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九州王室各不同,明主也有莫奈何(上)
第十五章九州王室各不同,明主也有莫奈何(上)
天氣越來越冷了,在遙遠的燕地,秦軍也已停止了進攻。
“可恨,大雪封山都一個月了——”謝瑾往手裏哈一口熱氣,一邊搓手一邊道。
“這不是早就能預料到的嗎?”坐在輪椅上,身披狼皮裘襖的謝瑜繼續手上的動作,穿得這麽厚,并不是他在乎身體,他本身無謂冷暖,這樣做只是不想謝瑾擔心罷了。現在他的手就似一塊寒玉,端的是寒涼入骨,他知道,他的心都是涼的,暖不了了。
“哥,你不冷嗎?”盡管小亭裏放置了碳盆,但畢竟不是在室內,讓人暖不起來。
“我穿的厚。”
當然,這并不是真話,他的身體哪怕是大夏天也是難以感到溫暖,更何況是這寒冬臘月,他只是不想回去罷了,謝瑜清楚的知道,他若是說冷,謝瑾二話不說就會将他推回去。
不過,他這麽一說,謝瑾信了就是。
謝瑾并不懷疑謝瑜這句話的真假,畢竟出來之前,他親自監督哥哥套了好幾件厚實的衣物。哥哥穿的是他的兩倍還厚,腿上還蓋着一條厚毯,這樣嚴實的穿裹應該冷不了。不過,看着哥哥露出來的脈絡分明的雙手,他還是止不住皺眉,娃娃臉上透露出些許無奈來。煮茶自然需要用到手了,不過靠近火苗,應該冷不了吧?謝瑾不确定的想。
謝瑾嘆一聲:“真不該這個天氣出來——”
謝瑜并不理會謝瑾的抱怨,泥胎小爐,松花果炭,一簇簇火焰輕蹿,薄胎茶盞,檀木茶桌,一陣陣茶香四溢,這倒是難得的一種消遣。
謝瑾将手縮進衣袖裏,嘆一聲:“哎——這麽冷的天真不該出來。”
茶水已經煮沸,謝瑜将第一遍煮沸的茶水倒掉,這才問一句:“這不是你說的要出來嗎?”
謝瑾無語,還不是哥哥他總是待在屋裏看書,他這才提議的好吧?他将視線轉向亭外,亭外,雪地上的臘梅花開的別具風骨,暗香沁人,枯瘦的枝桠上,一朵朵梅花盤踞其上,淩寒開放的梅花很是引人注目。
一會兒的功夫,茶已煮好,謝瑾雙手接過茶盞,輕啜一口,茶自喉間咽下,暖人心脾。
謝瑜也捧着一杯茶,他淺嘗了一口,就停了下來。茶是好茶,是上好的毛尖茶,水是好水,是梅蕊上采集的雪水。只是,他還要喝藥,不宜多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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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瑜的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不過對面品茗的謝瑾沒有發現。他想,他這具身子大概能撐到燕國滅亡。
燕國滅亡,謝家的大仇也就得報了,他也該去了。
轉眼間三杯熱茶下肚,謝瑾長舒一口氣,終于暖過來了。他手裏捧着一杯熱茶,茶霧缭繞,茶水的熱度随着杯子傳遞到他的手心,很是舒服。他這才有聊些別的東西的心思,“哥,雪化冰融,齊國該發兵了吧?”
“恩、”謝瑜點頭,“這是應該的,燕國這塊肥肉,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被秦國獨吞。”
“也該讓他們嘗嘗那個女土匪的厲害了——”謝瑾這話裏的幸災樂禍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要不是葉九歌,邺城早就是秦國的地盤了,不過燕聞毅那個混蛋還真是信任她呢?是因為她是梁國的大将,還是燕國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不得不這麽做?
謝瑜贊道:“葉将軍,乃奇人也。”
當然是奇人,謝瑾撇嘴,不是奇人,正常女子能一口一個本姑奶奶怎麽怎麽樣嗎?
“邺城啊——”謝瑜的眼裏異常平靜,“邺城就是梁國給予秦國的考驗,邺城易守難攻,不是輕易能拿下的。”
“考驗?”謝瑾望向謝瑜,“哥,你是說拿下邺城梁國大将就不會為難我們了?”
