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博弈
博弈
周江寧神色淡淡，語氣極輕地詢問道：那我完成任務後，是不是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系統：到時候可以由宿主自己選擇，是否留下。如果留下，系統将會自動消失；不留下的話，系統會讓宿主陷入沉睡然後自然死亡。
周江寧：自然死亡？呵呵，你們想得還挺周到啊。
系統：感謝評價，畢竟我們是五星級服務。
周江寧：......還挺有禮貌的。
馬車緩緩駛出城外，車廂裏的兩人各據一方，互不打擾，安靜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有那麽一瞬間，周江寧都有些晃然，感覺自己似乎與李長霖像極了那些成婚多年的夫妻，從容自然，相敬如賓，這樣的感覺有些陌生但是好似也還不錯。
出了城外，越往外走路便越不好走。二人此行的路線選取了最快的一條南下路線，先走陸路去到離京不遠處的一處碼頭，然後換乘水路，乘船一路南下，到達江南，到時自會有周家的人來接他們。
周江寧看了好一會話本子，她手上的這本正是令綠珠心癢癢的最近熱門的話本子。
故事呢，大概講的就是一個官家小姐與父親的得意門生相識相愛然後成婚，在剛成婚的頭一年裏，二人如膠似漆，恩愛非常。
可是好景不長，官家小姐意外發現自己夫君在外養的外室，一時氣憤交加，上門找丈夫理論，卻不曾想那名外室也在屋內。
于是官家小姐大發雷霆，與外室扭打在了一起，結果沒想到丈夫失手将官家小姐推倒在地，致使她昏迷不醒。
後來丈夫怕把事情鬧大，便與外室聯手将官家小姐僞造成溺水死亡的假象，試圖瞞天過海。
這樁陰謀是被當地新上任的縣令大人發現的，後來縣令大人憑借智謀，救出被丈夫關押起來的官家小姐身邊的丫鬟。得知真相的官家小姐的家人們，将丈夫與外室告上官府，要這對惡毒男女償命。
故事的結局周江寧還沒看到，不過她心中已有猜想，無非不就是惡有惡報，宣揚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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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江寧無趣地放下話本子，活動活動僵硬的脖頸，輕輕掀起簾子，望向馬車外。
一片荒蕪的原野上忽然出現一小片村莊，可是這村莊看着有些怪。
怎麽說呢？太過安靜了，眼下已快到飯點，卻不見一家煙囪升煙，各家門窗緊閉，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這是哪兒？”周江寧感到後背一涼，小幅度地往李長霖身邊挪動，随即輕聲詢問他。
李長霖順着小娘子的手看去，入眼剛好是一塊木牌，上邊寫着“桐村”二字。
他自小記憶力極好，在腦中回憶片刻，找到關鍵信息，開口回答道：
“這地叫桐村，原來當地以木材種植為主。早幾年突發瘟疫，整個村子的人死傷了大半，為避免擴大便将村子封了起來。
後來太醫院研制出相關藥物能緩解瘟疫，便派人來組織疏散。
當時裏邊的人全都服用藥物後，讓太醫們就診無事後，方可進行轉移。被轉移的人全都被安置到了往前十公裏左右的另一大村子裏。”
周江寧邊聽邊點點頭，天災果然是殘酷無情的。
突然，她轉頭看着李長霖好奇問道：
“你怎麽這麽了解？”
“因為我便是朝廷派來疏散的官員。”男子輕描淡寫道。
哦，好吧，原來是當事人啊，難怪了解地如此具體。
“咕嚕！”一聲輕微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響起。
“先稍作休息吧。”李長霖看了眼周江寧，後者耳尖微微泛紅，手中的小動作顯得局促可愛。
二人下了馬車，明風在一旁将食盒取出，綠珠則為自家小姐整理衣裳。
“你們二人也坐下，休息吃些糕點吧。”周江寧見兩人忙前忙後的，連半口水都未喝，有些心疼道。
明風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見他微微點頭後，這才接過周江寧遞來的糕點，小嘴似抹了蜜一樣，不帶重複地變着法誇周江寧，一旁的綠珠聽得都臉紅，羞愧的臉紅。
“他可真會說話，比你強多了。”周江寧被明風哄得眉開眼笑，特地給他倒了杯茶水，随後看了眼端坐身旁的李長霖，眉眼間是帶着絲絲嫌棄。
呵！自己還是頭一次被別的女子這般嫌棄，正打算開口辯駁道，結果被小娘子一個擡手止住了沒說出口的話。
“我現在心情不錯，你別煞風景。”周江寧語氣輕輕的，擡眸望向遠處無人的村莊，半分眼色都沒分給他。
好，好得很！李長霖氣笑了，生平第一次被人将話堵在喉間，他緩緩擡起臉來，銳利的眉眼靜靜盯着不遠處的周江寧。。
“小姐，這話本子的結局怎麽樣？”綠珠手裏拿着的正是剛剛周江寧在馬車裏看的那本。
不過她草草掃了眼結尾，跟她想的大差不差。
因此便不想繼續仔細看完了，就将書給了綠珠，綠珠翻了幾頁，似乎是被這題材的故事吸引住了，看了大半，對結局好奇便低聲詢問起周江寧。
周江寧低眸思索片刻，眼簾緩緩擡起，唇瓣輕啓：“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麽故事？”綠珠臉上出現一抹好奇，就連一旁的明風也按捺不住，側着身子。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這個山村也些特別，是女人掌權，女人對一切事務擁有絕對權力。”
