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重置版】
第 4 章【重置版】
程馳和以往沒什麽區別,依舊正常上班工作,沒有太大情緒波動。
他回憶着父親說的話,一年後自己和林向野會按照約定完成婚禮,而程馳淡淡地說了一個‘好’就來上班了。
逃婚事件的風波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程馳坐在辦公桌前思量,自己和林向野既然依舊要結婚,那麽對于未來配偶的生活習慣還是要多了解,他會讓林向野一輩子衣食無憂。所以他打算以林稷山未來兒婿的身份去拜訪林家。
“老爺,小程少爺來了。”
林稷山有些疑惑,這個時候程馳還有心來拜訪?
“請小少爺進來。”
門口的保镖伸手:“小少爺,老爺有請!”
“嗯。”
程馳拎着兩大盒的補品,發覺林稷山蒼老了不少,他帶着禮節性的微笑:“伯父,我冒昧地前來拜訪,沒有打擾到您吧?”
“我這會兒不是很忙,進來坐。劉冰,給小程少爺倒茶。”
管家點頭。
程馳笑:“伯父,知道您有風濕,我之前一直想找個閑暇時間送給您,今天來也就是簡單地和您說說話。”
“程馳,你很懂事,要不是向野...”提及林向野,林稷山又是一陣哀嘆:“或許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程馳安慰林稷山:“伯父,向野是個感性而自由的孩子,他只是沒長大。再給他一點時間,我相信他能明白您的苦心。”
林稷山确認程馳只是單純地來坐坐。林稷山表情有些松弛,點頭:“但願吧。”
Advertisement
“向野....”“程馳,這件事是伯父管教不嚴,沒教育好自己的兒子,讓你難堪了。”
程馳接過劉冰的茶,點頭表示感謝:“伯父,您這麽說我一個晚輩承擔不起。向野接受不了包辦婚姻,我可以理解。”
林稷山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捶着沙發:“他怎麽就做不到你這麽懂事呢?”他痛心疾首:“為了個一貧如洗的‘臭老鼠’和什麽狗屁愛情,放棄了他本來的人生,真是愚蠢!”
程馳眼神堅定地看着林稷山:“伯父,我來找您,我也是非向野不結,我可以幫您勸他回來。”
“孩子,叔叔不是說喪氣話。我雖然給了你父親一個确定的日期,但是向野為了那個男人六親不認,研究生也不考了,大好的前途都被他棄如敝履,你...他對你很排斥,只怕傷了你的一片真心。”林稷山滿臉的憂愁寫在臉上,自己最愛的兒子忤逆自己是他最大的痛。
兩個人相看無言,陷入沉默。
白玲珑穿着運動服健身回來,他看着程馳,先是疑惑,林稷山給她搖頭的動作,她了然于心,笑得慈愛。
“阿姨好。”程馳起身,鞠躬。
“坐吧,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氣。”白玲珑笑着坐在林稷山身邊:“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下向野的生活。”
白玲珑聽到林向野的名字,本來很憂心林稷山會再度生氣,但林稷山的怒火沒有之前那麽旺盛,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氣。
“玲珑,你去帶程馳去向野的房間。”林稷山怕睹物思人,憂思傷心,在林向野逃婚之後再也沒去過他的房間。
白玲珑打開林向野的房間,房間整個都是偏冷暖中和的色調,淡粉色和淡藍色作為牆體,十分俏皮和青春,偶有一些暗紫色的窗簾和床墊和被褥,也恰當得宜,是‘林向野’式的風格,多樣而不雜亂,絢麗而不刺眼。就像林向野一樣,肆意而驕傲,美麗而不妖豔,一切都是剛剛好。
在床的斜對角靠近落地窗前有一扇米白色的門,窗臺旁有兩盆藍紫色的小花。程馳一直覺得林向野會養丁香或者雛菊或者滿天星這類浪漫的花,這兩盆花屬實有些格格不入。
白玲珑打開門,林向野的房間一共兩層,一層是衣帽間,二層是林向野的自習室,也是他青春期所有浪漫幻想的安全屋。
程馳感覺自己腳下的樓梯抖細心地鋪上了一層米灰色的地毯,樓梯一側懸挂着幾瓶用昂貴花瓶養着的藍紫色的小花。設計得很巧妙,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間。
“這些都是向野設計的。他是個很有想法的孩子,很可愛。”想起林向野,白玲珑忍不住她流露出她的慈愛。
“向野是個很有創造力的人。”
白玲珑點頭:“向野啊,不僅喜歡設計自己的房間,還很喜歡寫日記。”她說:“向野從小學開始寫日記,在日記裏記下自己今天的表現。把好的壞的,良好的和不合格的都羅列開來,來督促自己進步。他是個很會自省的人,所以向野很少讓我們操心。我們可能沒在意向野的情感需求...他才會被吳有...”她說不下去,擦擦眼角的淚。
