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蕭乾收拾了行囊,牽着一匹肖遠圖給他挑的良馬,就準備出門遠行。聽養母說杭州是他親生父母的故鄉,他準備去看看。公主把個純金頭飾戴在他頭上:“這只镂空金花你爹戴了大半輩子,你現在帶上他,就當是你爹陪在你身邊保佑你了。”蕭乾雖然幼年喪父,但是對這金燦燦的物事再熟悉不過,是他爹常戴的。绮雲倚在門邊大喊:“哥,早點回來!”蕭乾只招了招手,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杭州城內很是熱鬧,郊外的明水村就蕭條了不少。蕭家大宅現在變成了何家大院,白牆黑瓦,異常氣派,不愧是杭州的第一富戶!據說裏面只住着何老夫人、何夫人,何家的獨苗何世琰,還有些家人仆人,家主被江湖中人所殺。他家旁邊是成片桑樹。據說這何世琰是個神童,聰敏異常。蕭乾想,他父親是個善于經商的綢緞商人,母親又是個精明強幹的。生的孩子能不好?那何世琰已經入了舉,據說還要攻書。何家的彩雲綢緞莊就在杭州城內,闊氣得很。供何公子讀書請先生的錢,那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下剩的人家看似都不寬裕,以種地打漁為生,蕭乾聽長公主說他生母阮氏就是生在這樣的農家。不過這地方的風景極美,遠處一片片如同水墨一樣的山,近處皆是良田,清澈溪流不計其數,野地開滿了成片成片的金黃色油菜花。
蕭乾從沒來過這裏,但是對這裏的一切充滿親切感。
他的布包裏有公主的金牌,但是他不願意去住館驿,就想着體驗一下風餐露宿的日子。他找到一處破舊的農家小院,這裏木門都朽了,石階都生了青苔,屋裏又濕又潮。這裏雖然沒人住了,院子裏的蒿草卻長得出奇地茂盛,屋裏房梁上挂滿了蜘蛛網,有些長着人字紋的蜘蛛伏在蛛網上一動不動。
蕭乾把馬栓好,把這破舊小屋收拾了一番,還在這屋子裏轉了轉:這屋子陰暗潮濕,黑洞洞的。房子裏除了一些簡陋的生活用具,并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只是床邊放着兩只大箱子,裏面只有些許縫着補丁的衣服,還有兩只被蛀空的風筝,看得出來一只簡陋不堪一只鮮豔斑斓。蕭乾只覺得奇怪:這兩只完全不一樣的風筝怎會出現在一家農戶家裏?此時已是夕陽西下,蕭乾決定在此過夜。他坐在柴扉外的一塊大石頭上,看着門前小溪裏躍出水面的魚出神。
正在這時,他注意到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姆姆帶着幾分驚慌神态看着他,好奇道:“老媽媽,您是有什麽話要和晚輩說嗎?”
那老妪說話有點哆嗦:“你。。。你怎麽敢住在這裏?這裏。。。聽人說晚上不幹淨!”老太婆說的時候,臉上的皺紋都在抽動着,看得蕭乾內心也是有些發慌。
蕭乾笑道:“不幹淨?怎麽個不幹淨?”
