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姜小宛在家坐不住,身上剛休息好就又要走。
寧肖精神也不好,一連幾天因為處理工作眼睛都沒合,今天好不容易抽了空,姜小宛勸他在家休息。
寧肖就揉着眉心先回了家。
後來的半個月之後,季尋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人找的到他。
赫連家的人甚至已經開始準備向法院提交宣告死亡的材料。
這件事在所有人心裏都有了個定數。
沒人再願意掙紮。
除了江一妄。
他每天都到出事的路口,一個人一待就是一天。
夜深回家的時候,總是帶着沉重的煙氣。
最後連淩木木都受不了,讓他去主動聯系江耀城。
江家現在被張新樹拿了不少好處,張新樹那個孩子淩木木心裏有忌憚,他帶着目的來。
比起背叛的失落傷心,她現在開始為江一妄的以後考慮。
“季尋那兒我幫你去看,你現在必須回家,”淩木木攔住馬上又要出門的江一妄。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是你要想清楚,人要往前看,”淩木木忍着心裏的痛,她甚至不敢再想季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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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且疼痛如此,江一妄心裏的傷她不敢再想。
所以雖然知道江一妄現在做的不對,但是從情理上還是理解。
“媽,”江一妄的嗓子像是有無數條細碎的口子,撕扯出來的聲音, “我再去陪他,一小會兒。”
淩木木眼看着勸不動,剛想放人,門口兒就來了動靜。
江耀城已然站在門口兒,他沒帶其他人,只身來的。
“木木,”江耀城一身的脾氣在見了淩木木之後也出不來。
淩木木讓江一妄先走,自己坐在偌大的客廳,沒再說話。
江耀城看着江一妄, “你今天要是出了這個門,就別再回來。”
“為了一個當衆羞辱過你的季尋,就把自己糟踐成這個樣子”江耀城壓着火兒,看了一眼淩木木又說, “當江家繼承人,你得明白到底什麽重要。”
江一妄只是微微側身,用半張臉對着江耀城, “所以我失去他了。”
“這從來不是我要的結果。”
他一直沒能調整自己在這段關系中早已習慣的高位。
高高在上慣了,看什麽都像是在施舍。
只有他對季尋的異常情緒他從來不明白,他着急往前走,就擱置不想。
等想通了,也晚了。
“你也就這點兒出息!”江耀城突然轉身拽住江一妄一條胳膊, “你今天哪兒也不能去。”
“留下來看你怎麽跟母親道歉麽”江一妄冷眼瞧他, “你蓋了那座籠子,只是在掩蓋你不堪的過往而已——”
江一妄話音剛落就被江耀城删了巴掌。
那巴掌極重,江一妄的整個臉都側過來,神經麻木着被喚醒。
遲鈍的感知讓江一妄感覺不到痛。
所以他繼續說, “對你而言什麽又是重要的事,你跟母親訂婚之前利用張琴拿到那筆生意就是重要的事,對麽”
江一妄笑了,完全沒了以前對父親的忌憚。
此刻江耀城就像是一個罪人,在自己面不是忏悔反而叫嚣。
張新樹的母親,叫張琴。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是新港最原始的開發計劃時間,江家開始做大,也不過是那個時候。
張琴身份特殊,當時她是僅有的機會,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張琴會偷偷懷孕。
然後偷偷死掉。
張家垮掉,留了一個不甘心的張新樹。
江一妄現在除了江耀城沒法兒去恨另一個人。
他挺直了身子,現在已經高過了父親。
江耀城自知今天留不住他,只看他的背影,攥了拳頭。
至于張新樹背後的由來,淩木木都知道,所以她無法再愛上江耀城。
等江耀城再轉身過來想要求和的時候,淩木木卻說,
“耀城,離婚吧。”
*
入秋不久,新港的項目已經接近尾聲。
但是這場項目獲利最多的赫連家也沒喜慶,家裏只辦一件事,就是等法院批準宣告死亡的通知下來。
突來橫禍,讓赫連古渚身體大不如前,現在說上兩句就要咳嗽。
赫連城在家也乖巧不少,每天只跟着寧肖忙前忙後,臉上想笑,看着寧肖又藏下去,只盼着時間,讓寧肖徹底忘了季尋。
姜小宛最近老往赫連家跑,來到就拉着寧肖說話,每次說着說着就開始掉眼淚。
今天再來的時候,赫連城攔着不讓進。
“你有完沒完人死了你找別的地方哭去,老在這兒晃悠什麽”赫連城看見姜小宛就煩。
“你有病”姜小宛原本就揣着一肚子火兒,加上傷心,更是見誰都煩,赫連城的喪氣話直接把他點着了。
“你他媽再說一遍!”姜小宛揮了一拳過去。
他滿腔的憤怒都在拳頭上,他早就想找個人打一架了。
兩個人直接在院子裏就打起來了,周圍的人上來拉架。
寧肖出來先是抓着赫連城的胳膊,把人按在地上。
突然院子裏跑出來一條狗。
姜小宛跟見了親人似的抱着小五就哭。