“真的會有這樣的地方嗎？”明風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看着綠珠瞪了自己一眼，他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
周江寧掃了他一眼，淡笑道：“這是一個故事。”
接着她繼續講述道：“村子裏有一百對夫婦，和一個孤寡的老太太。
村子裏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村子裏的女人發現自己的丈夫對自己不忠誠的話，就可以毫不猶豫殺掉自己的丈夫，而且必須是當天殺掉，但是妻子必須有确切的證據證明自己丈夫不忠誠。
同時，村子裏還有一個規定，如果某個女人發現某個男人不忠，她不會将這件事情告訴那個男人的妻子，而是會告訴其他人的妻子，并且妻子之間會相互傳達這個消息。也就是說，一個男人不忠誠，除了他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其他妻子都知道。”
“好生奇怪的規矩啊？”綠珠的雙眼中浮現幾分迷惑，倒還是第一次聽這種故事，雖奇怪但的确很是吸引人。
李長霖也從未聽過這樣的故事，眼下也覺得有幾分新奇。于是便側身旁聽着，而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視線落在周江寧身上。
“小李大人，一起過來聽聽吧。”周江寧看着男人清冷的側顏，心中一陣好笑，看來八卦還真是人之天性啊。
“咳咳，然後呢？”尴尬又不失風度的嗓音響起。
既然如此，李長霖便名正言順地在周江寧身旁坐下，甚至比另一旁的綠珠還要更靠近兩分。
“那我繼續說？”周江寧歪了歪頭，一臉神秘地看着幾人。
“嗯。”兩道着急的催促聲在周江寧另一側響起。
故事繼續：“事實上，村子裏的一百對夫婦中的丈夫都對自己的妻子不忠，但由于村子裏的規定，所以每個妻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對自己不忠。因此村子裏一直風平浪靜，大家相安無事。
但是呢，村子裏那個孤寡的老太太，她的輩分很高，德高望重，村子裏的人都很信任她，同時她也對村子裏的一切事務了如指掌，包括丈夫們不忠誠的事情。
有一天，這位老太太對這一百位妻子說了一句很平常的話，她說，你們的男人當中至少有一個人是不忠的。聽完這句話的妻子們都各自回家了，然後不再出門。
就是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卻打破了村子的平靜。你們猜猜後來發生了什麽？”
周江寧故意留下懸念，拿起一旁的茶盞，淺淺喝了一口，又掃了眼三人的表情，吃驚、疑惑、淡漠。
“妻子回到家中就把丈夫殺了？”明風這麽多年跟着李長霖辦案，也見了一些這種殺夫案例，于是便大着膽子，先猜測道。
“或許是，妻子先當作不知情，暗中調查自己丈夫有沒有對自己不忠？”綠珠憑着以前看話本子的經驗，眨了眨眼，接着猜想道。
“小李大人呢？”周江寧眸中隐隐含着玩味，上挑的狐貍眼別具韻味，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謀定後動，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清冷悅耳的話語入耳，不愧是大反派，行事周密，心狠手辣。
“自從那天之後，村子裏還是風平浪靜的。直到第一百天，村子裏發生一場絕無僅有的大屠殺，所有妻子都在這天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女子輕柔的話語落下，周遭一片寂靜。
就在周江寧話音剛結束，明風就感到自己渾身汗毛立起，後背涼飕飕的。
不知過了多久，綠珠顫着聲發出疑問：
“為......為什麽是第一百天啊？”
“小李大人覺得，是為何呢？”周江寧沒有立刻回答綠珠的疑問，而是看向一旁的男子。
李長霖沉吟片刻，淺淺掀開眼皮，漆黑的眼眸中略過一絲微光，嘴角輕輕勾起，沉聲道：
“至少一個男人不忠是大家都知道的，一百個妻子都需要時間來驗證是否是自己的丈夫，前九十九天心存疑惑，第一百天便可下論斷。”
看來我們小李大人應該是聽懂了，倒是厲害。
這是當初上博弈論課程的時候，老師給他們講的一個經典案例分析，叫做野蠻山村大屠殺。而眼下她剛剛看了話本子裏的故事再結合路過時那個荒涼的村莊，不知怎得就想起了這個故事。
“沒錯，這其實是一場推理游戲。”微風吹起周江寧的發絲，女子此刻巧笑倩兮，目光中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光芒。
“綠珠要是還沒搞懂可以跟明風好好推理一番，慢慢來，多試試就能懂了。”周江寧輕輕攏起衣衫，眉眼溫柔。
“是，小姐，綠珠會好好琢磨清楚的。”綠珠應聲道，同時将一張披風蓋在周江寧身上。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麽呢”周江寧停下腳步，回眸看着李長霖，笑得像只狡黠的狐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