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陳厲峰搶劫案」·跟蹤
第12章 12. 「陳厲峰搶劫案」·跟蹤
半小時後,趙成陽大筆一揮簽了行政處罰決定書,罰款五百,又被民警嚴厲批評教育了一番,這才随姜郁離開派出所。
姜郁嫌他丢人,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
“哎哎,幹嘛啊,那麽着急?”趙成陽被甩在後面,扯着脖子喊了兩聲才勉強将人叫住,“咖啡還喝不喝啊?我請你啊!”
“趙成陽你真夠可以的,”姜郁回過頭來,實在沒忍住吐槽,“你一個當過警察的,心裏沒點數嗎?竊聽器你也敢裝?”
“我……”趙成陽原本還想狡辯兩句,對上姜郁目光又作罷了,小聲嘀咕,“這回就是個意外,下次肯定不會了。”
“還有下次啊?”姜郁真服了他了,“你找個正經點的工作行不行啊?”
趙成陽嫌她盡瞎操心:“你怎麽跟我媽似的……”
“行,你有本事,我不管你,以後你也別讓警察給我打電話。”
姜郁說完,拉開車門就要往駕駛室鑽,卻被趙成陽從身後拽住手腕——
“哎呀別啊,那哪能行。不說了嗎,萬一我真出事兒,還指着你撈我呢。”
低頭服軟來得太快,趙成陽一副讨好式的嬉皮笑臉,好像剛才在派出所裏的一副傲骨的另有其人。
姜郁側目睨他,“你怎麽那麽好意思呢?”
“哎呀,走走走,喝咖啡去,”趙成陽自知理虧,趕緊錯開話題,推着姜郁後肩繞車一周,把人塞進副駕駛室,“車鑰匙給我,哪能讓你開車呢,是不是?姜大律師。”
“……”
*
咖啡廳裏,姜郁跟趙成陽簡述了陳厲峰的案子,又提到李曼貞新近出具的那份足跡鑒定意見。
“你這辦案檢察官是哪路神仙啊?”趙成陽不禁感嘆,“面子夠足的,連我師父這麽佛系一人都請得動。”
“北京調過來,估計你不認識。”姜郁沒提和秦頌的關系,敷衍應付。又問:“你和你師父關系怎麽樣?”
“比親媽差點,但也沒差太多。”趙成陽笑道,“你有什麽打算?”
姜郁從手提包裏抽出一份文件,複印自陳厲峰案的卷宗。
趙成陽接過掃了一眼,“勘驗筆錄?”
“嗯。案發現場共提取了兩組腳印,除了陳厲峰以外,還有一組來自死者王濤的妻子盧靜。”
“沒有死者的?”趙成陽翻看附錄照片,腳印都是雪地裏留下來的。
姜郁搖頭。
“雪是王濤死亡以後下的?”
“是。”
“那陳厲峰的腳印,他們怎麽解釋?”
“說是他作案以後返回現場查看留下來的。”姜郁将照片翻到最後一張,“你看這個。”
照片之中幾枚腳印交疊,像是有人來回走過留下。姜郁用手指描出其中一道半弧輪廓,“看見了嗎,就這個,我用陳厲峰和盧靜的腳印剪紙都比過,形狀不對,合不上。”
趙成陽意會:“你是覺得,現場還去過第三個人?”
“不知道。當然也可能是拍攝角度導致畸變,或者偵查人員的腳印……你覺得,你師父能判斷出來嗎?”
“鑒定意見裏沒提?”
“檢材裏就沒有這份。要是她有把握,我想申請補充鑒定。”
趙成陽對着照片端詳片刻,搖了搖頭,“不好說。要做鑒定,腳印起碼得相對完整。你這就一個邊兒,能有十分之一嗎?感覺都沒有。”
“試一試呢?不需要判斷腳印主人的身份特征,只要能判斷出屬于第三個人就行。”
“我找個機會問問吧。”
趙成陽看了眼手機,眉心漸蹙,擡頭問姜郁:“待會兒急着回嗎?”
“還行,沒那麽急。怎麽了?”
“車借我用下,有點急事兒,得去個地方。”
*
車子一路飛馳,駛向位于松河市北的松河大橋。
趙成陽不時瞄向儀表臺上的手機,導航頁面上的綠色光點停在前方大橋附近。他一腳油門到底,幾分鐘後,前方一輛黃色出租車進入視野,他的位置幾乎與地圖上的綠點重合——
“柳志強的車?”姜郁看見對方車牌眼熟,想起幾小時前趙成陽簽的那份行政處罰決定書,這才意識到他一路追的是誰,不禁感嘆這人屢教不改,“你還給人家裝了定位?”