小五尾巴高高翹着,沖着赫連城叫了幾聲。
“對了,讓小五去!”姜小宛像是突然開了竅,帶着小五爬起來就跑。
他以前怎麽沒想到,小五是犬,自從回來就經常跟在季尋身邊,興許就能成呢
“寧肖,寧肖,你聽我說,咱們讓小五去!興許成了呢!”姜小宛如獲至寶,就要拉着寧肖走。
但是寧肖站着沒動, “你應該是誤會了。”
“已經将近一個月,誰去都沒可能。”寧肖看着一臉興奮的姜小宛,雖然殘忍但是這就是事實。
“可是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萬一呢萬一——”
“沒有萬一,”寧肖掐斷姜小宛的希望, “現在赫連家已經夠亂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己,不去添亂。”
“為什麽你不去試試呢赫連家現在的一堆破事都沒季尋重要嗎!”姜小宛不滿,他不滿這件事寧肖的态度。
寧肖有借口,處理家事,穩定後方這些姜小宛都能理解,但是現在明明有時間,明明可以再試試…
“你太感情用事了,”寧肖說, “不管你怎麽有執念也好,一個月——”
“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姜小宛看着這事兒在寧肖那說不通,就自己紅着眼牽着小五走了。
他一個人在路上不知道還能找誰,就這麽渾渾噩噩,打了汪祁蕤的電話。
中間換了江一妄接電話,對方答應下來。
姜小宛像是見了救星,因為江一妄有錢,下午的時候對方就組織了一支私人隊伍,傍晚五點,集合完畢。
在公路下面兒沒了一點光亮。
姜小宛把沖鋒衣裹緊,再見江一妄的時候,姜小宛還是吓了一跳。
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以至于汪祁蕤在給他整理衣領的時候,身上被風裹空了一大塊兒。
臉上胡渣冒出來,模樣有幾分狼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姜小宛直覺得江一妄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刻都要親切。
一行人整理完畢,就開課頭燈向底下進發。
路上的時候,汪祁蕤為了緩解姜小宛的緊張情緒跟他閑聊。
姜小宛才知道這幾天江家發生的事。
總而言之,江一妄跟江耀城徹底鬧掰了,淩木木也向法院提了離婚。
這個時候姜小宛腦子浮現出寧肖的臉。
他的心裏突然多了杆秤。
路上黝黑,下過雨的山路泥濘,事故責任已經處理完了,車輛的殘骸都已經處理完畢,底下只能看見幾處被車輛撞擊的窪坑。
所有人都感到奇怪,明明車輛墜落的地方不遠,周圍也沒有太複雜的地形,再往下就是幾處人家。
但就是這樣,誰都不見季尋的影子。
人就算死了,但是屍體又在哪兒呢
山下的村莊警察和搜救隊的人去了遍,最後也是一無所獲。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消失了。
所以姜小宛心裏總是揣着希望,只要沒看見屍體,季尋就有可能活着。
他甚至猜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把季尋藏起來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看見前方有人亂叫了一聲。
然後姜小宛手裏的小五開始瘋狂吠叫。
突來的聲響變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前面有個人!”
“他在咬我!”
“快抓住他!!!”
“是季尋嗎!”姜小宛跟着在後面跑,但是一雙手把他往後拽。
姜小宛認得江一妄的衣服,只見江一妄沖開人群,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
“季尋!”
“季尋!”
“季尋!”
江一妄在黑暗裏不斷地叫着季尋的名字,然後抖着把手電往那人臉上照。
一圈兒人随後趕到,但是在衆多光線下顯露的是一個滿是枯槁老頭的臉。
頭發稀疏,什麽都沒有的牙齒,和已經剜掉的一直眼睛。
不是季尋。
江一妄突然失了力氣,整個人都朝後倒。
在他後面的汪祁蕤把人接住, “江董,江董,呼吸,呼吸。”
汪祁蕤接到人以後發現不好,江一妄呼吸急促,好像此刻他才意識到,可能季尋回不來了。
江一妄又撐着身子自己坐起來,他所有的支撐在此刻坍塌。
他撐着頭,只是看着。
但是此刻小五仍舊在狂吠,沖着老頭叫個不停。
姜小宛想上去安撫,但是小五難管的厲害,老頭更是吓得往後跑。
就在老頭跑出去沒多久,小五突然掙開了繩子追出去了!
“小五!小五!”姜小宛急得亂叫,突然往前追出去的搜救隊喊。
“找到季尋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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