“阿姨,您別難過,向野一定會看清楚,并且回家的。”
“謝謝你,程馳。”白玲珑恢複表情管理:“你先随便坐坐,我去換身衣服。”
程馳點頭,他看着林向野的自習室,溫馨而整潔。桌子上的文具、貼紙還有紙筆都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擺好,一絲不茍,林向野是個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桌子下有兩個紙箱子,一個上面寫着:‘小學and初中’,下面的箱子寫着‘高中and大學’,估計是林向野的日記,程林向野的毅力已經遠遠超過程馳的想象,難怪喜歡吳有七年,為了他逃婚。
不知不覺,程馳居然會把自己好吳有相提并論,感覺像是吳有搶了自己的男朋友一樣。
程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坐在林向野的椅子上,發現桌子上還靜靜躺着一本日記,是翻開的,有幾頁已經起了毛邊,林向野一定翻過了無數次。林向野娟秀工整的字跡吸引了程馳的注意力。
他掃了一眼,是林向野高一的某一天的日記:
“我的第一次心動是吳有給的。我和他的相遇像所有小說一樣浪漫。我急匆匆地送東西,遇見逃出教室午休的他。他就像優雅高貴的貓咪,長手長腳地躺在長椅上,用校服外套遮擋着陽光,有些幼稚和調皮。我注意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熨帖得嶄新潔白的襯衫,還有隐隐約約的腹肌,我當時覺得臉上好熱,大腦、四肢還有心髒都失去了控制。好想迫不及待地看到他的樣子,可是我退縮了,沒有勇氣拿起他的袖子。但是他的聲音慵懶得好聽,讓我心動,我就這樣每個中午用各種借口去陪他,就在我準備好了要摘下他的袖子的時候,我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了.....”
程馳從椅子上彈起身,他握着林向野的日記,字字句句都浮現着林向野害羞的模樣。程馳仔細地看着每一個字,确認自己沒有花眼。他感覺一道驚雷劈裂了自己的身體,奪殼而出的靈魂在歇斯底裏地在房間裏嘶吼。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幾個巴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朵嗡鳴,高大的身軀此刻軟弱無力只有緊緊握着桌角才不至于暈倒。
白玲珑看着木讷而失神的程馳,視線瞄着他手裏的日記,以為他受到了吳有的刺激,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程馳...”
“阿姨....我想問您一個問題”程馳失去了往日的沉穩,變得急躁,讓白玲珑本更加疑惑。
“你說。”
程馳感覺自己的喉嚨堵得難受,艱澀開口:“向野暗戀....”程馳已經做出‘我’的口型,但是又變了一下:“暗戀吳有的事情,和您講過嗎?”
“有。”“他說什麽了?”程馳語氣變得很沖。
白玲珑愣了一下,随後他緩緩開口。
“小媽,我一想到他,心跳得好快。他的腿很長,穿着學校的校服卻格外帥氣,就是不肯露臉,是覺得我醜?還是覺得我娘?我會打擾他嗎?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和我說話的樣子,好溫柔啊。”林向野躲在小媽的懷裏,嬌羞得像鮮豔吸飽了水的玫瑰,顫聲說:“我害怕,萬一他不喜歡男生,我表白了,他卻一臉不知所措,我好尴尬怎麽辦。”
白玲珑笑,摸着他的頭:“寶貝,你才17歲,為什麽要害怕呢?在不打擾他的前提下去試試,如果你不去做,就永遠在猜疑,永遠得不到。”
“小媽,真的嗎?我可以嗎?”
“我的寶貝可愛帥氣,他就是再帥也逃不了我的寶貝的魅力。”
程馳聽完臉色煞白,上下唇打着寒顫。原來那個人不是歐嘉雯嗎?那個人不是自己暗戀七年的歐嘉雯,居然是....是.....
是林向野嗎?
可是,那個中午,自己猛地掀開臉上的袖子,看着從自己前面經過的歐嘉雯,書散了一地,當時是林向野幫他撿的書
撿書!
程馳宛如一根電線杆,矗立着,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又一道驚雷劈開了自己的軀殼。是林向野!他大腦飛速回憶着撿書的場景,還有林向野和歐嘉雯行走的方向,他确認,他喜歡的人是林向野。
原來本屬于自己的一顆心被吳有順手牽羊,喧賓奪主。那自以為是的七年暗戀,和那個時候的表白算什麽?本應該和自己在一起的,居然是和自己包辦婚姻的林向野。
白玲珑看着不對勁的程馳,“程馳,你沒事?怎麽了?”
