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重置版】
第 3 章【重置版】
林向野在醫院守了兩天兩夜,吳有終于恢複了意識。吳有的手顫顫巍巍地摸着林向野的臉,笑着。
“還疼吧,我爸爸和他的保镖都是當過兵的,幾腳下去,我都怕....”林向野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跪在病床前,眼窩青陷,整個人兩天兩夜沒合眼,心裏滿是愧疚。
“沒事,起碼,我把你搶回來了,你以後就哪兒也別想去。”吳有得逞地笑着,把玩着林向野的下巴,就像是贏得了一件價值連城的戰利品。
林向野親吻着吳有的手背:“你放心,我以後哪也不去,就在你的身邊。”
“好。”
吳有看着病床前光禿禿的,皺眉,語氣裏帶着指責:“沒有吃的嗎?”
“對不起,這兩天我一直守着你,怕你出什麽....”
“我一醒來看着光禿禿的,讓我就餓着渴着?這麽久了,我還沒教會你嗎?”
“對不起,對不起。”林向野不停彎腰點頭,随後倒了一杯礦泉水,把吸管放在被子裏,遞給了吳有。
“去買吃的吧,還有用的。多買點,買貴的啊!我身體還沒好,沒什麽力氣。”吳有喝完水,林向野接過杯子,吳有的手指着林向野:“你是個少爺,名牌認識不少,別買那些雜牌子。”
“好。”林向野拔步離開
吳有還沒恢複力氣,語氣還略有不耐煩:“我讓你走了?有沒有規矩?”
林向野又轉身來到床邊,卑微地彎着腰。
吳有啐了一口唾沫到林向野的臉上,林向野腰彎得更深,不敢擦臉,吳有似乎是發洩了一點脾氣才開口:“你再多買點老年人的保養品,我爸我媽知道我為了你丢了半條命,該有多難過。他們老兩口每天掙着那點工資,和我住在那麽擠的房間,還要擔心我,買這點東西是你應該的。再有,再等幾個月,我爸過生日,你也該送他一套房子了。”
林向野木然,說起自己的父母,他想起自己的爸爸和小媽,出神幾秒,被吳有不耐煩的打響指的聲音吵得回神,他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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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去吧,早去早回。”吳有在使喚林向野這件事上讓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體面和快感,代表他征服了一個上等人。
“嗯。”
“醫院有熱水,記得買個水杯。”吳有命令着林向野:“顏色挑個男人用的,別買娘兒們唧唧的顏色,看着就膈應。”
林向野整個人早就失去了自己,他點頭:“好,我知道了。”
吳有用下巴指向門口,林向野離開帶上門,立刻在手機上打上清單,去超市買了不少東西。
這幾天林家也不安生。公司的員工每天都承受着林稷山的雷霆之怒,前幾天因為一件小事,就扣了全公司半個月的工資,還揚言要裁員,一時之間,員工覺得自己頭上懸着一把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人頭落地’。
林稷山沒有停掉林向野的卡,反而還打了幾十萬,他做不到對自己的兒子身處地獄而袖手旁觀。白玲珑說自己比她還要溺愛林向野,是對的。他想要給自己的兒子一個美好的未來,希望他以後有個靠山和歸宿,可是他就為了可笑的愛情,不要自己、不要愛他的家人,去和地下室的‘臭老鼠’扯什麽至死不渝。
林稷山看着自己和林向野的合照,照片上的那個陽光明媚而肆意張揚的小男孩怎麽能忍心抛棄自己?林向野明明以前是個貼心的孩子。
他會給林稷山和白玲珑畫油畫,會在林稷山生日送自己的手工禮物,會在天冷下雨的時候想起林稷山的風濕,哪怕他在大山裏也會跑到有信號的地方用可愛和關心的語氣說着“爸爸,記得讓小媽給你貼上膏藥,濕冷的天氣就不要那麽拼了,回家可不想看到生病的爸爸。”。他也是那個會給白玲珑帶上好的保養品和化妝品,精致的晚禮服,還有首飾,他會嘴甜地說“小媽很漂亮,小媽是最幸福的女人。”他在學校安分守己,認真學習,對有幫助的人盡自己所能伸出援助之手,對待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溫和。
“向野....”白玲珑看着照片,他不是自己親生的,卻很粘着自己。會說話,有禮貌,不怕生,會主動牽着自己和林稷山的手,微笑着。兩個人也曾經偷偷地在房間裏學化妝,林向野把自己化成了一個年畫娃娃,讓一板一眼的林稷山笑了好久,還偷偷地拍下照片。白玲珑想着那麽好的孩子給了自己那麽多美好的記憶,為了一個男人就能和家人分崩離析,簡直複制了自己的人生。
白玲珑不敢再提起林向野,再引起林稷山的憤怒。她甚至也狠心想過,林向野一旦看透階級的差距,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性就會回心轉意。
林向野看着手機信息提醒,有幾十萬的入賬,他能猜到是他爸爸打的。他采購了一堆東西,發愣。身後的一對急着結賬的情侶叫了好幾聲,林向野才緩過神,導購擔憂地看着他:“先生,需不需要我們幫你?”
