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酒壯慫膽
酒壯慫膽
時湛醉醺醺的偏過頭盯着淩準,澄澈眸子裏就像也被威士忌浸滿。
每次都是這樣,淩準想。每次想要和他發火,從小到大,時湛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抓住淩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從小很少去可憐、心疼別人。淩準的世界裏,這人間所有的颠沛流離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冷漠且孤獨地生活,像是大洋中央的一座孤島。
直到六歲那年,時湛跌跌撞撞的走入他的世界裏。從此冰川淪陷,最柔軟的地方再也沒了塵埃。
“你喝了多少了?”淩準平靜的去問眼前喝到迷糊的人。
時湛眨巴眼睛:“不知道,沒算。”
淩準徹底被時湛此刻醉醺醺的模樣正中心扉,溫和的和他談判:“那回不回家?”
時少爺想了想,頭腦早就不受控制了。他只知道留在這裏全是陌生和喧嚣,回到家裏,有淩準,就有全世界。
于是時少爺妥協的點點頭:“好。”
淩準對着那邊喝的半死的幾個人交代了幾句,有幾個魏孟澤的小弟還清醒着,負責把他們這群醉鬼都安排回家。
淩準便安安心心地問身邊的小醉鬼:“時湛,手伸過來。”
時湛分不清下一秒淩準想要做什麽,順着自己的慣性思維遵從着淩準的指令。他乖乖的伸出手,手腕被溫熱的手掌覆蓋。
北風呼嘯的秋季,他一點也不冷。
一路被淩準牽着走到了家門口,正等着哥帶自己回家照顧自己,就聽淩準說了一句:“回去吧,自己回家。”
“為什麽?”醉鬼發問。
淩準滿眼冷漠的回答他:“什麽為什麽?”
“我喝多了。”時湛說,“你為什麽不牽我?”
淩準無語:“那剛才你是爬回來的?”
“你怎麽不牽我回家?”時湛越說越過分,“你應該給我泡蜂蜜水,找解酒藥。”
淩準看着眼前醉鬼不停的提出要求,一下被氣笑:“你講不講理?我讓你喝的?”
時少爺邏輯思維沒有半點兒問題,也就只有淩準,能聽得出來他喝多了。
“你要幫我洗澡、哄我睡覺。”
少爺不要臉的提出最後兩個厚顏無恥的要求,淩準倏地怔在原地。
他只覺得心火肆意缭繞,直沖心口。
冰山難得的紅了耳根,剛剛的情緒褪變為一絲戲谑:“知道我吃這套,今晚你不是就想作嗎?”
“時湛,你是在挑戰我的底線嗎?”
淩準想,如果今晚,如果剛剛說的話他可以拿手機錄下來,那麽事後小少爺哪怕不承認,憑借他寧死不屈的性格,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讨到便宜。
但這種念頭也只是一瞬間。
淩準今天沒喝酒,他的理智卻差點被全部掏空。
自己到底想要多少?想要時湛纏着自己一輩子?
不現實,時湛已經長大了。
不可以,自己是哥哥。
淩準凝視着眼前的小朋友,他身上的酒香氣逐漸與冷杉味逐漸融合,恍惚間,眼前的人被朦胧的燈光籠罩住。
他幾度覺得自己也被今天的兩口啤酒灌醉了,二人之間朦胧的燈光就像屏障,在異空間裏,卻越來越明顯。
最後,淩準伸出手,揉了揉小少爺的頭,捏了捏他的後頸。
他攬着時湛的後頸:“走吧,回家。”
今天他們回來的太晚,徐阿姨早就睡了。淩準動作很輕,時湛也很乖,一路被淩準領着上樓。
淩準站在門口,等着有潔癖的時少爺沖掉自己身上的酒氣,刷了牙,洗了臉,躺在床上遲遲不肯閉眼。
直到淩準也洗完澡出來,看着他困的睜不開眼卻還努力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還等什麽?”
“等你。”
淩準耐心地問:“等我幹什麽?”
“胃難受。”少爺皺了皺眉,“想喝水。”
淩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近,拿起床頭櫃上早就晾好了的蜂蜜水,也不舍得罵他:“在這。”
看着時少爺小口的喝水,淩準問他:“很疼嗎?”
“疼。”
喝醉的時湛話很少,卻每一句都像在撒嬌。一個疼字就能讓淩準心裏被刺似的,卻又束手無策。
淩準覺得,自己也已經被折磨的累了。
時湛喝完乖乖的鑽進了他哥的被窩,只是被窩裏沒有他哥,像前天一樣。可是今天喝多的時少爺似乎很執着,炙熱的手拉着淩準的小臂:“你怎麽還不睡?”
