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畫地為牢十數年,悔不當初一生情(上)
第二十八章畫地為牢十數年,悔不當初一生情(上)
面對金王的三千甲胄,明明是最多的人,可卻是令白國及連家最為放心的,這不是說金王好對付,完全是因為這才符合常理,而金王此行的态度也告訴白國一方,她是重視此次會盟的。而在齊國公子靖一行幾十人的放肆舉動下,秦王千餘人馬竟然也顯得無比尋常了。
幾十人的隊伍,公子靖怎麽敢?
這麽想的,堂下一門客也是這麽問的,然而堂內卻無一人回答。
名動天下的公子靖,果然不同凡響。
半響兒,位居高位的掌握白國大半兵馬的安遠大将軍連瀛麟摸着長長的胡須,長嘆一聲:“他又有什麽不敢?”
是啊,又有什麽不敢?
白國不僅不能讓公子靖出事,更要全方位保護好他的安全,畢竟,一旦公子靖有事,弱勢的白國絕對是最先直面壓力的,并且可以想象的是這變故一定向着不利他們的方向發展。
事實已經發生,那麽該怎麽做呢?
堂下另一門客發聲:“是否當作不知道呢?”他這麽說着,但是心裏卻清楚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
面面相觑,議事堂中一時無聲。
不同于秦王和金王的大張旗鼓,齊國這幾十人的隊伍才是最難安排。派禮官吧?他們又不曾表露身份。不派吧?是不是不太重視齊國?進退維谷,難以抉擇。在公子靖已然置身白國境內,該如何應對?
連瀛麟的左邊,連千旭的對面,連千延沉思片刻,開口:“公子靖未曾表露身份,連驿站都不曾入住,是不是不希望人打擾?默不作聲,随他罷了——”
這話不無道理,驿站比客棧便利是事實。
“是啊——”此話一出,堂下立刻有不少人附和。
那麽,真的當作不知道嗎?
堂下有人作出不同意見:“公子靖敢這麽做,但是置之不理他會怎麽想?”滿頭華發的林老開口,也只有身為跟随連家三代家主的他敢在連家人提出看法後做出另外解讀,他慢條斯理的繼續開口:“他能不把白國看在眼裏,但是咱們在明明知道的情況下裝聾作啞真的合适嗎?”
這話說的不無道理,連瀛麟連連點頭。
連千旭接着這話說:“置之不理絕對落了下乘。”此刻,他對面的連千延低頭閉目,所有不滿都隐藏閉合的眼睑之下,無人察覺。連千旭一只手指向王宮的方向,接着說:“再說我們何須頭痛,這事又與我們連家何幹?推給白王即可——”
“是極,是極。”林老欣慰開口,“給白王上道折子,無論如何做,都由白王自己擔着。無論公子靖作何反應,就算丢臉也是丢白王室的臉。”林老無兒無女,一生只有兩個徒弟,一個連千赫為情所困隐于城郊,另一個就是從小教導長大亦徒亦子的連千旭,所見略同的情況下林老止不住贊嘆。
連千延作不解狀:“可是真的不會影響白國的利益嗎?”
“我想以現在的局勢看,公子靖至多不給白國臉面,”連千旭補充道:“而只要他還有會盟的意願,無論如何為難,他都不會遲到和缺席會盟。我們要做的是不給他國陷害白國的機會,保證公子靖的安全,保住白國的利益,至于白王的臉面,他若顏面掃地豈不是更好!”
