的眼珠子。我們都是邊角料啊。”雲海一向心疼這個妹妹,扶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別糾結這個問題了,他不是我們的爹!心不心疼我們,我都不在乎了。我們兄妹就好好活着,至少比他活得長活得好,活給他看就是了!他縱是死千次萬次,都不能彌補我們的喪母之痛!”
窗外一棵大樹後面,只見一個黑色身影微微顫動,顫抖着雙手扶住樹幹,一點點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