淩準被他宿醉的體溫燙的發怔,咬着牙輕輕摸了摸他的胃部,不安分的器官确實還在跳動。
“馬上。”淩準說,“閉眼。”
就像是一種條件反射,時湛像服從指令的機器一樣安靜的閉上了雙眼,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淩準走到樓下,空蕩偌大的客廳只開了天花板昏暗的幾個小燈。
他無力的将額頭靠在巨大的的酒櫃玻璃上,一片冰涼。
這不是發燒了吧,淩準想。
沒有喝醉的人,卻暈頭轉向的給喝醉的人找着自己昨天剛剛備好的解酒藥和胃藥。每一種都刺激性不大,都是精挑細選的。
“小準?”徐阿姨像是被他這翻箱倒櫃的聲音吵醒,看到他在找藥,關切急迫的問,“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徐阿姨。時湛喝酒了,胃不舒服。”淩準略帶歉意,“吵醒您了?”
“沒有,本來我也沒睡着。嚴不嚴重啊?要不去醫院?”
淩準找好藥關了抽屜,克制住自己多餘的情緒:“沒事,明天早上煮點粥,吃點藥就行了。您去睡吧,累一天了。”
聽見他的話,徐阿姨才點點頭,也囑咐他要早點睡。
第二天早晨,時湛睜開沉重的雙眼,最先感受到的就是頭部和胃裏的鈍痛。緊接着就看見淩準坐在落地窗旁邊的書桌旁,不知道在幹什麽。
“哥?”時湛開口就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吓到,清了清嗓子,效果甚微,“幾點了?”
“六點。”
時湛不禁佩服自己宿醉後的生物鐘依舊如此準确,用手臂蓋住自己的雙眼:“你怎麽醒這麽早?”
淩準沒答話,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晚上是怎麽過的。
“我昨天喝多了啊?哥。”
淩準無情的回複他,一點兒沒有了昨日的溫和:“你不就想喝多嗎。”
時湛有一種被扒了褲子的暴露感,喝多就算了,還做了一晚上黃色廢料的夢。
他夢見淩準牽着他,說自己就吃他作精這一套,問他是不是挑戰自己的底線。
時少爺越想耳根越紅,他甚至夢見了淩準......幫他洗澡???
胃裏一陣抽痛,他禁不住“嘶”了一聲,喃喃道:“疼死了.....”
“知道疼,那以後還作嗎?”
時湛有點恍惚。
昨天所謂的夢,越來越真實。就好像淩準真的對他說過這些話,好像自己真的問過淩準。
問他為什麽不哄自己。
為什麽不幫自己洗澡。
時少爺沒想別的,只是覺得要真是這樣,那也太他媽的丢臉了,自己是什麽心理居然能說出這種鬼話。
正思考着,淩準起身端來一杯熱水,手裏拿着兩顆藥。
“解酒藥,空腹吃的。”
時湛還在發愣,腦子運轉不動,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怎麽?吃藥我也得哄着你?”淩準的耐心逐漸消散,“是不是還得喂你吃?”
話落,時湛像是被擰開了開關。利落幹脆的拿起藥就着熱水送了下去。
淩準拿走了杯子,頭也不回的給他留了句:“洗漱完下來吃飯。”
時湛此刻正對着鏡子努力的回憶自己昨晚都說了什麽,最可氣的是出現在夢裏的場景,他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還是半真半假。
正絞盡腦汁的想着,手機響了。
看清備注之後時湛越發暴躁:“喂?有屁快放。”
對面段之途的聲音像是麻藥勁兒還沒過的病人:“少爺。咱昨喝到幾點?你還好嗎?”
“我好個屁。”
“啊?”段之途笑了,“連你都被灌多了?那程執更完蛋了,電話都打不通呢,也不知道誰特麽送我回來的。頭疼。”
時湛別的不記得,但記得這貨坑自己去跳女團舞,自己忍着頭疼和胃疼頓時怒氣四射:“疼死你完了,活該。”
嗯,自己也是活該。
“那挂了,吃藥去了。等會再轟炸程執。”
“诶對了,準哥昨晚沒喝多吧?”
時湛不耐煩的丢給他一句“不知道”,轉眼就挂了電話。
他哥當然沒喝多,不然自己是怎麽到家的。
時湛的記憶裏,淩準從來沒喝多過。甚至比自己還能喝好幾倍,只是他不喜歡喝酒,就像讨厭就味一樣,看喝多了的段之途都是滿眼嫌棄。
那自己以後也還是少喝吧。
時湛目光無神的晃悠到樓下,看見徐阿姨不在,只有淩準在,桌子上還放着兩碗粥,和三盤小菜,兩個雞蛋。
這是時湛第二次從淩準床上下來了,他不自在的沒話找話:“徐阿姨沒在啊?”
淩準一個字也不想多說的回答他:“買菜去了。”
見人不醉了,怎麽就一點兒也不哄着了呢。
時湛自言自語小聲喃喃道:“昨晚還不是這樣的呢......”
淩準精确的捕捉到時湛的話:“你說什麽?”
“沒什麽。”
他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