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為你是司徒韞
第34章 因為你是司徒韞
“韞兒!你怎麽來了?老身是說你和小——”
太皇太後話還沒說完,虞玥面色緋紅,急忙打斷。
“沒沒什麽!”
司徒韞眼眸晦暗,就像平靜的湖面下暗藏的洶湧。
清冷的目光不輕不重的落在虞玥身上,男人好看魅惑的眼尾輕調,盛着星星點點的笑意。
虞玥嘴唇有些幹,莫名感到如芒刺背。
不知為何,她每次遇到他時,總是不禁慌亂。
而他,好整以暇,游刃有餘。
每次無聲的對峙中,她好似都被他壓上一頭。
“韞兒,你來的及時,快讓小虞氏教教你,以後你會了這葉子牌的話,老身在宮裏也不至於這麽無聊。”太皇太後眼珠一轉,妙計閃現。
司徒韞淡淡一笑,擺擺手,“孫兒對這賭術一竅不通,而且近日前朝之事繁忙,恐怕沒時間與祖母一起。”
就在太皇太後嘟着嘴,有些難過時,司徒韞接着道:“不過......以後沈夫人可以多進宮裏陪陪您。”
頃刻之間,太皇太後像個小娃娃一樣,眉飛色舞,又憧憬了起來。
“當真?”
因為虞玥不是閨中未嫁的女子,已嫁入沈府,是府中的當家主母,考慮到已為人妻的關系,一直召人家進宮,怕是不合規矩,有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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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萬确,有什麽朕擔着。”
司徒韞負手而立,話語中透着不容逾越的威嚴。
太皇太後一聽,恍若吃了一顆定心丸,嘴巴都合不攏。
“真是哀家的好孫兒!”
虞玥偷偷瞟了一眼司徒韞,暗自感嘆這個暴君的心計。
表面上是為了太皇太後把她召入宮內,實際上,也方便了他們二人的聯絡。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司徒韞和太皇太後聊了些家常。
“韞兒,哀家實在無趣得很,你這後宮是一個妃嫔也沒有,你也正值壯年,是開枝散葉的時候,可是這些年喊你選秀,喊你納妃,你都不願。”太皇太後揮着芭蕉扇,哀聲連連,“哀家太想抱重孫了,哀家其他幾個姐妹都有重孫抱,就哀家沒有。”
太皇太後作勢悵然,明眼人都看出來是在催司徒韞快婚娶。
偏生司徒韞揣着明白裝糊塗,溫和道:“那朕有機會定要和襄王和盛王說說,叫他們若是有相中的姑娘,便早日婚娶,讓皇祖母早日抱上重孫。”
太皇太後一聽,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司徒韞一眼,便也知曉他的心思,不再繼續念叨此事。
虞玥這才想到,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司徒韞都不曾婚娶,諾大的後宮是空無一人。
歷代的君王,可都是三宮六院,夜夜笙歌。
當真是奇怪……
一個荒謬的想法在虞玥的腦袋裏乍現,
古書上有記載,少數男子會有短袖之癖。
司徒韞,不會是有龍陽之好吧?
虞玥心一顫,手上撚的珠子都掉在了地上。
珠子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至極,司徒韞被吸引過來,他環着手,淡定地看着虞玥慌亂無措的樣子。
“你怎麽了?”
