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寂寞空庭寝殿寒,小樓對月筆長橫(上)
第二十二章寂寞空庭寝殿寒,小樓對月筆長橫(上)
王座上,秦王手中拿着的奏章已然被捏的變了型。
許久,秦啓尊才開口:“金仲宣嗎?”
“大王?”
“擺駕儲秀宮——”
“是。”
儲秀宮便是貴妃錦晴岚的住所。
黑夜來臨,一排排的蠟燭,映得儲秀宮明亮如白晝,不愧是秦王最受寵的貴妃的居所,便是王後的寝宮鳳栖殿也比不得琅嬛閣的奢侈。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男女獨處,本是花前定終生,月下結同心的好時候,可此刻的氛圍卻算不上友善。
這一男一女單論外貌也算是相配的,君王與紅顏,端的賞心悅目。不得不承認哪怕秦啓尊已過不惑之年,也是個非常有氣度的男人,他像酒,越老越是香醇,這無關容貌。而錦晴岚,曾經的錦國第一美人,就其姿色而言,整個秦宮無出其右。此刻,若是秦啓尊的表情能少一分嚴肅,錦晴岚的笑能真切些,這幅畫面會更加和諧些。
“愛妃,不知你可聽說過金仲宣?”
“金仲宣?”
“怎麽,不要告訴寡人你不知道!”
晴岚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大王,這些有意義嗎?”雖然面對秦王,晴岚的笑容一向不達眼底,然而,此刻她的笑容尤其的假,竟是連裝都不願意裝下去了。
“不重要嗎?”秦王搖頭,“不重要的話愛妃你又為何如此關心?”他的手扶上對面美人的臉,“‘仲宣’二字,愛妃就沒有一點兒感悟嗎?”
晴岚不是第一次與秦啓尊對視,可只有這次她恨不得轉頭避開他的目光,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她說:“竟是仲宣嗎?”語氣平淡,絲毫看不出她內心是何等的驚心動魄。‘仲’字怎麽可能對她無一絲觸動?但她知道,最起碼在秦王面前,她不能表現得太在乎。
晴岚這個表現,秦啓尊蹙眉,連他也無法看透她。錦蘭軒與她,究竟重要還是不重要?重要的話為何不聞不問?不重要的話又為何又要去探尋呢?秦啓尊對着她的那雙秋水眸,一時也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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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的,晴岚笑出了聲,“哈哈哈……大王覺得呢?”她的眸子裏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我也想知道呢?”
“寡人也想知道愛妃你究竟有沒有心呢!”這話說的尤其諷刺,秦啓尊的手下移,捏着眼前美人的下颌,“還是你們錦國的公主都沒有心?”沒有一絲諷刺,他語氣困惑,僅僅是單純的疑問。
“也許吧——”此刻,晴岚的笑倒是真切的多,“錦國一開始就不該存在。”然而,她的聲音卻不如她的笑容一般明朗,即使她一再告誡自己,語氣裏的悵惘卻是遮不住的。
“你們錦國真有意思,前有愛妃你處心積慮想要滅掉白國,後有華陽公主一心一意幫助齊國。一個在錦國滅亡中推波助瀾,一個坐視錦國滅亡而不管不顧,”秦啓尊語氣唏噓,“真是冷血啊——”
晴岚斂目不語,不冷血的話她為何就聽信了白國的挑撥,輕易就做出不可饒恕的事呢?
索性秦啓尊也不是非要錦晴岚的答案,晴岚的性格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眼前斂目的美人,性格可不如此刻表現的一般溫婉。或許,曾經的她是溫婉的,不過,真的好嫉妒那個曾經得到過晴岚芳心的男人。可惜的是,晴岚早已心死,否則的話,若是能征服這樣一個女人,絕對是成就感十足的一件事。看着眼前的冷靜自持的女人,秦啓尊笑了,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若是曾經溫婉的晴岚,她和這後宮中的其他女人又有什麽不同?
這樣想着,秦啓尊饒有興致的發問:“齊國的金仲宣我看到了,愛妃何時讓我見識見識秦國的金伯宣?”
晴岚似笑非笑,她的眼眸裏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金伯宣?你确定?”她不覺得秦啓尊有這麽大的胸懷,對于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權利,他可不像他表現的那麽好說話。
秦啓尊語噎,“愛妃這麽聰明,何時給寡人生一個麒麟子?”只是他這話題轉移的實在不夠高明。
“麒麟子?你在說笑——”晴岚冷嘲,“大王還缺兒子?”她忽然覺得冷的很,秦啓尊這麽多兒子,他又是如何對待的?她不會有孩子,無關情愛,只是不希望她的孩子成為那汲汲算計的一員,那也太可憐了。秦國的宮廷可真夠冷!
哪怕知道這話說得不合時宜,秦王依舊失望不已,“愛妃你不累嗎?”
晴岚反問:“大王不累嗎?”
