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情能瘋魔情能癡,最難謀劃是人心(上)
第二十四章情能瘋魔情能癡,最難謀劃是人心(上)
國家大事,為祀與戎。
元日節,可不僅僅是祭祀那麽簡單,狩獵當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亂世尚武,而齊國自也不例外,元日社,齊國傳統的圍獵節目開始了,這也意味着經過一個冬天的修養生息,春天即将到來。
挽弓射箭,鹿一箭冠喉,烏骓馬上,公子靖一身銀甲,從容不迫,迎着晨光,英俊的面容更顯出色。反正,立于馬上的裴穎第一時間就在圍獵隊伍中發現了他。金冠銀甲,長弓烈馬,皆非凡品,都不足奪其風采;眉若刀裁,眸如星子,面容俊郎,卻更顯獨特風姿;挽弓射箭,長身立馬,百發百中,道不盡男兒本色。
只一眼,裴穎就怔在了那兒,遠遠的見過,和近距離觀看,終究是不同的。什麽聲名遐迩,什麽冠絕當代,這些都是虛的,最起碼,在之前,裴穎也僅僅是知道這個人,了解他的事跡,外加遠遠的看見過罷了。公子靖厲害是厲害,但她更多的卻是把公子靖當做傳說中的人物,當做英雄來崇拜。而此刻,傳說中的驕子墜入人間,而此人,就是她日後的夫君,這一刻,裴穎不由得癡了。
這個人就是未來的齊王,她今後的夫君?
嫁給他,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阿穎,想什麽呢?”一旁的女子喚她。
“啊、啊?”裴穎一驚,雙頰倏地變紅,“沒什麽——”
随着裴穎的視線,安平公主(名聆音,封號安平,齊國公主)也看到了公子靖,她的眼神頓時複雜起來,她對裴穎說:“阿穎,五哥并非良人——”在生母位卑早逝後,卻依舊能讨到太後和君王歡心的安平公主自有一套後宮生存守則。在五哥明确拒絕阿穎的情況下,此刻阿穎的表現實在算不上聰慧,尤其是在聆音早已下嫁裴家的前提下,她作為裴預的妻子注定是和裴家綁在一條船上的,她當然有義務去提醒阿穎。
“阿嫂?”裴穎搖頭,語氣悵然若失,“我當然知道——”公子靖當然并非良人,可是為了裴家,她非他不可!
“你——”
“嫂嫂,嫁給公子靖也沒什麽不好,不是嗎?”
少女言笑晏晏,堵住了聆音想要勸說的意圖。阿穎從來是聰明人,聆音能想到的,她自然不可能想不到。聆音看看笑靥如花的女孩兒,再看看騎馬遠去的公子靖的背影,只餘擔心,這一刻,莫名的,她覺得阿穎恐怕不會得償所願。
對于這個年齡相近的兄長,再是天縱之才,聆音也是不喜歡的。同樣孤立無援的他們,她只能依附太後,讨好王祖母來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公子靖,同樣的生母早逝,孝德王後也未必比她的母親身份高了多少,甚至于太後不喜,父王忽視,明争暗鬥之下,他依舊闖出了一片天來,這其中的滋味,恐怕只有聆音自己知道了。
然而,再是不喜,若是能緩和裴家與公子靖的關系,在不損她自身利益之下,她也是願意的。可是,安平公主不覺得阿穎的一廂情願能夠成功。她勸阿穎說:“阿穎,五哥他、他沒有娶妻的意思,”頓了頓,她又說:“最起碼,他沒有娶你的意思。”婚姻的幸福與否,在聆音看來尚在其次,但公子靖直白的拒絕,卻是聆音勸裴穎放棄的原因。她還從來不曾看過五哥做過他不情願的事情,從來沒有——
裴穎微怔,“我知道。”她當然知道他拒絕了她,“可是,嫂嫂,我是最适合的不是嗎?”她的話說的無比的認真,就如她所說的那樣,無論如何,在外界眼中,娶裴家女為妻,對公子靖而言,是最适合的選擇。
最适合的選擇?聆音默然,看着少女瑩瑩閃動的雙目,她不曾再說些什麽。
這一刻,立在馬上的少女,極其堅決,追着公子靖離開的方向,她做下了決定她一生的決策,而無論好壞,其結果都需她自己品嘗。
嗒嗒的馬蹄聲響起,一回頭公子靖就發現了立于馬上的女子。為什麽會注意到?你要是一直被不加掩飾的跟着,你也會發覺。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那再三再四呢?