男聲冷冽,虞玥一擡眼,便看到那妖孽蠱惑的容顔。
半是陰影半是光下,他面色平靜,下颌鋒利,墨發如瀑,額前一縷碎發随風微揚,媚态橫生,又清隽無雙,堪稱絕代風華。
這樣好的相貌,竟是喜歡男子,真真是可惜了。
“沒沒什麽……”
虞玥擺手,強笑着解釋。
一陣寒暄後,夜色渾濁,漆黑無邊,唯有一輪玄月挂在天際。
為了皇宮安全,外來之人一般都會被安排在常亦宮休憩。
就在虞玥退下時,司徒韞也起身作別。
兩人剛走出元喜宮,擦肩而過的瞬間,司徒韞輕聲道:“到蘌書房找我。”
—
蘌書房。
虞玥待夜深人靜時,才小心翼翼地來到約定的地方。
畢竟她和司徒韞,一個是君,一個是臣妻,若是被撞見了,那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虞玥左顧右盼,輕輕敲門後,屋內傳一聲咳嗽。
虞玥便慢慢推門而入,然後又轉身迅速關上門。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點猶豫。
“陛下,您此次找妾身所為何事?”虞玥氣喘籲籲,心驚未餘。
司徒韞此時正擲着毛筆寫字,幹淨整潔的宣紙上,筆翼鋒利,揮斥方遒。
他緩緩放下筆,起身走到虞玥跟前,神情凝重。
“朕有件事要托付給你,沈黯最近新招了一些門客,這些門客博學多才,集思廣益。為了以防萬一,你必須把門客的姓名名單找出來。”
虞玥幾乎激動地要哭出來。
看來她的話他都聽進去了,這個暴君終於知曉了要防範,以後他和她都不至於落到那般結局。
虞玥心底歡喜,面上卻堅定冷靜,“謹遵陛下所命。”
“行吧,那便退下吧。”
就在司徒韞揮手,示意虞玥離開時。
屋外如墨天色劃過一道光亮,頓時雷聲轟鳴,大雨淅瀝傾盆而下。
司徒韞自如的神态一瞬消失,他的臉色頓時煞白,眼神飄忽不定,邪肆美麗的面孔變得猙獰痛苦,像是水裏将死的魚兒,瀕臨絕境。
男人迅速用手扶住書案,死死撐着身子,才不至於跌落在地。
虞玥眼疾手快,急忙攙扶住司徒韞,不斷用手扶着他的後背,安慰他的情緒。
“快出去!給我出去!”
司徒韞暴怒出聲,帝王的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醜态。
看到他,作為一個九五至尊,竟然會害怕下雨打雷。
實在滑稽。
可是不管司徒韞怎樣歇斯底裏的叫喊、虞玥還是一動不動。
天邊再次劃過一道亮光,雨下得越來越大,大有與天地殊死搏鬥的氣勢。
又一聲雷鳴下,司徒韞終是撐不住,整個人無力地跌在桌角,身子不停發抖、呼吸聲也愈發急促。
想起在紀遠宮裏看到的一切,再看看眼前蒼白無力的人。
虞玥不由心疼,随後蹲下身子,也顧不了什麽禮儀世俗。
狂風吹開了窗戶,也把桌案上的蠟燭一并吹滅。
黑暗中,她緊緊抱住他。
冰冷被溫暖所覆蓋。
司徒韞指尖的冰涼好像消失了一些,他微微擡頭,唇畔無意間擦過她的耳廓。
一瞬間,肌膚相觸碰,溫熱劃過。
兩人皆是一怔,身子都有些僵。
反應過來之後,司徒韞還是極力想推開她。
推開虞玥。
他不适應,不适應潮濕和晦暗中忽然有溫暖的感覺。
可是不管他如何推,那個身板極小的少女,還是吃力地抱着他。
絕不放手。
昏暗光色下,映襯着少女倔強倨傲的臉。
第一次,有人堅定的選擇他。
不管他如何推開,她還是沒放棄他。
許久,司徒韞心跳逐漸恢複穩定,除了有些虛弱,神色也穩定不少。
“你不害怕我嗎?”
“不怕。”
“為什麽不離開?”