連家的利益可能與白國一致,卻從來與白王室無關,公子靖若出了事,白國難辭其咎,也有礙連家的謀劃,而白王顏面掃地,這種打擊白王威信的事件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聽罷,堂上的連瀛麟做下決定:“就如阿旭說的辦吧——”對于這個侄子,他一向是比較看好的,比起他那不争氣的從錦國回來後一直跟他作對的獨子連千赫好太多
會議結束後,連瀛麟單獨留下連千旭及林老。
和衆人一起離去的連千延轉身那刻神色複雜,哪怕連家不苛待庶子,他甚至以庶出之身身居高位,但還是意不平。又是這樣,無論如何,嫡出子女總是不一樣的。
衆人退去,連瀛麟開口就讓連千旭猝不及防,他說:“聽千延說你在跟淩波公主接觸?”這倒不是他反對侄子談戀愛,連家在白國位高權重,娶誰都不是問題。喜歡,娶了也好,納了也罷,在連瀛麟看來就是那麽回事兒。哪怕人選是白國的公主,在他心裏也不算什麽,他的母親、妻子都出自白國宗室,再加一個侄媳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他特意叫住連千旭,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只是叮囑一句:“情種,連家一個就夠了,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對于獨子連千赫他是操碎了心——
要不是傷了身子,就這麽一個兒子,連瀛麟管他死活。對于連千赫去錦國,連瀛麟真是追悔莫及。他不該因為妻子的瘋癫詛咒産生和兒子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的想法,早知道他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他怎麽會把兒子派往錦國,又怎麽會是這麽個結果。這麽多年了,什麽手段他不曾用過,通通不過是無用功。甚至于□□之下這個混蛋寧願自殘,他也不願與她人春風一度為連家留下子嗣。這些年連千赫醉生夢死,他一度想過放棄這個兒子,但終究他就這麽一子,還是做不得這麽果斷。
連瀛麟的母親妻子皆出身白國宗室,妻子更是白國嫡出的公主,女子一生榮辱終究依附男人之上,他倒是不怕那個空有一身美麗皮囊的白國公主做出些什麽,只是溫柔鄉是英雄冢,他只怕千旭赴上千赫的後塵,忘了連家的謀劃所在。留下連千旭,純粹是連瀛麟自己不放心,十多年了,他已經不指望兒子回心轉意了,那麽連家未來的掌舵人絕對不能出問題。
在最初的驚愕羞澀過後,連千旭冷靜開口:“伯父放心,我不會成為堂兄——娶了淩波公主,對我們最好,忠君派更是樂見其成。”他才不會讓自己成為渾渾噩噩的兄長,若驚鴻一面的不是單純的白國公主,而是舞女伶人,就算心動,他也不會放任自己進一步做出讨好的舉動。更何況,他才不會和堂兄一般因為一個女人而追悔半生。
聽到連瀛麟的詢問,本來不太放心的林老,聞及此言,總算放心下來。他與連瀛麟都理所當然的認為,能理智的談論利益,又怎麽會為情所困?他們何曾想過,當日連千赫何嘗想過會有今日?早知今日,連千赫又怎麽會下得了手去算計錦晴岚?
連瀛麟想起那個幾乎算是廢了的他此生唯一的兒子,忍不住對着連千旭道:“這個月你有時間再去勸一勸他罷,那個女人也會來,以毒攻毒也不知能否奏效。”這樣說着,但其實他對此并不抱有期望。
話題就此截至,三人就此離去。
空曠的堂廳人去屋空,議事堂外,蟬寧聲拉響了白國最後的挽歌。堂中散去的人更不會想到,那個單純的不被他們看在眼裏的淩波公主,會毀了連家數代人幾百年的心血。
因着會盟一事連家的推诿,白雲霆當着連鳳英的面摔了她遞上的茶盞,拂袖離去。也無怪乎白雲霆生氣,最先提及會盟的是連家,攬過會盟安排的也是連家,可盡管會盟一事連家早早包攬,但一旦涉及能難為白王,可能損害白王顏面的事情,連家則完全的樂見其成。屬于白王的權力被連家牢牢把持,明明他也知道王後無辜,白雲霆卻無法做到不去遷怒于她,他能、也只能在後宮才可以發洩一二。
有宮人不忿言:“娘娘,陛下也太過分了——”
連鳳英搖頭苦笑,道:“過分?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何嘗不知道雲霆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對連家宣洩不滿,可是從她嫁給他的那一刻于連家言她就是外人了。她掩去眼中的悲傷,道:“收拾了吧——”
她已經不記得有多長時間不曾和雲霆好好說過話了,久到她開始懷疑曾經的溫情脈脈是她的幻想。窗外,昔年新婚時他們一起親手種植的那棵幼小的枇杷樹,現如今已亭亭如蓋矣,只是她和曾經一起栽樹的那個人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疏遠。
夜間的小亭,也是淩波公主最愛常呆的那個小亭,本不該有人的夜晚,淩波公主卻獨自一人出現在了小亭當中。清風拂面,月出柳梢,情窦初開的女孩在等一個人,正是姍姍來遲的宮廷護衛連千延。
守衛換崗,習慣性的經過小亭的連千延看到小亭裏的美人眼中泛起驚喜,他立即三步并作兩步,幾步的功夫兒,他人已進入小亭,對着眼前靠坐在亭子欄杆旁的淩波公主,他有些期待般的開口:“這麽晚了,公主是在等我嗎?
見連千延上前,淩波公主不曾起身,她的視線對上連千延那雙專注望着她的雙眸,語氣清冷哀怨:“是不是的,又有什麽意義呢?”
“公主?”
淩波公主側身,避過他那雙溢滿深情的眼眸,對她身側的連千延問的卻是與之前似乎毫不相幹的問題:“你說,鳳姐姐的今天會是我的未來嗎?阿兄今日這麽對待鳳姐姐,他日你們連家是不是也會這般對我?”
連千延立刻否認三連:“不會,公主不會遭遇這一切,公主不會到這個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