“我自己可以的。”林向野咬着嘴唇,沒關系,只要是吳有,就沒關系。他愛人想要的,他就會盡力滿足,他再委屈只要吳有對自己笑,還會給自己一個暖暖的擁抱,他就覺得一切都沒關系。
回到醫院後,吳有忙着輕點自己的“禮物”,沒有看到雙手被勒得青紫脫力的林向野。林向野看着吳有開心的樣子,心裏油然生出暖意,林向野群心裏默念:這一切都值得。
林向野是在高中喜歡的吳有,永遠記得他和他的初遇。他每天午休把校服團成枕頭,抽出袖子遮住臉,長手長腳地躺在長椅上曬着太陽,像一只高貴的貓咪。他翹着腿,林向野看着短袖下若隐若現的腹肌,臉上一陣緋紅燥熱,6月正午本就炎熱,林向野感覺身體裏又像被添上了一把火。
吳家夫婦在病房內一番撒潑打滾蹬腳的表演,林向野尴尬無奈又無還手之力。吳媽媽猛地起身,給自己一巴掌,撲倒吳有的身上嚎啕大哭,仿佛吳有死了一樣。吳爸爸惡狠狠地瞪着不大的眼睛,推搡自己,還罵自己是個狐貍精,是沒人性的富二代,讓他兒子沒了半條命,詛咒自己不得好死。
病房裏窸窸窣窣的指指點點讓林向野體會到原來言語也會像刀,帶着殺人不見血的狠。
林向野在鏡子前有些神經失常,惡狠狠地瞪着鏡子裏十分窩囊的自己,這就是自己抛棄所有人選擇的愛情,脫離了粉紅泡泡的浪漫幻想外衣,其實內在裏是貧富永遠跨越不了的價值觀差距。
每個人的嘲笑和咒罵,讓林向野像是在接受審判卻沒來得及為自己申辯就被吳家夫婦判了刑。吳有安慰他的母親父親,當着病房裏所有人的面,打了自己一巴掌。
吳家夫婦不在撒潑之後,喂程馳吃東西,林向野借口去了廁所。林向野被病房內的閑言碎語說得喘不過氣。他緊忙用水洗了把臉,兩邊臉頰格樣明顯的紅手印還停留在他那張清秀的臉上。
林向野在想,吳有什麽時候不再是自己記憶裏那個帶着微笑的少年,沒有了初見的的悸動與甜蜜呢?
“同學,你要休息嗎?”男生的聲音散漫帶着磁性,溫柔卻沒有不耐煩。臉被校服的袖子蓋着,頭發是好看的暗紫色,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
“不,我是來找行政辦公室的,有同學告訴在這邊走近一點。”林向野的聲音清亮,青春期比一般男生發育得晚,聲音有點像女孩子。
“哦。”
“同學,第二次了,你又在這裏經過?”
“我是來送報名表的。”
“你好忙,學生會的?”
“嗯,我是...”林向野看着手表:“對不起,我不能閑聊了,我先去送表。”
“哦。”
“今天來幹什麽?”男生還是帶着慵懶的聲音,溫柔如水一般問着林向野,似乎已經熟悉了林向野的走路聲音,一聽就知道是他來了。
“來吃午餐。”“是不是有奶油啊?”男生把整張臉捂得更緊。“有。”“我不愛吃奶油,惡心。”“啊?你不喜歡甜的嗎?”“因為我對奶油過敏。”“還有什麽過敏?”“和人相處過敏。”“我不是人?”林向野對着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男生說。
男生搖頭:“你,例外。”
林向野心跳得更快了,這是什麽感覺?還沒看到臉就身體就能全身毛孔張開,熱血沸騰?
