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
只見江願聽得入迷,半晌感嘆道:“那你哥對你可真好。”
時湛不以為意,淩準話不多,但對他确實沒得說。
他又在不經意間問道:“你們兩個關系也可好了,一定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了吧。”
對面兩個人的話匣子突然關上了,時湛頓時後悔這麽問,社恐的小少爺覺得空氣裏都彌漫着尴尬。
江願倒水的手還懸在半空怔住,和夏連枝對視一眼後,被後者接過。
熱氣四溢的水斟滿了玻璃杯。
江願淡笑着說:“也不是,其實我們才剛認識一年。”
時湛暗自慶幸自己終于有話接了:“那就是高中同學?”
這次開口的是夏連枝。
“是,一年零十五天。”
“我們也不只是同學。”
時少爺一杯汽水剛進嘴,準備感嘆他們是不是也有什麽類似親戚的關系或者是上下級關系,就聽夏連枝還是用最淡然的語氣,說了一句:
“我們是情侶。”
話音落了兩秒時湛也沒反應過來,直到他被滿杯的氣泡辣住了喉嚨,嗆的死去活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都聽到了什麽。
他一時間如鲠在喉,不知道要說什麽,看着江願遞給他的一杯溫水,陷入了帶着震驚的沉默。
時湛看着江願眼底有些失望,卻還是自顧自說着:“沒關系,也許正常人聽了,都是這個反應吧。”
他覺得自己剛才一瞬間的反應真的很不尊重人。
“沒有沒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時湛一口氣剛剛喘勻,聲音越來越小,“只是沒想到。”
他又迫切的為自己解釋,迫切的補充:“我真的沒有覺得你們不正常,真的,因為我也.......”
時湛被腦子裏翻湧的事情攪得頭昏,停頓幾秒覺得這句話不能在這潦草收場:“......之前也遇見過。”
“沒事,你還沒被我們吓跑,我們已經很....高興了吧。”江願語氣裏有些無奈,“說起來,我們也沒和別人說過,你是第一個。”
時湛立馬接話,誠懇得很:“我會保密的。”
等到淩準姍姍來遲,他們這一頓飯吃的還是照樣舒心。不過時湛還是對剛才的事情存在着後勁兒。
回酒店的路上,冷風迫人。時湛不禁打了個寒戰。
淩準問他:“你今天怎麽了?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的。”
沒等到時湛想好回複的話,就見淩準把時湛前幾天燙傷的那只手塞進了小少爺本人外套的口袋裏。
“風大,別燙傷沒好,又要長凍瘡了。”
要說時少爺這一路長大是不容易,每年寒冬,都得被感冒和凍瘡折騰一番。
淩準也沒要求他回話,就好像只是單純的感嘆他今晚的魂不守舍。二人還是肩并着肩,各自沉默着走在回去的路上。
時湛想,夏連枝這麽成熟冷靜的人,會喜歡和自己有這麽大反差的同性。
他又是怎麽明白自己對江願的感情不是友情而是愛情的。
同性之間,真的會存在愛情嗎?
難道自己之前經歷過的事情,都是真的?
時湛還沉浸在今天自己因為太驚訝而過激的反應中,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誤的事情,或者說是一個錯誤的反應。
性別本就不該成為衡量任何問題的标準。
我們生而為人,都應該個憑實力、各取所需。
都擁有努力去愛和被愛的權利。
風吹動着還沒落下的黃葉,四周霓虹燈閃亮,到處是走動的學生。時湛冷的抽了抽鼻子。
然後擡頭看淩準,似乎他好像一點兒沒覺得冷。脊背還是挺得很直。
察覺到了時湛的目光,淩準開口問他:“你看什麽?”
“沒什麽。”
時間确實也還早,時湛收到了程執的消息,說幫忙買罐蜂蜜回去,他的好兄弟段之途正在酒店裏吐的昏天黑地。
時湛一邊逛着超市裏滿是補品的貨架,一邊和淩準絮叨:“段之途那貨今天抽什麽風啊,出來比賽的,他可倒好,喝個爛醉如泥。幸虧沒被老班撞見。”
“有心事吧。”
“他能有啥心事。”時湛被逗笑,推着購物車轉了個彎,就看到不遠處的甜品區,寧栀亦正牽着一個男生的手,有說有笑,甚是甜蜜。
小姑娘沒穿校服,但氣質很好,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時湛不禁打量她身旁的男生。
能看是能看,他真不覺得有段之途帥。
“........”
時湛沉默良久,才發覺這可能就是淩準說的段之途的“心事”。
自己暗戀的人有了喜歡的人,是什麽感覺?
時湛下意識的把目光挪向了淩準,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舉動。
淩準長這麽帥,成績還那麽好,人狠話不多,又有錢。
這得是多少瑪麗蘇小說的男主角啊。
一定很多人追。
那他會挑個什麽樣的呢?挑個什麽樣的姑娘當自己的嫂子?
