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默默無聞軍中士,大權在握女中英(下)
第十六章默默無聞軍中士,大權在握女中英(下)
金初陽點頭,“也是,在雲山公主嫁給秦王後,她可是錦國唯一的繼承人了。”
兩人思索未果,卻也不曾糾結,不論原因為何,都不重要,因為錦國已經是齊國的了。現在該重視的是這個問題,金王從桌案的一側拿起一封信,“你看看,覺得謝瑜的這封信可靠嗎?”說着,示意一旁的王其忠将案子邊的信紙遞了過去。
常錯接過信,快速浏覽了一遍,半響兒皺起的眉毛才平複下來。他說:“為什麽不信?”
“你是說可信?”金初陽并不懷疑這封信的真假,她懷疑的是這會不會是秦國的計謀。
“秦啓尊當得上明主,但是秦國下一代儲位之争已經顯現出了苗頭。他對謝家兄弟可謂厚待不已,但相對的謝家兄弟也助他良多,他們彼此并不相欠。秦國後繼無力,衡度謝家傳承千年,一個燕王的後果謝瑜再是了解不過,哪怕秦王諸子對他們兄弟皆有拉攏之意,謝瑜他也賭不起了——況且,他也沒說認大王為主,只是要求到金國居住,真的可能性很大。”
“奧,”聽常錯這麽一說,金初陽心裏有底了,“看來,他是看好我的容人之量。”
“确實如此,謝家賭不起了。平陽慕容家即使不曾出仕金國,卻依舊在金國好好呆着,有這樣的先例,他自然會這麽做。”常錯想,當年縱馬游街的世家公子變成了精于算計的修羅軍師,不得不說是造化弄人。
“那答應他也無妨。”金初陽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為止了,沒想到常錯的下一句話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他說:“天下之主未定,謝家想要擺脫秦國是真的,可他會不會來金國就未知了,接應就更不必了。”
金初陽的眉忽的蹙起,整個人依靠在王座的靠背上,“那他是欲騙寡人了?”
聽金初陽如此問他,常錯恭聲回答:“非也,依臣看恐怕是為了混淆視聽罷了。”
見她不解,他開口解釋:“即使大王想要去接應他,不知地點,怎麽接應?若是臣料想不錯的話,公子靖那兒應該收到了同樣意思的一封信,這信是用來混淆視聽的,恐怕燕國滅亡後謝家就該從秦國銷聲匿跡了。”
“原來如此,寡人知道了——”
冷清殿宇,禦案相隔,君臣相對,一問一答,再是公事化不過了。可他們彼此間都明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也許是他們相處的最佳方式。
接連幾場戰役,齊國已經占據了安城、曹縣及墨城。此刻,大軍在離平倉城百丈遠的地方紮營。
Advertisement
主帳裏,未明手裏拿着兩張信箋,他的身前的案幾上堆了不少折子。他的對面是錦蘭軒,她身側的小幾上漂出淡淡的茶香,她盤坐在毛氈上,手裏正捧着一本書,不時有翻頁的聲音。主帳中心,齊靖宇站在堪輿圖前,他的雙手來回比劃,思索着進軍的路線。
看完手中的那封信,未明嘆息一聲,“哎——”
帳篷裏的靜趁着這聲音越發清晰可聞,不僅引的他對側的錦蘭軒擡頭看他,連背着他們的齊靖宇也轉過身來看他。畢竟,在他們看來,若不是棘手的事,未明怎麽可能這樣表現?
他們二人一同看向未明,彼此又頗有默契的瞄了對方一眼。錦蘭軒輕輕點頭示意公子靖開口詢問,齊靖宇揚眉向她展現了他的不滿,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要問自己問。只一瞬間他們就分析出了對方的意圖,怎奈彼此都好奇這信上究竟寫了些什麽,又不得不問。見對方不肯開口,只得思索這如何不用開口就得到滿意的答案。
而後,齊靖宇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未明,靜待他的講解;錦蘭軒一雙眸子也緊緊盯着未明手中的信,好奇他的解釋。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們兩人的動作太過細微,雖是在未明的眼皮底下完成的,他竟未曾發覺。他只覺着此刻他們兩人的目光太過□□,他想忽視都難。他将手中的信箋放下,看着齊靖宇詢問的目光和錦蘭軒毫不掩飾的好奇,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只得開口道:“謝瑜寄來的信,燕國滅後,恐怕要等到天下太平後謝家才會現世。”
錦蘭軒點頭,這個消息确實讓人吃驚,謝瑜隐退,秦國就失了一大助力。想起謝家,哪怕過去了許多年,蘭軒的嘆息一如當年,燕王确實是個瘋子,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為燕國鞠躬盡瘁了幾代人的謝家獲罪舉族被屠。此事不光蘭軒嘆息,這天下又有誰不嘆一聲可惜?