“你為什麽總是用校服袖子遮着臉”林向野把午餐收了起來。
“我是鬼,你是陽光,我一見陽光就會灰飛煙滅。”男生的語氣突然變得調皮。
林向野起身擋住陽光,“現在還會灰飛煙滅嗎?袖子摘下來。”林向野偶爾的一絲小脾氣倒是很可愛,男生正要拉下袖子的時候,對面的女生手裏的書突然掉下來,林向野緊忙過去撿起來,随後兩個人說着話就離開了。
短短的幾句話、像貓咪一樣高傲的少年,用磁性慵懶的聲音陪林向野度過一個個難捱的中午,讓林向野有了戀愛的沖動。因為可笑的青春荷爾蒙,林向野陷入了為自己編織出謀殺餘生的陰謀。
“只要有這一點點甜,就夠了。”他念着。
林向野看着鏡子前滿臉油光的自己,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華彩和光芒,黯淡得自己都不由得扼腕嘆息,這不是自己,這不是林向野。
可惜,他沒有選擇,他的餘生注定要和吳有綁在一起。
三天後,林向野陪着吳有回到了位于地下室位置的家。
林向野是第一次來,他一進門就一股熱浪和黴菌味道襲來。空間小的簡直喘不過來氣,家裏的牆已經發黴,牆體也被熏得黢黑,屋子裏沒有空調,只有一個老舊的破風扇。
吳有的爸爸裸着上身,渾身黑黢黢的,吳有的媽媽穿着已經很久都沒洗過的白色連衣裙,在擇菜。兩個人都沒對林向野的到來有任何驚喜。
“來了?”吳有的爸爸說:“買什麽了?”
林向野臉色很差,扯着一個勉強笑:“叔叔,阿姨,我一直想來看看你們,這是我給你們買的保養品,希望叔叔阿姨身體健康,還有一些睡衣和平時的衣服,我買的不知道合不合您和阿姨的心意。”
吳有的爸爸皺眉:“買這麽貴的?一點兒都不實用。我們不比你們,會享受,每天穿睡衣睡覺。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少爺,不知道我們底層人民,花枝招展地穿這個出去讓鄰居笑話嗎?還有這些衣服,哪能穿這個出去幹活?在家裏能穿幾次?你啊,是林家的少爺,怎麽說你爸爸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就不知道給我們點實惠的?”
林向野尴尬,立刻反應過來:“叔叔,房子我還在挑地段,我這次來也是想和你們商量商量,你們有什麽要求,我都會盡力做到的。”
吳有的爸爸沒打算讓林向野說話,拿捏着一家之主的派頭:“房子是一定要買的,這是你欠我們吳家的。但是我們家現在缺個空調,你趕緊地挑一個貴的給我們安上,天氣這麽熱,我們老兩口還得出去工作。回家連個冷氣都沒有。還有啊,冬天這裏還不保暖,我們一家人烤着火盆,中毒了怎麽辦?”
吳有的爸爸用已經斷把的罐頭瓶子喝水,坐直腰背,一派領導作風:“吳有學藝術的,又有出息讀了研究生,這學費就夠我們頭疼的,還有兩年才畢業,你是不是也得出個錢?除去他被你爸爸打個半死,你們還是戀愛關系,這點錢也應該供上。”
“我知道了。叔叔。”
吳有換下衣服,嘆氣,拍着林向野的肩膀:“你去幫我媽洗菜做菜,有點眼力見,我媽那麽辛苦,下班了還一個人走了一個小時去買菜,幹活去!”
“叔叔,我先去廚房幫忙了。”
吳有的爸爸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閉着眼,不搭理林向野,拿着蒲扇繼續扇風。
林向野來到廚房,吳有的媽媽沒有說話。林向野笑:“阿姨,我來幫你。”
“嗯。”
林向野洗菜,吳有的媽媽譏諷:“到底是豪門貴胄家出來的小少爺,菜都不會洗。”
“阿姨,對不起。”林向野勉強着笑:“事情是因為我發生的,所以我應該要和您道歉。在婚禮上,我爸爸下手太重,才害吳有....”