謝瑜搖頭,“怎麽可能——”只不過,若是邺城一戰能贏得幹淨漂亮,起碼将來幾國相争時梁國不會倒戈他國。
謝瑾嘆道:“哎——這世間怎麽還有葉九歌這樣的女子。”
提起葉九歌,就不得不提及梁國葉家。梁國葉家,主脈一直以兵法傳家,兵法奇絕。當年若不是葉家先祖執意追随梁莊王,拒不受封,這世上就不會只有九王了,若不是他在莊王抛卻王位後,面對莊王的诏書他再次選擇拒不受封,執意的去等待莊王,梁國也不會是如今的梁國了。葉家先祖葉鳴蕭,征戰多年未嘗一敗,為始皇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謝瑜不覺感概:“史書記載,葉鳴蕭為人荒誕不羁,舉止豪爽,葉将軍倒是得他真傳。”謝瑜說完,肅然道:“葉九歌,當得古今女将第一人。”
“邺城三面環山,谷口築城牆,除了強攻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了。”謝瑾很是無奈,既然是考驗,一定有解決之道,可是他想不出。
“祁連山上有一不為人知的狹窄幽深的溶洞,其一出口在邺城後方。雖然大規模進軍不現實,但是千八百人應該不是問題,利用的好,會有奇效。”
“啊?”謝瑾恍然大悟。不過哥你是怎麽知道的?連世代生活在這裏的村民都不曾知道的。
“戚寬的《地理志》上有記載。”謝瑜搖頭,“無暇,天文地理,一樣不可忽視。”
謝瑾回答的很是認真,“我知道了。”他知道比起哥哥,他還有很多不足,他會一一改正的。
“那現在攻城,還是開春?”
“都不。”
“啊?哥,難不成放棄邺城不成?”
“大王的意思是開春再攻城,到那時葉九歌應是早就調走了。”謝瑜也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即使這樣傷亡最小,可不曾嘗試就放棄了争取梁國的機會,總是可惜。無論這結果如何,秦啓尊乾坤獨斷,都與他們兄弟無關。
“那個女土匪會走?”謝瑾可不認為葉九歌那麽容易就會走。
“反間計——以重金賄賂燕國光祿大夫許怿,不出意外葉将軍此刻早已不在邺城。”
“怎麽會這樣?”以燕王的性子這樣做不奇怪,但謝瑾還是很震驚,不過不是震驚于燕聞毅的行為,而是對秦王這一行為的不贊同:“大王的決定?公子臨朝的提議?”
“恩。”
不是不能逼走葉九歌,反間計也不是不行,但是在梁國方面終究落了下乘。哪怕秦啓尊修書一封致信梁國質問梁國是否想參與天下之争,也好過反間計的實施,對着梁國方面的考驗,陰謀總是不及陽謀來的光明正大。秦啓尊也并非不知輕重,但梁國的一次不知未來是好是壞的考驗,遠不如繼承人的培養來得重要。兩人一時無言,他們是謀士,他們能提意見,但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于公子臨朝而言,不曾想過迎難而上,迎難而上失敗的後果是他奪嫡之争上難以承受的打擊。他也畏懼他父王的權威,不曾想過去說服他的父王,他只想到修書質問梁國某種意義上會讓天下看輕秦王,不曾想到修書一封梁國撤将何嘗不是秦國強大的表現,他害怕這辦法會成為其他公子攻讦他的手段。他眼中最好的辦法,損失最小的辦法唯有反間計。這是公子臨朝認為的能交出的最好答卷,雖然不夠完美,最起碼稱得上及格。
過了片刻,謝瑾才開口:“可惜了,真想和葉九歌會會。”
這也就是說說,他們所在的啓城離邺城足有三百餘裏,若不是因為公子臨朝(秦明陽,字臨朝,秦啓尊的第二子,因其嫡長子早逝,他實際上算得上秦王的長子。)橫插一杠,他們也不會屈居啓城。秦啓尊在歷練下一代,以他的年齡也不得不開始歷練下一代。
秦王室的下一代真的很難令人看好——
秦啓尊是明主,只可惜,他的下一輩的幾個公子比起名動天下的公子靖,一代女王的金初陽差了太多!秦王未老,下一代的奪嫡已然開始。邺城一事,也只能如此了。
“不會有機會的。”
謝瑜的聲音很輕,謝瑾并沒有聽清,他好奇的問:“哥,你說什麽?”
“沒什麽,”對着謝瑾好奇的眸子,他說:“葉将軍她一女子都有這樣的本事,你可不要被比下去。”
“才不會!”謝瑾反駁,“謝家會在我的手上再創輝煌——”
聽到謝瑾如此說,謝瑜的臉上滿是欣慰之色,嘴角難得揚起一抹笑來,“我等着那一天,謝家也盼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