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親手了結這孽緣
親手了結這孽緣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有那麽一瞬,墨白停下了他的腳步,卻也只是那麽半秒,并沒有折回來的跡象。
宿小心中難受,也有着懊惱。
只恨自己法術還未練成,無法幫忙……不對,記起曾經,墨白是教過他解定身術的。
這最最關鍵的時刻,就像是突然開了竅一般,宿小記起了可以解除眼下困境的咒語,他張口迅速默念了起來,試了試,腳可以動了——
想也不想,撒開腳丫子就跑。
路上地勢不平坦,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可讓宿小跑得費勁,突然刮起的一陣大風,似乎是把周圍所有的塵土都給卷起來了,忍受着視線模糊的同時,他還要捂着口鼻以免嗆到。
再看遠處已經越來越遠的墨白與男人。
他們身手都了得,利用術法在林子之中,像是飛鳥一般輕松滑翔。
縱使宿小身體素質好,連續沖刺跑了七、八公裏之後,心髒跳動得厲害,不得不暫停下來,扶着旁邊一顆大樹粗喘幾口氣,看着目标物變成越來越小的一個點,幹着急。
萬幸,他們終于在某處停了下來。
宿小穩住身體節奏,用盡餘力奔跑。
最後到達可以看清楚墨白與那男人之處時,暫時藏着隐匿聲響,他可不能再拖墨白後腿了。
當停下來之後。
男人開始發暗器。
別看他發出來的暗器,都是十分小巧精致的,但這些暗器打在目标物身上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卻是好幾斤彈.藥.爆.炸出來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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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附近所有的樹木,不管是小的,還是參天巨樹,這時候都已經被不同程度地攔腰截斷倒在地上了。
有幾棵還差點砸在了宿小的頭上,他趕忙躲開。
期間這巨大的打鬥動靜,把山林裏原本正在休眠的很多野獸都給引出來了,這些野獸處在休息的狀态中被吵醒,開始發怒,一股腦全沖了過來。
當有一些野獸撲到男人面前時,男人下手可狠了。
他确實厲害,都不用任何武器,只是用手在空中随意揮舞了幾下,就能夠從他手中發出像劍氣一樣的氣場,這些氣場像刀子一樣,快速轉向了朝他撲過來的那些猛獸們。
幾乎是在瞬間,兇猛的獸類,它們的頭,都從原本的位置斷離開來掉落在了地上。
這速度快得,甚至連斷頭的過程宿小都有些沒看清楚,快得讓那些猛獸連發出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它們的屍體掩沒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當中。
流出來的血液,偶爾會發出很油亮的光芒,看得人瘆的慌。
男人對這些野獸是不留情面的,一出手就是殺絕。
但墨白卻是會顧及它們。
面對那些兇狠的,平時也只會襲擊人類的野獸,他可能會将它們打死或打成重傷,可面對那些無辜卷入這場紛争的生靈們,他不但不會打它們,甚至還會在男人嫌它們礙事,要将其解決的時候,出手保護。
有好幾次,因為要保護幾只靈猴,或是梅花鹿,或是金絲雀,墨白的手直接擋在了男人出的狠招式面前,被震得五根手指都盡數斷骨,随後鮮血淋漓。
但墨白面不改色,看不出一點疼——
反而讓在遠處觀看的宿小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感。
宿小能夠感覺到男人跟墨白應該是同為一種身份,他們的“本源”應該是差不多的,可氣場差別太大了。
如果用顏色來區分,墨白就像是白色,雖然肅穆,沉穩,不活潑,但主體是向陽的,可男人卻是深紫色,陰險,有毒,還狠辣。
這一次兩個人的打鬥。
棋逢對手,有來有往。
也是宿小從他出生以來,看到過最精彩的一場,他本來是可以抱着欣賞的角度去觀摩的,可他沒辦法。
要知道,參與對打的其中一個對象,可是墨白啊。
在這樣的打鬥當中,任何一個稍微不注意,都會被另外一個給打死,宿小怎麽可能很輕松地以觀摩狀态去觀看?