“呵——”秦王不悅,拂袖離去。生氣,秦啓尊當然生氣!再怎麽說晴岚也是他的女人,可是永遠冷靜自持的将自己當做合夥人是怎麽一回事兒!他不曾想過,他對晴岚何嘗不是防備居多?
晴岚靜靜看着秦啓尊摔門離去,對于他的惱怒半分不曾放在心上,無有所求,無有期待,也就不會失望,可是,為什麽還是會覺得冷呢?為什麽這麽多蠟燭燃燒依然無法祛除內心的寂寞呢?雕梁畫柱,錦衣華服,這是無數人豔羨的生活。然而,她的餘生除了寂寞,還是寂寞。
“喵喵——”
白貓順着秦啓尊離開後開着的門爬了進來,它到達床榻停了下來,喵喵叫個不停,它轉轱着一雙琥珀色的貓眼兒,不停的扒着床簾,意圖明顯的很。
晴岚把它抱起,放置在床上,白貓滿意的窩在錦被上,享受着美人溫柔的愛撫。它的身下,一對兒鴛鴦轉頸相交,繡的栩栩如生。
與此同時,謝瑜看着手中的信,半響無言,無有驚奇,卻是本該如此的意思。華陽公主錦蘭軒,畢竟是貴妃的妹妹不是嗎?
可是,為什麽錦國就滅了呢?
不過,燕國就快要滅了,想這麽多幹什麽,這該是與他們兄弟無關。
燭火燑燑,映得謝瑜一向蒼白的臉色顯出幾分血色,他對面的椅子上謝瑾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對着帳篷外湧進的冷風平添不滿。
一場秋雨後,天氣又冷了許多——
看謝瑜許久未言,謝瑾也忍不住好奇,“哥,上面說什麽呢?”
“金仲宣——”
“金仲宣?”謝瑾的聲音頓時高了幾度,“是那個打敗葉九歌的金仲宣?”
謝瑜點頭,将手中信箋遞了過去。
許久,謝瑾讷讷言:“她竟是個女人?還是貴妃的妹妹?”
比起謝瑾的不可思議,謝瑜倒是平靜的多,“想想貴妃,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謝瑾頓時不說話了,言及錦晴岚,謝瑾是怵她的。倒不是害怕,而是對她手段的膽寒,蛇蠍心腸,也不過如此。哪怕貴妃算是他們兄弟的救命恩人,也不妨礙他作此評價,若是可以的話,他倒是寧願感激秦王,也不想感激救他們兄弟的錦晴岚。但是,偏偏他們兄弟的命,乃至秦王最初的賞識,皆是因為她,哪怕她這樣做只是因為他們兄弟于她有利可圖。他一直覺得貴妃這個人根本無心,美人如花,內裏卻是醜陋不堪,差一點屠了白國一城百姓的女人,該是有多麽狠的心啊!更不要說韓國的滅亡也與其息息相關,這就是她是個女人,要是她是男兒,九州的局勢還不知是何等樣子!
“錦國雙姝,當得上智計無雙。”謝瑜一手托颌,總結道:“要我看,天下美人有十,則錦國雙姝獨占其七分。無暇,你別看不起女子,葉九歌、金初陽又有誰敢看不起?”
“那怎麽一樣?”謝瑾撇嘴,“她們行的是正道。”
“正道?金初陽登基前也是陰謀疊出,葉九歌行軍也不全是陽謀——再者何為正?葉九歌能算計她,還不讓其反擊了?再說金仲宣行的也并非詭計!”
謝瑾語噎,對于錦晴岚他總是看不慣的,而作為晴岚的妹妹錦蘭軒他又會有什麽好的看法?
“你啊,”謝瑜搖頭,“怎麽就是長不大啊——”
“哥——”
“你叫我怎麽放心啊——”
“哥!”
謝瑜斂目,終是未再說話。
作為俘虜,葉九歌的生活卻是肆意,齊軍敬重英雄,而葉九歌雖敗猶榮,畢竟若不是金仲宣,此刻齊軍該是元氣大傷。然而,這并不代表她的心情就好到哪裏去了。
“冷靜,冷靜——”坐在椅子上的姜維很不走心的再次勸說。
“冷靜你個大頭鬼!”葉九歌不是不能接受失敗,也不是不能接受姜維緊跟着她投降。現實是齊國已經放任他們離開,而她偏偏執意留下。你說她是打算幫齊國?幫你個大頭鬼!她只是好奇打敗她的是何許人也,尤其是在聽說打敗她的并非公子靖後,這願望就更為迫切了。
對于葉九歌賴着不走的行為,齊軍是相當歡迎,免費的指導誰不想要啊!至于姜維,在接連數次比武中獲勝後,以李敢為首的一群人已經不再為難他了,畢竟他的天生神力可不是吹的。一對一的打,打不過;一群人打他,又勝之不武,也只能眼不見心不煩的将他漠視到底了。
“葉将軍,我李敢來了——”
葉九歌嘟囔:“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