“行了行了,我兒子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現在裝可憐裝無辜做什麽?你和你爸,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倒是挺會演戲的。”
“阿姨,我已經和家裏斷絕了關系,以後就會和吳有好好的過日子了。”
吳有媽媽手裏洗菜的動作停下來,一臉埋怨和不解:“什麽?你的意思是你沒錢了?斷絕關系,你爸爸也不會給你錢吧?”
“嗯。但是房子的錢,我還是出的起的,您放心。”
聽到林向野的保證,吳有媽媽立刻嗤鼻,繼續洗菜:“那就行。我兒子什麽都好,看上他的可不止你,什麽姑娘小夥子都在追,沒想到追了個少爺回來。”
“阿姨,我會慢慢學會的。”
“慢慢?幾年學會?你現在就應該學的,別老想着你是少爺了,你爸都不要你了。”吳媽媽繼續挖苦:“你現在就是個窮鬼,你也別想着進我們的家門。你現在就好好找份工作,伺候我兒子,伺候我們,過個幾年他不要你了,你就滾,別想賴在我們家不走,我們家的門檻高着呢。更不要說你個男人,又不會生孩子,有什麽用?”吳有的母親覺得自己的兒子就應該爬上象牙塔的頂端:“我兒子一表人才,娶個女人回來給我生幾個孫子,我們一家人那才是和和美美。”
林向野心裏暗諷,這就是自己追尋自我的結果嗎?自己為了所謂的‘初戀’,抛棄了自己本應光鮮的人生,背叛了林家和程家,值得嗎?來到一個一家人共用一個衛生間、勉強稱得上住所的地下室,值得嗎?來到被公公婆婆指責、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媽寶男的家庭,值得嗎?
這個滿是被煙熏黑的家值得嗎?
吳有是自己的初戀,是放不下的青春悸動。可是如今站在這宛如老鼠窩的“家”,他才真真切切地看清用粉紅色包裝的浪漫都慢慢褪色變為苦澀殘忍的現實。
他和他戀愛了七年,這七年他一直圍着吳有轉,他已經離不開吳有。他覺得吳有是神,是自己的上帝,甚至把對吳有好當成自己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成為習慣,難以改變。神也好,上帝也罷,無論哪種身份,吳有都不是他的戀人
這段關系,該結束了。
吳有看着滿桌子都是媽媽做的菜,滿臉不悅:“你就一個菜都不會做?讓我媽自己做?”
吳有媽媽故意提高嗓門,說:“兒子,人家是個少爺,讓人家幹點活,還不讓他老子把咱們家抄了。”
林向野在這種空間下,快要窒息,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窒息。
吳有媽媽擺了三個凳子,林向野把菜放到桌子上,他們一家三口完全沒有留自己的意思,沒有給自己位置。吳有像個将軍指揮着林向野盛飯、添菜。還因為添菜的姿勢不對,被一家三口腹诽,編排了一頓。
他第一次做的菜是酸辣魚皮,但是魚皮沒處理好,還帶着腥味,但是爸爸全都吃了下去,還說自己才10歲就會做菜,手法很稚嫩但是很香,多加練習就會更好吃。
他的爸爸曾是一名嚴厲的軍人,性格剛硬;現在又是嚴苛的老板,對待公司業務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辰城上流社會的各個財閥集團都要看他眼色行事。但是在面對自己和小媽,他總是用愛意庇佑着她們,讓她們衣食無憂,幸福生活。因為他始終是林向野的父親和白玲珑的丈夫。
或許,自己真的不應該違逆自己的父親。可是他不愛程馳啊,他不想以後都要生活在無愛的婚姻裏。他和程馳只有寥寥幾面,他是個好男人,有外形有事業,是誰都會多看兩眼的存在。但是程馳也有喜歡的女生,有他自己的感情,自己為什麽要去破壞他的感情呢?
他們一家三口還在吃飯,其樂融融,用着自己聽不懂的方言講話,自己大概聽白了,他們一家人在罵自己是個倒貼成瘾的賤貨。
林向野聽後,狼狽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