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命定相逢相知難,一線姻緣萬般纏(上)
第十一章命定相逢相知難,一線姻緣萬般纏(上)
玲珑居算是這段時間齊靖宇最常呆的地方,他一本正經的端坐棋盤前,眉梢緊蹙,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只出神的盯着眼前的棋盤,不知在想些什麽。
未明一踏入玲珑居,就看到這麽一副場景,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棋局擾了承宗的心神,連他推門而入也未曾發現。待走近了,未明才發現承宗的視線根本就不在棋盤上,他的兩眼根本就沒有焦距,這分明是走神了。可是,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才會讓承宗如此失神?
未明在公子靖對面坐下,将手在齊靖宇眼前劃過,并出聲喚道:“喂,想什麽呢?”
“啊?”被未明呼喚,齊靖宇才如夢初醒。他的臉下意識的繃緊,呡着嘴,顯然對他剛才的表現很是不滿。只是待他看向未明的時候,又恢複了一派平靜之姿,“你怎麽來了?”
未明反問:“怎麽,我不能來?”說完,他甚有興趣的看着眼前的棋局。
“自然能來,只是你舍得你家的母老虎?”齊靖宇嗤笑,未明哪裏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不怎麽樣。
聽到‘母老虎’一詞,未明有些無奈,他家夫人只是彪悍了一些,還算不上母老虎,她只是愛好囧于常人罷了。但未明也不曾辯解,只瞟一眼齊靖宇,鄭重其事的說:“阿月很好。”
這下換齊靖宇無奈了,未明家的母老虎脾氣火爆不算,還動不動就把房子炸了,聽說,未明這個月都第四次修房子了,這也叫好?也只有未明受得了她,他感嘆:“反正,在你眼裏她的一切都是好的——”
其實,齊靖宇也不明白,未明論才,當世四傑之一;論智,計謀手段當國士;論名,名滿天下人皆知。且秉性溫和,容貌俊秀……這樣的未明怎麽會栽在一貌醜無鹽的怪女人身上。好吧,這話有些偏激,那母老虎只是長相平凡如路人,不對,她只是面貌清秀不出彩,也不對,她其實長得還不錯,只是不如未明罷了。可就算那母老虎有幾分本事,也不是他們在一起的理由吧?怎麽看未明都和那特例獨行的母老虎不搭邊,可這樣的兩個人偏偏就搭對了眼,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想到阿月,未明的眼裏滿是溫柔,反而掩去了他本性中的嚴謹肅然。他覺得阿月很好,要是承宗不老是奚落阿月就更好不過了。不過,想到阿月對承宗的那句‘那個自私自利假仁假義不務正業的豬扒皮’的評論,他還是有些忍俊不禁,阿月撅着嘴為他鳴不平的樣子真可愛……
看着眉梢上揚,如沐春風的未明,齊靖宇有些牙酸,又來了,那女人究竟有什麽魔力,一提起她未明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忍不住問未明:“那女人就這麽好?”那女人琴棋書畫半分不通,詩詞歌賦更是如對牛彈琴,她與未明真得有共同語言嗎?
“阿月很好——”未明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堅定。
“知道,知道,她一定是對你施了巫法才令你對她這麽死心塌地。”情之一字,果然最是難猜,他不由地恨恨的低聲咒罵:“感情就是麻煩!”
“什麽?”未明追問,感情?承宗竟提感情?一向冷情的人竟提了感情?雖未聽清後面的幾個字,但承宗提及‘感情’二字還是讓未明感到不可思議。承宗對感情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他認為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兩個人相處就是利用與被利用。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存在背叛也只是給予的籌碼還不夠!現在,自認無心的人竟提了情?
“沒什麽。”齊靖宇答得飛快,至于他心裏怎麽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Advertisement
顯然,齊靖宇的話并不能讓未明信服,未明饒有興致的問:“怎麽,承宗,你開始相信人間真情了?”
齊靖宇也知道,他剛剛的表現太刻意了,根本瞞不過未明。其實和未明談談也沒什麽不好,興許會有意外之喜。見未明發問,也不回避,回答道:“怎麽可能!”
齊靖宇這樣回答,未明也不失望,若是那麽容易被問出心事,那也不是公子靖了。他再問:“那是金齊聯姻?”齊王向承宗施壓了?
“可以這麽說。”事情确實是從這兒引起的,齊靖宇雖然已經理清了自己的思緒,他對錦蘭軒的确存在興趣,是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可是腦海裏總是冒出他的擇妻标準來,想來想去,他見過的女子中符合他條件的也只有一個錦蘭軒!難道是他的要求太高?當然,齊靖宇不會認為他的要求很高就是了,他甚至為想到妻子下意識的代入錦蘭軒找到了理由,一是錦蘭軒差點成了他的未婚妻,二是她實在太符合他理想中的妻子的模板了——
現在他想的是排除錦蘭軒去哪裏找這麽一個女人,畢竟将來要母儀天下的女子怎麽能随随便便呢?
