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光大亮。
元綠姝轉醒後,身側已經空無一人。
只餘輕微的沉水香。
她緩緩起身,滞留的疼痛猛然蘇醒,全身骨骼酸脹得厲害,像要散架。
元綠姝蹙眉,忍疼坐在床榻上,緞被下滑,堪堪停在她胸.脯前。
瑩潤光滑的肌膚上,流連斑駁的、纏綿的痕跡,似白梅吐紅蕊,令人眼紅心跳。
回想昨夜荒唐,元綠姝心遂一梗。
賀蘭敏不是很熱衷雲雨,但每次都十分折騰元綠姝。
更關鍵的是他只喜歡一個花樣。
對她而言,每次皆是煎熬。
痛感襲來,她下意識雙手環住自己,面若含冰,疲色堆砌。
忽地思及要事,趕忙搭衣下床,一雙如羊脂玉的腳從被下抻出,上面是觸目驚心的印子。
足尖剛觸底,雙腿驟軟,險些後仰倒下。
扶着床梁,元綠姝踉踉跄跄起來,慧湘等婢女聽到動靜魚貫而入,打掃屋子。
元綠姝問:“妙凝呢?”
“被打了十板子,正在偏房養傷。”慧湘愣了會兒才回答,腮幫有些紅。
即便元綠姝神色冷淡,眉眼間的被人憐愛後浮現的妖媚怎麽都藏不住。
照慧湘形容,就是瑤池聖女莅臨人間,染上人間欲.色,勾魂奪魄。
昨日半夜可是叫了好幾回水。
當然,婢女們已是司空見慣,郎君溫雅斯文,但攤上這事,也得成衣冠禽獸。
元綠姝羽睫扇動,聲音平靜:“送些藥過去,讓人好生照顧她。”
“郎君說妙凝犯了錯。”慧湘道。
元綠姝:“無妨,郎君那邊我會去說。”
“謹諾。”
慧湘道:“娘子,奴給您上藥。”
元綠姝的腳上牙印遍布,傷痕也不少。
最開始時,賀蘭敏冷眼旁觀她的主動,再啃吮足背,不知疲倦咬她的腳,如同進食血肉的鷹隼,不緊不慢,一口接一口。
有好幾個地方都出了血花,由賀蘭敏舔舐幹淨。
“給我一碗避子湯。”元綠姝手撫腹部。
“可是郎君沒有交代。”
元綠姝乜視慧湘,眸子淡漠如水,容不得人輕視。
“奴婢該死。”慧湘下跪。
元綠姝擺擺手,“起來吧。”
慧湘戰戰兢兢起來,先吩咐其他婢女去熬避子湯,再而繼續給元綠姝的腳上藥保養。
日子往後,元綠姝一面提心吊膽,一面放下自尊,盡力伺候賀蘭敏。
反正從嫁給賀蘭敏開始,她的尊嚴已然被賀蘭敏踩在腳底下欣賞。
她企圖從賀蘭敏口中旁敲側擊出沈子言下落,但賀蘭敏從未正面回應過她。
沈子言生死不明,元綠姝難辭其咎,自責又內疚。
知曉沈子言來尋她,元綠姝難抑高興。
得知沈子言來意,她何曾沒有動搖?
她想逃出賀蘭敏為她建造的牢籠。
她該趁籠子不太牢固時逃離。
否則假以時日,樊籠會徹底禁.锢她,她就永遠成為金絲雀,賀蘭敏股掌之中的籠中鳥。
那些宣之于口的話,皆是謊言。
可是現實殘酷。
沈子言不知生死,是因為她的動搖懦弱所導致。
假若她堅強些,就不會期待,就不會想要依靠,就不會把突然出現的沈子言當做救命的稻草,企圖抓住。
興許是她這些時日的示弱服軟有了效果,晚上,正當她伺候賀蘭敏沐浴時,他倏而說:“我帶你過去見他。”
元綠姝被賀蘭敏帶到府邸最偏僻的西北角,進了暗牢。
裏面燈火昏暗,陰森恐怖,叫人毛骨悚然。
元綠姝強自鎮定,她是頭一回來,緊緊跟着賀蘭敏,直到他停下來。
賀蘭敏揮手示意所有人離開。
她聞到濃郁的血腥味,濃到能擾亂人的嗅覺。
“這是哪裏?”