“我想保護你,司徒韞。”
少女聲音清澈,回響在暗夜中,也回響在他耳畔。
溫熱的氣息灑落在頸間側臉,心跳在這一刻猛烈加速。
就像一片冰川漂浮的汪洋,有船來航,在一片驟雨暴風中翻了個徹底。
“我這樣醜陋的樣子,你見了一次又一次,沒有笑話我,還真是少見。”司徒韞自嘲地笑了笑。
九五之尊光鮮的外殼下,依舊掩不住那顆曾經被欺負、被折磨得千瘡百孔的心。
在別人眼裏,他殺伐果決,威名遠揚。
可是內裏,他的陰暗、他的自卑、他的絕望,無處遁形。
虞玥又想起了宮女說的那些話,一陣心酸湧上,有些哽咽。
她心中一動,把他抱得更緊,語氣真摯柔和。
“司徒韞,你不許這樣想,這是你的病症,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因此自責。
你相信我,我會站在你的身後,我會治好你的病。”
她沒有用禮節上的稱呼。
她用的是“你”,用的是“我”。
此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暗夜中,他們只有彼此。
她真誠地告訴着他。
她在他身後。
司徒韞喉頭哽住,一時說不出話。
只是心海早已浪濤翻湧,再也不能平靜。
許久,他身子逐漸恢複,情緒也穩定如常。
見司徒韞轉好,虞玥也慢慢放開了他。
一陣靜默後,他緩緩出聲。
“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他看着她,夜色也擋不住她眼眸裏閃爍的光,擋不住的明眸皓齒的豔麗與赤誠。
就猶如天邊的皎日,永不停歇,永不熄滅。
“因為你是司徒韞。”
虞玥一字一句,沒有半點猶豫和暫停。
因為他是看似殘暴,卻一心為民,勤政理國的司徒韞。
因為他是唯一能夠改變拯救她命運的暴君司徒韞。
因為他是……
在夢中騎着高頭大馬來舍命救她的司徒韞……
雨聲順着屋檐滴落,滴滴答答,格外清響。
司徒韞的手頓時捏緊,心中沉睡已久的冰山漸漸融化。
他偏過頭,逃離這場對視。
過往的對陣中,他常常是倨傲者的姿态,稍使手段,便讓其方寸大亂。
而現在,他不再是清冷的常态,而是捉襟見肘的慌亂和緊張。
窗外雨聲漸小,鶴唳風聲也戛然,雷鳴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逐漸恢複如常。
沒了雨聲的遮蓋,室內漸漸被放大。
大概是意識到現在的姿态有些過於親密和逾矩,虞玥撐着身子,想要起身去點亮燭火。
就在即将站起來的時候,腳上一麻,虞玥又重重地跌下去。
緊急之下,為了防止屁股開花的局面,虞玥伸手想要抓住桌角,漆黑中,她急忙一抓。
豈料,這個手感,還有些不一樣……
“虞玥……放手……”
耳邊傳來男人克制沉悶的聲音,虞玥大腦頓時空白。
潮紅迅速爬滿了虞玥白玉般的頸部,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犯下了彌天大錯。
虞玥羞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就在她想要擡起手時,她猛然發現,她手抽筋了……
“如果我說我手抽筋了,動不了,你相信嗎……”虞玥小心翼翼地問道。
某人臉色沉得如一潭死水。
“你說呢?”
就在下一瞬,司徒韞果斷拉開了虞玥的手,內心複雜至極。
虞玥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窘迫,她簡直不敢正眼看司徒韞,老臉都沒了。
心中焦急難當,管他腳麻不麻,虞玥使足吃奶的力氣,想要趕快站起來逃離現場。
老天爺就是這麽奇妙,世界上就是有這麽多巧合。
虞玥好不容易站起來,怎料腳上好像被絆到了什麽。
随後,整個人直直撲向司徒韞。
根本來不及調整和控制,虞玥撲在司徒韞身上,嘴唇正巧與之相碰。
唇畔傳來溫熱的觸感,軟軟的,帶着薄薄的涼意,卻又柔和入骨,叫人沉迷。
兩人目光相撞,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瞳孔中放大的驚訝和緊張。
靜谧中,距離近在咫尺,他和她鼻尖相對,呼吸灼熱。
一切都靜了下來,輕合的唇畔,将兩人之間的親密和溫暖無限放大。
空氣中,充斥着彼此交纏的呼吸,還有一拍又一拍強烈的心跳。
就在積蓄已久的理智一點點瓦解時,虞玥猛然被推開。
司徒韞僵硬起身,急忙去點燃燭火,好似想要這火焰照亮屋內,将方才的失态與心跳一同燃盡。
一片無聲中,虞玥砸砸嘴,欲哭無淚,“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回到有光的地方,司徒韞又恢複了平日慵懶高傲的模樣。
他眼皮微擡,漫不經心,“你若是喜歡我,想占我的便宜,直說就行,不必彎彎繞繞。”
虞玥此時內心冤屈,覺得自己簡直比窦娥還冤。
可是剛剛一而再再而三,就算她解釋不是故意的,恐怕司徒韞也不會相信。
算了,如果能讓司徒韞覺得世界上有個人在喜歡着他,在意着他,他心裏應該就沒這麽孤獨難受了。
抱着将錯就錯的心态,虞玥破罐子破摔,色眯眯一笑,“對,我就是喜歡你,想占你便宜,嘿嘿。”
司徒韞:“……”
良久,司徒韞背過身去,潔白的耳廓帶着微紅。
“無恥。”
無恥?
虞玥身子一怔。
猛然想到方才她的無意一抓……
好像她真的挺無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