公子靖索性就停了下來,看看身後的女子到底想要幹些什麽。
托公子靖不喜人跟随的習慣,此刻荒野之上,除了周遭瑟瑟的風聲,只有他們兩個相對而立。
一紅一白的馬上,銀甲男子,紅妝女子,相隔的距離不足三丈。
看着一手抓着缰繩,淡定看着她的男子,裴穎的雙手不自覺的抓緊了缰繩,臉頰嫣然一紅,氣氛頓時就靜了下來。
此時荒野無聲,唯有彼此身下馬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公子靖認識眼前的女子,雖然只有寥寥數面,那也就夠了,也自然知道她就是被他拒絕的裴家女。而他停下,也正是因為她是裴家女。
與在父王身前的直白拒絕不同,那時,再怎麽說也只有少數與此事相關的人才會知情。此刻若是置之不理,那……
許久,少女深吸一口氣,她鼓足勇氣說:“世子,我不好嗎?”她自是看出公子靖認出了她,否則根本不需要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不是嗎?
“你很好。”以公子靖的驕傲,自然是不屑說謊的,而詩畫雙絕的昊天才女,自然是極好的。
“那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公子靖挑眉,“不喜歡罷了!”公子靖說的直白,感情的事,他自己都理不清楚,更不願再多摻和進另一個人去。
裴穎的臉霎那一白,無關愛恨,被人拒絕總是傷情,更何況是如此直白的拒絕,在她已然有所動心的時候。
按照常理,此刻離開才是裴穎的最好選擇。
但這一刻,裴穎留了下來。
之後,無數個夜晚,裴穎都告訴自己,她這麽做是為了裴家,而直到最後,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那一刻不受控制的留下,分明是情根深種的開始。
下一刻,她擡起頭,如清泉般的眸子直直地注視着他,她說:“可裴家是最合适的選擇了,不是嗎?”不自覺的,她的聲音裏帶上哀求。
“最合适?”面對女子的詢問,公子靖一時也惘了,但也只有一瞬,他說:“那是最合适齊國的選擇,不是我——”說罷,他縱馬轉身,一騎絕塵而去。
公子靖以為,他為她劃下了一座天埑,他已經無比直白的告訴她,他們不可能。
齊國與你有什麽不同?
裴穎不懂,看着策馬而去的公子靖,不自覺的她的眼眶變得濕潤。并不是悲傷,而是迷茫,她想問他,是不是她不出身清野裴家,他就會喜歡她?
下一刻,跟着公子靖的步伐,她也揚鞭追趕,只是她身下的白馬及不上公子靖□□的烏骓馬,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被遠遠拉了開來。
公子靖已然遠去,她問題的結果自是不得而知。
直到公子靖的身影消失不見,女孩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握着缰繩的手慢慢攥緊,眼眸锃亮,她說:“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身為裴家女的我配得上你!”她知道公子靖對裴家不滿,但她希望有一天他會因她對裴家愛屋及烏。
裴穎的聲音很輕,合着風聲,消失在原野中。
而後半年,裴穎再不曾有過與公子靖相處的機會,無他,她只是個深閨女子,而他卻是一國世子。而在秦齊角逐燕國的關鍵的時刻,前線自是少不了齊靖宇的身影。
而公子靖從元日社回來第一時刻,最先去見的便是錦蘭軒。畢竟冬日宮宴較多,他已經好些時候不曾見過錦蘭軒。
倒是錦蘭軒下意識的一愣,“你回來了——”她原本波瀾不驚的心湖瞬間動蕩起來,未明的所言對她并非沒有觸動。
公子靖喜歡她?他竟喜歡她!自欺欺人,終究是自欺欺人罷了。
齊靖宇的突然出現,攪亂了錦蘭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一池春水,告誡自己不要在意,又真的能夠不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