元綠姝惡心不已,有不詳預感,亦對光鮮亮麗的宰相府有另一層認知。
“閉上眼跟我來。”賀蘭敏只道。
未久,賀蘭敏把元綠姝帶到一個漆黑的角落。
“好了。”
元綠姝睜開眼。
前方火光熾熱,視野開拓。
她一下子就看到被綁在十字架上的沈子言。
他明顯已昏厥過去,衣裳破爛,頭上、身上滿是血污,怵目驚心,看不清面容,嘴裏無意識痛苦□□。
奄奄一息的慘狀。
顯然他受了重刑。
見此,元綠姝瞳仁顫動,神色遽變,當即捂住了嘴巴。
“子......言。”有那麽一瞬間,她期許是自己看錯了。
情況比她想象得更糟糕。
元綠姝眼中蘊出的淚光與倒映的火光交相輝映。
“他……還活着嗎?”元綠姝勉強閉上眼,長睫不住抖着。
“吊着一口氣。”賀蘭敏平靜道。
“他牽你的那只手被我廢了,我親自動的手,還好是左手,否則官都做不成了。”幽暗的環境內響起賀蘭敏溫柔卻如同鬼魅的嗓音。
“你——”元綠姝聲音哽塞,全身止不住戰栗。
“你怎麽下得去手......”元綠姝帶着哭腔道,雙手攥得很緊。
賀蘭敏從後面抱住元綠姝的纖腰,慢悠悠道:“起初斷的時候他還有點骨氣,咬着牙關不叫,後來就遏制不住了,可惜你沒聽到他那連連慘叫,叫得不錯。”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麽嗎?”他湊在她耳垂上低語,語氣像裹着毒汁,“他竟然還妄想說服我,你說滑不滑稽?”
元綠姝傷心得說不出話,半晌她捉住賀蘭敏的小臂,哽咽道:“你放過他,求你了,三郎。”
聞言,賀蘭敏笑了一聲,緊接着道:“你知道把他害成這樣的人是誰嗎?”
賀蘭敏小聲:“是他傾慕的人,是你啊,雉奴。”
元綠姝垂眼,不忍再看沈子言。
賀蘭敏卻掰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繼續看沈子言。
元綠姝備受折磨。
“原本上次我是想放過他的。”賀蘭敏輕描淡寫說。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你似乎忘了前幾日你掉了個東西,還好我撿到了。”賀蘭敏臉貼着元綠姝的臉頰,眼睛目視前方,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賀蘭敏把一方絲絹塞進元綠姝手中。
“上面有你繡的字,可不許再丢了。”他認真叮囑,語氣溫柔。
元綠姝卻渾身一僵,只覺手中的絲絹如燙手山芋。
隐有陰風襲來,吹得元綠姝手腳冰冷,如墜冰窟。
賀蘭敏繼續道:“假使被其他郎君撿去該怎麽辦?他們會以為我賀蘭敏娶的妻子不守婦道,水性楊花,不知羞恥。”
“放開我。”元綠姝垂死掙紮,賀蘭敏摟緊她,不許她逃走。
許久,“......別說了。”元綠姝絕望道。
他繼續适才話題:“我放他走後,他就馬不停蹄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丈母,雖走了不少冤枉路,但終究是找到了,你說他想幹什麽?”
當初不動沈子言,一來賀蘭敏根本不把沈子言放在眼底,二來是沈子言失憶,也沒必要。
青梅竹馬又如何,往後元綠姝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有的是法子取代沈子言,把沈子言從元綠姝心裏剔除得幹幹淨淨。
可而今他才知道,他并非不在乎,而是把這種近乎能焚燒五髒六腑的陌生的妒火壓到最低。
如今點燃了。
不過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竟讓他動了氣。
是以,他自然要回點禮,以表禮節。
元綠姝膽子也不小,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呵。
賀蘭敏笑得瘆人。
這方絲絹是元綠姝自上次探視過親人偷偷準備的。
定是在她被拽住手時,悄無聲息傳給沈子言的。
兩人有些默契,沈子言知道怎麽做。
卻都被賀蘭敏勘破。
“是我指使他的,是我的自作聰明害了他。”元綠姝閉上眼,神情凄婉,緊了緊手中繡帕,胸口猶似透不過氣。
賀蘭敏一邊欣賞元綠姝的脆弱,一邊不依不饒肯定:“是啊,雉奴,如果你不耍小聰明,他會沒事的。”
阒然間,賀蘭敏見到元綠姝肩膀起伏,也聽到很低的泣聲。
“你放過他。”再睜眼,元綠姝抖着腿,竟要轉身給賀蘭敏下跪求情。
賀蘭敏卻扣住她的腰身,不許她跪,适才還溫柔的語氣變得咬牙切齒:“你跪什麽?”
“一個跳梁小醜值得你跪下?”
“那你要我怎麽辦?”元綠姝道。
賀蘭敏沒回,而是摸上元綠姝的臉,抑住惡念,為她揩去冰涼眼淚,神色愛憐。
“雉奴。”即使動作體貼,可他的聲線卻與之相反,摻着涼意。
“你就是一塊冰錐,大多數時你都藏起銳角,柔弱無害,只有極少數時,你才化鈍為利,張牙舞爪,偏偏都對着我。”
“我自問真心待你,自你嫁進來,我可有不尊重過你?”他凝着眸光說。
“你所謂的尊重是什麽?”元綠姝本能反駁。
“我是不是該把你放進那鍛造爐裏烤烤?把你最硬的地方全燒化?”賀蘭敏微眯眸子,笑容有股說不出的陰冷。
元綠姝的回答,他不滿意,聽着也不高興。
幽暗中,他注視着元綠姝,目淬冷火。
“你想做什麽,我一清二楚。”賀蘭敏拔高聲音,笑道,“休想!”
音落地,他貼着她的腰肢滑下手,五指冰冷,如游走的毒蛇,緩緩逼近獵物最致命的部位。
作者有話說:
22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