“啊?”程馳苦笑,眼角的淚掉在地上,攥緊了拳頭。
“沒事。”程馳開心,驚喜,也失落。
林向野這麽多年的付出的感情本應該屬于自己的,而現在那個人鸠占鵲巢,霸占了林向野的青春,奪走了自己的愛人。
他第一次生出恨意,恨自己為什麽那麽蠢,恨那個吳有,奪走了自己的林向野。
“孩子,阿姨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程馳後退了幾步,坐到椅子上,問:“阿姨,他和他的....初戀在一起之後,有沒有什麽東西留下。”
白玲珑思索良久,“有一件校服外套,上衣,上邊有兩個數字,11&3。”
“可以讓我看看嗎?”程馳握緊拳頭:“畢竟,我們還是要結婚的,我想多了解他,如果有什麽隐私,阿姨可以讓我不看。”
“向野的衣服在一層。”
程馳覺得自己下樓的力氣都沒有,他的心被狠狠地撕碎,他和林向野的七年,平白被偷走的七年,到底是要誰來還?他們本應該結婚幸福快樂地生活啊。
“這件校服外套一直有一個單獨的櫃子。”白玲珑領着程馳走進衣帽間的門往左拐,打開印着11&3的櫥子,程馳看見那件校服被防塵袋保護的很仔細。
校服背後的那個11&3是程馳自己畫的,他是11月3日出生的,他很喜歡這兩個數字。這件衣服是他準備去給歐嘉雯送雨傘,自己落在了那個中庭花園的地上,随後他也忘記拿走也沒想着找,不以為意。而那天,林向野和吳有在中庭花園确認關系,林向野誤以為是吳有的,就帶了回去。
一直保存到現在。
“向野和我很像,我也愛上過一個窮小子,他愛喝酒,賭博,最後甚至想要賣我賺錢。”白玲珑撫摸着那件校服,想着林向野,她看到了自己的後塵:“我們戀愛了十二年,從高二到工作,我一直覺得只要我努力愛他,他就會浪子回頭,可是浪子,怎麽可能回頭呢?”
她的眼神裏有無限哀傷,比着自己身體的部位,都是受過傷的位置:“他甚至活生生地把我肚子裏的孩子踢流産,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再生育。”
“阿姨!”程馳意識自己越界了:“我讓您想起不好的回憶了。”
“沒關系,向野都知道的。”白玲珑眼神哀而轉喜:“是向野的爸爸救了我,我門互相糾結了三年才結婚。”
“我感覺得到,您和伯父的感情很好。”
“你和向野也會的。”白玲珑把衣服從架子裏取出來,交給程馳:“有些東西可以讓,你的生意,你的合同,甚至一筆上億的股票。但是感情和心不能讓。”
“向野只有體驗到門不當戶不對的錯位感,他會回來的。這是對他的一個教訓。”白玲珑說:“很殘忍,向野只有看到最血淋淋黑暗的現實,他才知道和你結婚是最優解。”
程馳倒吸一口涼氣,要林向野長大而付出的代價與抽筋剝皮無異。
程馳握緊了校服,他暗暗發狠,他不會讓,他也不該再讓。
白玲珑和程馳下樓,聽到林稷山在接電話,語氣很不友好,直到看着林稷山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才發覺事情不對。
“稷山,怎麽了?”
“找到向野了,他在打工。”
“那他?”
程馳慢慢靠近,搜尋着有關林向野的消息。
“這個又蠢又傻的孽子,還被人家偷了卡,以他的名義借了兩千萬的房貸,現在吳家那群老鼠把他趕出去了。”林稷山跺腳,失去了他往日的雄風,此刻他是作為林向野的父親而痛心自己的兒子。
“他的卡不是沒被停嗎?”白玲珑皺眉。
“那群老鼠拿到錢,除了吃喝還賭錢,都敗光了。”
“現在向野在哪兒呢?”白玲珑揪着林稷山的衣袖。
林稷山用信封裝好的照片扔在茶幾上,他不敢看保镖發來的圖片。他背過身子。用手捂着自己的臉,轉身擦擦已經濕潤的眼角。白玲珑一張一張地看着照片上瘦弱的林向野,手有很多傷口,臉上的光彩蒙了一層灰,還帶着淤青,眼神也黯淡無光。他穿着超市的小馬甲在搬貨擺貨,一天只有50塊,而之前,林向野一頓早餐就要200塊。
程馳攥緊了拳頭,他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撕扯着,林向野不該是這樣。
照片上他坐在角落,啃着已經硬化的面包,蜷縮着身體。白玲珑的眼淚砸到手機屏幕上。程馳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個自信驕傲的林向野。
林向野早晚只休息幾個小時。他不僅去做家教,還在超市搬運貨物,甚至還做起了外賣員....程馳不忍心翻下去,本應該屬于自己的初戀,本應該是自己餘生的伴侶,應該在自己的領域閃閃發光,而不是為了生計疲于奔波,還本不應該屬于他的債。
“稷山,把向野接回來吧。”白玲珑的手都在顫抖,看到林向野如此落魄,淚腺在那一刻還是失禁了。
“叔叔。”程馳站出來:“向野不該受這樣的懲罰,三個月已經夠了。”
“稷山!”白玲珑的語氣微怒。
“這個忤逆子,救回他,會和程馳結婚嗎?要去你們去,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