他躲在遠處,不是不想上去幫個忙或者什麽的,只是覺得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幫忙”聽上去更像是個笑話,不湊近去給墨白增添負擔,就算很不錯了。
所以他也只能是暫時遠遠地看着。
看了一會兒,倒也看出了一些門道。
比如說,男人最開始是沒有下狠手的,他的出手甚至非常保守,能看得出來,男人對墨白有着某種程度上的關心,這兩人以前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應該是走得很近的那種。
只不過,現在對方想靠近墨白,墨白很冷漠罷了。
這種冷漠,激怒了對方。
有一種“既然你不念舊情,就不要怪我狠心”的感覺。
男人因獲得了禁忌妖術的力量,精神上極其容易起伏,稍不注意,就會走火入魔,爆發巨大的破壞力量,見墨白始終不肯再與他續前緣,怒氣沖天——
得不到你,就毀掉你!
他手裏變幻出來了一樣武器,有點像刀,又有點像劍,通體發光,在濃黑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揮灑于空中比劃出動作,顯現出“刀光劍影”的效果。
那些光跟影,同樣具有實際殺傷力。
就算隔得很遠,宿小都能聽到,它們碰在墨白周圍空氣護盾上的聲音。
墨白這時也拔劍了——
原本圈在他腰間,柔軟度十分強的長劍。
正是最初宿小在藤條簾洞外撿到的,生了鏽的那柄。
他應該萬萬想不到,此劍大有來頭。
其材質,是由萬只老鷹嘴部最堅硬的部分打造而成,為墨白的代表性武器。
據說,墨白曾用它一刀就劈開了一座山,也曾用它一揮,就阻隔開了整片東海,對危險感知能力強的人,甚至在一見到劍的樣子,就能馬上想象出自己的身體被削成兩半之後,一絲血都不流出來,一聲喊叫都來不及叫出來就倒地而亡的場面。
當年墨白離開妖界時,把劍封印了起來。
此時再度釋放,劍顯得很興奮,像被關久了的人,突然能夠有機會出來放風,自然是要好好透透氣的。
墨白将劍舉起,朝前一揮。
随之,發出了一下極其清脆,又響亮無比的聲音。
在這寂靜的深夜裏。
如同打雷的效果。
他把标志性武器拔出來,那就代表着是要動真格了,男人體內魔性愈被激發,一旦真正進入了戰鬥,沒有什麽章法、規律可講。
一時之間,兩妖陷入了混戰。
墨白跟男人各自使用武器,你來我往,你追我趕,速度之快,一般人用肉眼看不清楚,只能是見到一個又一個黑色的模糊影子閃來閃去,那些發着光的劍,偶爾反射一下,照出了陰狠寒冷的光芒。
男人是妖,墨白也是妖。
但墨白內心有善,他沒有。
這其實才是兩人最終分道揚镳的真正原因。
原本只是不想讓男人傷害宿小,眼下情況,看來定是要鬥個你死我活了。
昔日戀人,完全變了。
他已經是妖魔。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墨白收起了劍,将右手伸了出來,他掌心處有一團火焰開始燃燒,随即,手輕輕一揮,火焰變成了火球射向男人。
男人飛身閃過,剛一站穩就聽到一聲巨響,那是火球撞到了周圍巨樹巨石爆.炸而引起的。
見此,男人目露兇光。
手中又多了一樣東西。
這東西似刀非刀,似劍非劍,有半米長,從尖端到末尾慢慢變窄,尖端像刀口一樣,可是卻有分叉,有一邊是往上翹的,環繞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血紅色的氣體。
“就讓你的血來祭我的血刃吧!”