老妪越發恐懼:“就是。。。就是鬧鬼!這之前住着一家四口,那男人因為貪圖幾百兩銀子将老婆賣給個老財主,那女人十分剛烈,在花轎裏自盡了。那女人死相我都看過,舌頭都伸出來了,兩只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喲!畢竟是穿着紅衣橫死的,死後必會化作惡鬼。後來那男人有些神經恍惚,總說他家不幹淨,就搬了別處住。哎呀呀,不說了,我得走了。”
蕭乾一頭霧水,找了半天自己居然找了個兇宅住,這房子曾經住過橫死的人,又陰暗不見光,不怪別人害怕,用迷信說法這房子的格局也犯煞。此時殘陽西斜,天色如同滴了墨的宣紙,一點點黯淡下來。再看看那黑洞洞的房子,他心裏想着,也有點發毛。但是他聽長公主說世上根本沒有鬼,最可怕的是人心。想着想着也就不怕了。他拿出白日裏獵來的野雞,在河邊拔了毛,用小刀給開膛破肚,在屋裏點起火,把那野雞穿在洗幹淨的樹枝上慢慢烘烤。那烤雞焦香四溢,吃到嘴裏香嫩無比,蕭乾開始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取出酒囊喝了兩口酒,蕭乾打了個飽嗝兒,困意一點點侵蝕着他,将那些啃得幹幹淨淨的雞骨頭往未燃盡的火堆裏一扔,就靠着牆呼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草棚裏的馬開始發出不安的嘶鳴聲,蕭乾也覺得這屋子裏好像還有別人!他雖然生性膽大,此時也不免汗毛倒豎冷汗直流,借着月光他看見一個穿着紅衣披頭散發的人影,那人影披頭散發,根本看不清五官臉型,也不知道是什麽猙獰可怖的樣子,唱着詭異的歌聲,他想起了老妪說的那個上吊新娘。但是此時此刻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勇敢面對了。蕭乾勉強鎮定,嗖的一下拔出“光風霁月”大喊道:“什麽人?本小爺睡過野墳圈!可不怕你!”說着提劍躍了過去,那“女鬼”也抽出寶劍和他交手。蕭乾內心納罕:怪哉!她的武功招式和自己的有幾分相似。但一定不是奪命十三劍,只是和奪命十三劍有相似之處。這“鬼”究竟是什麽身份?想到這,蕭乾此刻不害怕了,反而越發覺得有趣:“哎呦喂,還是個會武功的女鬼!看招!”說着趁她不備,一掌拍在她左肩,那“女鬼”啊的一聲摔在地上,蕭乾聽出來是個十幾歲的女娃娃,嘲弄道:“還有這麽膿包的鬼!”誰知道那“女鬼”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誰是膿包?”那女子也許是因為沒有吓到人,反而被打倒在地,沮喪至極,賭氣似的抹了一把臉,那臉上的粉彩都花了,不怠道:“哼!笑什麽?”蕭乾看了這女孩的狼狽相,笑得直不起腰來:“我唯一沒被你吓到的人?那還真是榮幸!本公子被你擾得沒睡好覺,都沒生氣,你倒生氣起來了!哈哈!”
天色漸明,那女孩在河邊洗了臉上那吓人的□□,隴上烏發。蕭乾見這姑娘雖然不及他親娘阮氏和胞妹绮雲,卻也傾國傾城,紅潤的瓜子臉,眉眼鼻嘴無不精致。若是長大些,必定沉魚落雁之色,只是身量尚小。極難得的是,這姑娘并不似京城那些嬌小姐們擦脂抹粉的,一點鉛華也無,生得天然好顏色。把那紅色長衣一扔,裏面亦是一身紅衣,上衣長長的,束着粉色衣帶,下面是略松垮的褲子和輕便的短靴。這一身沒有過多的紋飾,只衣角繡了幾支白梅。配上發間幾只小小的嵌米珠粉絲絹花。蕭乾看着只覺得俏麗動人,讓人眼前一亮。
那女子看蕭乾生得身材魁偉,下身修長筆直,就知道他武功非同尋常。見他臉龐天圓地方,濃眉斜飛入鬓,雙目如墨炯炯有神,鼻峰和唇角都無可挑剔。能猜出他十之八九是個權貴之親。心下又想道:此人的外觀風采,估計也只有我爹年輕的時候能比之一二,下剩的須眉濁物不是文文弱弱的就是粗魯不文的,哪裏比得了?
蕭乾抱着“光風霁月”倚在門口:“你昨天是不是偷偷跟着我來着?要不然怎麽可能知道這屋裏有人?”
那小姑娘不以為意:“是又怎麽樣?我倒是很好奇,看你這人不像是個住不起客棧的,怎麽住在這麽個鬼地方?”
“哼!本公子住在哪裏與你何幹?你是什麽人?大晚上不在家裏待着,在這裏裝神弄鬼作甚?幸好我只是用了三成力道,要是出于防身,沒輕沒重的,傷了你可怎麽好?你個小姑娘出門,你父母就不擔心你?”
那女子說道:“我餓了!吃完飯告訴你!”
蕭乾呵呵笑了兩聲:“那好,我請你去吃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