未明微愣,他只是随便一問,但怎麽可能是齊金聯姻?這個問題根本不可能使承宗如此困惑,可承宗這麽認真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謊,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問了。
未明正躊躇該如何進一步詢問時,只聽齊靖宇又說:“畢竟我的冠禮早已舉辦多年,而二十歲也到了該娶妻的時候,哪怕我曾說過‘天下未平,何以成家’的話,也不該再拖了,訂下來,也就不會還有人妄想着齊金聯姻了——”
是,禮記言:‘男子二十而冠’,但實際上,提前加冠者比比皆是,加冠,才是一個男人成熟的标志,而公子靖的加冠禮更是在他一舉擊敗北疆名将耶律楚奇後早早舉行。與早早舉行的冠禮相比,他的婚姻卻是一拖再拖,晚的不合常理。若不是那場不為人知的被拒了的聯姻,他的婚事也不會拖到現在,于世家子弟而言,二十多歲婚娶并不算晚,可對王族子弟來說就真得算非常晚的了。
即便如此,在未明看來,為了轉移別人的視線訂婚,這不符合承宗的一貫作風。以承宗的手段地位,解決這件事雖麻煩卻也算不上難題。不過,承宗能想到訂婚也是好的,遂開口:“你想要個什麽樣的未婚妻?”
齊靖宇越想越覺得訂婚是個好主意,都怪金初陽那個女人,一大把年紀了(其實金初陽今年二十又三,雖說在女子中算是超大齡未婚女了,但不是有‘女大三,抱金磚’的說法嗎?況且她背後有整個金國作嫁妝,誰在意年齡啊!)還不嫁人,害得他還得先找未婚妻,常錯那家夥是怎麽搞的,喜歡就拿下來,就這麽點兒手段還想纏着自己叫師兄(他從來就沒叫過),門都沒有!聽未明詢問,他也将他的擇偶标準如實以告:“我要求不高,真的。她容貌不求傾城,但起碼要耐看;性格不求溫柔如水,但也不可潑辣;處事不求多圓滑,但也不能給我惹麻煩;遇事不求沉穩,但也不能驚惶失措……最好是美貌與智慧并存,才華與能力并重!當然她的性子絕對不可是那種一板一眼的無趣樣子,也不能是嬌柔造作模樣,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不高?不算過分?呵呵,未明才不會這樣認為,前幾條就不說了,那個标準太模糊,不好界定,但‘美貌與智慧并存,才華與能力并重’,這是要求低嗎?全天下也沒幾個好不好!還性子不能一板一眼,也不能矯揉造作,承宗以為有才華又貌美的女子是地裏的野菜呀,一茬茬的,多到可以任君挑選。未明沒好氣的出聲道:“我會把你的要求如實散布出去,相信此消息一出,承宗你就不會再遇到逼婚的人了——”完全是你要求太高給吓退了,不過也許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承宗。
傳播出去?齊靖宇皺眉,他罕見的遲疑了:“這樣真得好嗎?”
“這不是最有效的方式嗎?既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又可以替你篩選擇妻,否則如大海撈針,如何探尋?”
齊靖宇發現未明說得他竟無言以對,他那一向聰明的大腦也停止了運行,連未明設下的如此明顯的陷阱也不曾察覺。
未明眼裏閃過訝異,原以為這熱鬧是看不成的,沒想到成宗竟就這麽答應了?
屋裏意外沉默了下來。
齊靖宇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道:“秦國停戰休整了?”
“這你也知道?”未明一知道消息就過來了,沒想到承宗未蔔先知。
“這還用想?若不是重要消息你也用不到親自前來,何況凜冬已至,嚴寒就是一個大問題,燕國的冬天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說完,齊靖宇聳聳肩,戲虐道:“難不成你還想讓秦國獨吞燕國,那也太便宜秦啓尊了!”談及正事,齊靖宇可是清明地很。
未明正是為了這事前來,他苦惱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拿下錦國我們幾乎不曾損耗,而楚國咱們更是一舉趁虛而入,雖有消耗,與這些年的修養生息相比,也不算什麽。如今糧草倒不算問題,只是進兵的借口呢?”
“這還要我想?”齊靖宇驚訝,好吧,看着未明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這麽個正人君子想這麽個問題,真難為他了。但這在齊靖宇眼中根本不是問題,他滿不在乎道:“這還不好辦,找兩個死刑犯扔過燕國邊境,要是燕國動手再好不過了,燕國這是不把齊國看在眼裏。要是燕國不理會,僞造證據應該也不難。”
“……”未明想,這就是所謂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總之,開春發兵攻打燕國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門推合的聲音響起,一股冷風湧了進來,室內竟有幾分冷意。齊靖宇聽到聲響擡頭,只見錦蘭軒緩步踏入室內,沾了雪的鹿皮靴在地面印上了幾個濕腳印。她今日外面罩了一件不見一絲雜色的白色狐裘鬥篷,将整個人都裹了起來,倒是越發顯得她眉目精致了。外面下着雪,一路走來她的發上也難免沾染了些,最後融化濡濕了她鬓角的幾縷發絲。她依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幾縷發帶,但簡簡單單的裝扮更是凸現了她面容的不俗來。齊靖宇望着錦蘭軒清麗絕倫的臉,驀地,他的腦海中顯現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句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