遠遠的,宿小見到——
心髒跳到了嗓子眼。
“……我從來都不知道……”
“……見到墨白有危險,會如此擔心……”
墨白将雙手攤開,手中也出現了一對長劍。
更準确的說,是一對加長版的匕.首。
這武器銀光閃閃,看上去很是鋒利,雙方的兵器一接觸到,發出了“蹭蹭”的聲響,随後他們各自向相反方向彈開,後退了一段距離。
觀戰的時間長了,宿小沒來由地生出一種恐懼感。
這份恐懼感,來自于他模糊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在這場打鬥當中,墨白是已經決定了一些事情的。
宿小不知道那個決定是什麽,他只是有預感,在這一場打鬥當中,墨白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換句話來說,就算他會死,他也不在乎。
一個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
自然也不在乎身上會受到多少傷。
很快,除了手掌,他的額頭,脖子,腰部,腳部……都不同程度地被男人打到了,男人不甘心,還在質問,“你就讨厭我到了這般程度?難道我們之前的情誼,你都已經忘了?!”
墨白實在是覺得好笑。
他半個字都不願意再回應了。
“是什麽讓你變了心?就是那個小子?”
男人看向了不遠處的宿小。
如此一來,本來已心如死灰的墨白,瞬間想起了點什麽——對了,他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什麽都不在乎。
他還有一個在乎的人。
他在乎宿小。
男人很精準地看出了這一點。
嫉妒讓他的面容開始猙獰,扭曲,最後發出了很兇惡的笑聲,這笑聲在這大半夜的山林裏,不斷回蕩,實在是十分詭異。
男人往宿小的方向甩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五根手指頭,變幻成了五條堅硬的鋼索,鋼索自然是要去捆綁宿小。
男人想将宿小絞死。
墨白不會讓男人得逞,于是沖到他面前,用劍與那五條繩索糾纏了一番,劍跟鋼索表面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男人手指幻化的鋼索,堅硬至極,如果是普通的,早就已經被墨白的利劍給砍斷了,但此刻,它們只是旗鼓相當。
墨白的眼睛一沉。
發出了冷冽的光。
他找準時機,趁男人一個回收勢頭的瞬間,一劍瞄準砍在了對方肩膀上,直接将男人一整條胳膊都給砍了下來。
男人發出了一聲慘叫!
原本變幻成鋼索的手指,又重新變成了原本的模樣,只不過掉在地上之後,迅速枯萎發黑,最後化為了一團黑色的血水。
那是因為墨白在自己的劍氣當中,加入了某些符咒,一旦被攻擊的目标被斬斷肢體,殘餘的肢體就會化為血水消失。
男人迅速往自己肩膀傷口處點了幾道穴,阻止符咒的效果蔓延至他整個身體。
宿小在遠處,看到男人斷了手臂,想着或許是個第三方進場的好時機,想奔出去,雙腳卻如同剛才那樣動彈不得。
原來墨白早就發現了他。
又設了個結界不讓他出來。
缺少了一條手臂之後,男人元氣大傷,勢頭不像剛才那樣猛烈了,但由于心理上的某種怨恨,攻擊招式繼續朝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模式發展。
墨白知道,與對方之間的糾葛。
已經太久,太久,太久了。
終究是要有一個了斷的。
他暫停了一會。
這個短暫的時間,墨白聚集自己最後所有的力量。
蓄夠而發。
勢不可擋。
沒多久,男人落了下風,他臉上多了驚恐之色,見墨白步步逼近,不由道,“你要做什麽……一點舊情都不顧了?……”
舊情?
墨白早已徹底失望。
原本不想做那麽絕,見男人已經無藥可救,今天如果不解決,日後恐怕他還要興風作浪,不如現在就由自己親手了結。
數十下致命攻擊。
輸贏已定。
最後,男人口中發出了絕望的慘叫聲,在這慘叫中,他看向墨白的眼神,相當複雜,但是墨白的眼中,只剩下冷冽。
自此之後,他跟對方……再無糾葛。
男人的身體開始燃燒了起來,熊熊烈火。
不留一點肉.身,也不留一點舊情。
自作孽,不可活。
可墨白親手了結昔日情侶。
內心亦是一種打擊。
回想起為了撫平被男人出賣而沉睡的陰暗——值得嗎?
他身體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
月食之夜,本來就讓墨白妖力大減。
為了對付男人,他是在透支自己。
掙脫束縛的宿小沖了出去,“墨白!”
“……XX年XX月XX日,世界暗淡無光……”
“……師父降服了一只大妖,自己卻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