時湛臉上的落寞迅速彌漫,不久後低下了頭。好像今天失戀的人是他。
他想,如果有一天也看到淩準牽着個姑娘逛超市,給她買喜歡的甜品,買漂亮的衣服。
自己到了那個時候,是不是最好不要上去打招呼打斷了。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像是在自嘲。
這一晚上,他的大腦都灌入了些什麽啊。
不該是這樣的,至少不該是他想的這樣。
時湛這一路都沒吱聲,淩準早看出他不對卻又猜不到怎麽了,平時一單獨跟自己呆在一起就變得話多的小孩,今天好像被什麽奪舍了。
他們先回了段之途和程執的房間,時湛一進屋就聞見了還沒散掉的酒味,段之途整個人正趴在床上,床邊還放着個垃圾桶。
時少爺嫌棄的撇撇嘴,簡直不忍直視,一片狼藉。
“這是蜂蜜,這是解酒藥,這是胃藥。”時湛打開塑料袋一樣一樣的給程執交代,“該怎麽吃你應該知道吧,那這貨就交給你了。”
程執一邊點頭答應,一邊給淩準遞眼神。他好奇時湛這一張臭臉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結果淩準看着程執眉來眼去了半天,沒一點兒反應。
時湛一走,淩準就也跟着走了。
“我先去洗澡了。”
話落,時湛剛準備轉身進浴室,就被身後的人拽住手腕扯回來。
“你今天晚上是受什麽刺激了?”
淩準語調平靜又緩和,就像是認真的提出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
也就只有時湛能聽明白,翻譯過來大概意思是: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時湛一時語塞,怔在原地。
一是他答應過江願不要往外說。二是他不知道他哥對這種事情是不是還心有餘悸,單說人品方面,時湛絕對信任淩準。可哪怕是這樣,他還是不敢保證自己說出來,淩準要怎麽想。
誰說都可以,唯獨不能是自己;誰都可以聽,偏偏不能是淩準。
“我沒有啊.......”時湛強裝鎮定,眼神四處亂飛,“我就是累了,我吃累了,逛累了。”
淩準微眯眼睛,就知道他是在撒謊,也知道他不想說,就想瞞着自己。
于是他果斷的卸了力:“那你去吧。”
時湛沒管三七二十一就溜去了浴室裏,縱使冷水沖在他身上還是不能冷靜下來。他只能恍惚的感受到,淩準好像是在生氣。
十分鐘之後,徹底冷靜下來的時湛打開了浴室的門。蹑手蹑腳的探了個腦袋出來,烏黑的眼珠透過薄汽去偷看淩準在幹什麽。
淩準正坐在窗臺邊上的圓桌旁,手下不知道在做哪科的題。窗外燈火通明,能看見樓下的一片車水馬龍和熙熙攘攘。
如果今天沒這些事,他們也該這個點還在外面共享夜生活。
時湛無聲的在心裏咒罵了段之途幾句,把毛巾搭在肩上就出來了。他靜靜地坐到淩準身邊,看見他正在做一道動量守恒的題。
時湛一眼掃過這道題就能看出來不能,淩準做這種題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沒等他發出感嘆,就看見淩準丢下了筆。轉過頭和坐在床上的自己對視。
沒幾秒,淩準一句話不說,拿上睡衣也進去洗澡了。
獨留時湛在原地,和那本書上的物理小球面面相觑。
少爺不禁嘆了口氣,從包裏拿出本有機化學的拓展,潦草的翻閱,實則心不在焉。
其實今晚讓別人來判斷,淩準很正常。和平時一樣的高冷,一樣的話少。
也就只有犯了事、矛盾的不行的少爺本人,能察覺到他哥一分一毫的情緒變動。
時湛對着書首頁的官能團表格發呆,直到淩準都洗完坐回來了,他也毫無察覺。
淩準拿着按動中性筆,在時湛眼前彈動出聲。時湛才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
淩準低下眼,下巴朝着他那本化學書的方向動了動:“這也要看?”
時湛低下頭看了看,慌亂的翻了幾頁,翻到了一道奇長無比的流程推斷題才停了手。
“哥。其實今天......”
淩準倏地打斷他:“我沒問,你可以不說。”
時湛心想,你是沒問,都寫臉上了。
他沒順着淩準的口是心非就這麽住了嘴:“确實是遇到了一些事。但因為是別人的事,就是,我總覺得,不太能說.....”
時湛難以啓齒的模樣非常罕見,想到這,淩準的眸光閃了一瞬。
他沉聲問:“是夏連枝和江願的事?”
時湛沒想到淩準能猜的這麽準,一時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很快淩準就自顧自的接上了剩下的話:“你也發現了,他們不單單只是朋友。”
“他們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