齊靖宇想起謝琮不無可惜,謝家先祖視燕文王為友,之後幾代人為了燕國也是盡心竭力,哪裏料得到謝家最終得到這麽一個結局?也是,這天下英才中又有誰能料得到謝家會突然遭難?
這樣想着,只聽未明又說:“我與謝琮為友,謝家到了這步田地,謝瑜并不欠秦啓尊什麽,提攜之恩,他為秦啓尊做了那麽多也夠了。我只是感慨,為了謝家的傳承,他竟費心至此,世事多變,當年的他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
原來如此——
齊靖宇明了,錦蘭軒了然。
并不是事情有多棘手,未明他只是單純的為友人心痛。
果然,又聽未明接着說道:“器之(謝琮,字器之)若是泉下有知,他護着長大的弟弟成長到這個地步,不知是會高興還是難過?”明明知道無人會回答這一問題,未明還是問了出來,這僅僅是一種傾訴,他自問自答:“高興吧?畢竟謝瑜還活着,謝家也依舊在——”未明喟然長嘆,言念君子,溫文如玉。只是,謝琮可惜了——
高興?齊靖宇可不覺得謝琮會高興,不過,即便難過,謝琮依舊會選擇這條路。那樣出色的一個人,真的會料不到謝家滅亡後謝瑜可能面臨的困境嗎?無非是不得不這樣做罷了。那種情況下,燕國不可能讓他活下去,那麽謝瑜就是最好的選擇。
錦蘭軒不語,謝琮其人,她沒有見過,自然也就無法評價。不過,謝家經歷滅族之恨,死了,未必不是一種幸福;活着,也未必會是一種幸運。
主帳裏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未明處理軍務,錦蘭軒看書,齊靖宇對着堪輿圖。
軍帳外時不時有巡邏士兵走過,白雲蔽日,天氣有些陰郁,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預示着什麽。
燕王的昏庸真不是說說而已,哪怕此事是謝瑜也摻了一筆,但在知道因為只是有官員提了一嘴在秦國領兵的他,燕王就毅然決然的将平野郡整個郡割讓齊國,他還是驚愕不已。
為什麽?要知道那可是一郡之地,秦軍直到如今也不過才堪堪拿下燕國兩郡之地。說實話,這麽多年來,謝瑜始終想不通燕聞毅對他的敵意究竟來自哪裏,這敵意竟可以做到為了防備他率領的秦軍幹脆的以一郡之地去妄想填滿公子靖那刁鑽的味蕾。明明秦齊于燕國而言,威脅程度根本不分高低,甚至于拿下平野郡的齊國對燕國的威脅更高,沒了平野郡的高山關隘,之後一望無際的平原,燕國又拿什麽去抵擋齊國的鐵騎。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但謝瑜并不會因着燕王的忌恨而選擇放棄,秦王同樣如此,這根本就不是謝瑜離開大軍就能解決的問題。因為只要秦王還要用謝瑜,這一切就根本不可能避免,而秦王也不可能因為燕王的忌恨就放棄謝瑜,不說謝瑜本身的能力,就是一普通官員,秦王也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得到的也只能是一時的好處,長遠來說,可以說是贻害無窮。真這樣做了,讓秦國其他的官吏作何想法?就為了一個必定要亡的燕國去苛待為秦國立下汗馬的相國,秦啓尊瘋了才會這樣做。
對着秦明陽不遠千裏送上的這封奏折,秦啓尊直接摔在了地上,這也就是大公子秦明陽不在他的面前,要不這折子就不是摔在地上了,該是摔在他頭上才是!秦啓尊想不明白,下了這麽大的力氣去培養秦明陽,怎麽還是是不争氣!咋就這麽笨呢,謝瑜可是秦國的相國,身為公子,秦明陽究竟懂不懂相國的意義?秦明陽作為他實際意義上的長子,一次又一次,機會給他了,可就是沒有一次讓他感到滿意的。秦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桌案,想到其他幾尚小的兒子,也不曾想到什麽讓他覺得出彩的特點來,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想想膝下諸子,秦啓尊無奈嘆氣。又想起堪堪十歲就夭折的長子明晔,禁不住開始後悔當年因着年輕對後宮的忽視,若是他多在意一些,他那聰慧的長子也不會無辜夭折。現在說什麽也晚了,他無奈搖搖頭,不急,再看看,再看看,時間還來得及——
思忱良久,王座上的秦王悠悠嘆一口氣,先是給謝瑜賜下一堆的賞賜作安撫,再是毫不猶豫的給公子臨朝寫下一封訓斥的王召,這才有心思拿起下一封奏章看了起來。直到暮色四合,華燈初上,秦王才堪堪處理完手頭事務。當然秦啓尊本身也樂在其中就是了,這本就是為君者的責任,對于志在天下的秦啓尊而言,這只不過是甜蜜的負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