趙成陽沒答話,目光始終盯着前方的黃色出租,眼裏是姜郁少見的警覺銳利,仿佛蟄伏林叢之中的豹子,靜靜等待一個時機。
姜郁當他是來抓奸,沒再追問。
片刻之後,出租車副駕駛門被推開,一個身穿墨綠色軍大衣的男人從副駕駛下車,手往懷裏揣了什麽東西,左右環視一周,低頭快步離開。
與此同時,黃色出租車駛離。
趙成陽依舊按兵不動,姜郁這才覺得奇怪。直至“軍大衣”走出七八米後,趙成陽才解開安全帶,壓下帽檐,叮囑姜郁:“車裏坐着,別出來。”
“哎,你——”
話音未落,趙成陽已經下車,朝“軍大衣”快步跟了過去。
江邊風大,“軍大衣”頂着冷硬冬風快步向前,半低着頭,沒注意到身後狀況。直到隐約聽見腳步,正回頭要看——
一陣激烈電流蹿過脖頸,“軍大衣”倏地兩眼一黑,雙膝癱軟,暈了過去。
趙成陽動作迅速地從口袋裏摸出一枚便攜式指紋采集儀,揪着“軍大衣”的左手食指留了個指印,操作連貫一氣呵成。随即返回車上,重新發動引擎。
姜郁全程看在眼裏,除了震驚再無其他情緒。趙成陽不是來抓奸的,他目标從一開始就不是開出租的柳志強,而是那個被他電暈的男人。
他需要的是那個男人的指紋。
這一刻的姜郁才意識到,她好像并不熟悉身邊的趙成陽,不知道他從警隊辭職的真正原因,不知道他每天到底在幹什麽,不知道他做“私家偵探”的背後還有多少秘密。
十二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還有人,也包括他。
“怎麽了,吓着了?”趙成陽見姜郁一直都沒說話,偏頭看她一眼,“至不至于啊?”
震驚過後,姜郁的語氣反而異常平靜:“現在外面零下二十八度。你就把他扔雪地裏,會凍死的。”
趙成陽不以為意地笑笑,瞥了眼倒車鏡,說:“看見那男的旁邊的垃圾桶了嗎?每天下午五點,都有一輛環衛車過去收垃圾。”
姜郁下意識去看儀表盤上的時間,此時剛好五點鐘整,一輛白色環衛車與她的車交錯駛過,開向男人暈倒的方向。
終于再抑不住心中疑問,姜郁問道:“趙成陽,你到底在查什麽啊?”
“你不是都看見了麽?”
他就是想要那個男人的指紋。
姜郁感嘆這人膽子真夠大的:“光天化日的,你就不怕人家報警?”
趙成反問:“知道他剛才往懷裏揣的什麽嗎?”
“什麽?”
“從柳志強那買的K粉兒。”
“……”
“你還覺得他會報警嗎?”
“所以你之前一直跟蹤柳志強,在他車上裝竊聽器,是為了調查他倆交易的時間地點?”
“算是吧。”
“你不是都辭職了嗎?”姜郁更糊塗了,“販毒的事兒你也要管?見義勇為啊?”
趙成陽哼笑,“你就當我是見義勇為吧。”
*
直到兩人最後分別,趙成陽都沒告訴姜郁,為什麽他要取走那個男人的指紋。
不是故意隐瞞不說,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回到家中,父母正一起在廚房張羅晚飯。趙成陽的童年記憶裏,父親向來極少下廚,就連剝蒜幫忙這種小事都不參與。妹妹趙馨怡出事以後,老兩口一夜間蒼老了許多,調查、追兇、起訴、審判……一路太過煎熬漫長,待到生活重歸平靜,一家人也仿佛生出了從未有過的默契。趙成陽主動從市局宿舍搬回家住,父親則時常陪着母親遛彎兒、購物、下廚,陪伴成了對彼此的一種無聲慰藉。
他和父母打過招呼,回到自己房間,第一時間将新取到的一枚指紋錄入電腦,經過圖像處理後與系統裏的另外半枚指紋進行比對——
不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密不透風的遮光窗簾将夜色中的霓虹斑斓拒之于外,趙成陽仰頭靠在座椅背上,有種說不出的沮喪頹然。
六年了。
六年間,他走遍了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排查、走訪、跟蹤、調查,卻依然沒能找到曾在妹妹出租屋裏留下過半枚指紋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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