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骨灰混到一起喂魚
第73章 骨灰混到一起喂魚
沈榆不笑了,吊着的嘴角很輕地收回來,就像從未真正給過那樣簡單。
“我有男朋友,目前不打算換。”沈榆陳述。
光禿的樹幹被太陽照成影從沈榆臉上掠過去,溫遇旬聞言偏頭看他一眼,放在上衣口袋裏的雙手松了一些。
黑皮膚則像他身上的棉服一樣洩氣,背往下駝,很快又支起來。
他這樣的人是不大會察言觀色的,問沈榆:“什麽時候換?”
只是目前有而已,他要小榆永遠在他身邊,永遠可比目前長久多了,說明他還有機會。
沈榆想了想,“大概率是不會了,我和他的骨灰大概率都是要混到一起拿去喂魚的。”
“?”溫遇旬在旁邊很輕地“啧”了聲。
卻沒什麽怪罪的意思,他的動靜讓沈榆安下心神,說教不管用的,報警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他的打算是拉着溫遇旬先跑。
還未行動,黑皮膚又開口:“不可能的,你騙我。”
沈榆愣了愣,擡眼看過去,只見那人也和他同樣愣怔,眼睛明明盯着沈榆的臉,卻像是空了,魔怔了、喃喃地,像……怨氣這麽重的鬼能在大白天從陰間爬出來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你在騙我,小榆,”那男人拖着腳朝他一步步走過來,“群裏那個人不是這樣說的。”
兩道目光飛速向他掃過來,一道陰翳一道驚異更多,然而黑皮膚陷進自己的情緒和臆想中,并沒有被吓退,也沒有絆住腳步。
“他不是這樣說的,他說你……”
眼看他距離沈榆很近了,溫遇旬握着沈榆的手臂把他攬在後面,沈榆的面色也陰沉下來了,從哥哥身後探出半個身子問他:“什麽群?誰說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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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群?其實黑皮膚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那個群裏沒有多少人,但大部分人都和沈榆一樣,同住首都,也有小部分外省人,都很有時間和精力,每天的信息量很磅礴,一點開就控制不住地湧出,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站崗似的,能聊一天一夜。
他們來自天南地北,名叫張三王五李六,但都有個共同的愛好——沈榆。群員全是男人,針對沈榆聊一些下流的話題。
在這些張三王五李六裏,最為突出及不尋常的是群主。
TA從不說多餘的話,看起來對于追星也沒有那麽熱絡,只是時不時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出現,帶來沈榆的近況和個人隐私。
有人猜測TA是狗仔,TA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母親對他不好,親生父親去世很早,現在有個繼父和繼兄。”
“他是同性戀。”
“怎麽知道的你別問,我就是知道,不信的自己去試。”
“有想法的快付出實踐,我已經把他大概的行程安排摸透了。”黑皮膚記得,這條消息出來的時候,群裏的世界為之震動,低俗的玩笑充斥整個屏幕。
“一個、一個你的後援會群。”
磕磕絆絆又遮遮掩掩的話術後,黑皮膚突然不說了,身體一斜,繞過溫遇旬,像前一次那樣張着雙臂就要撲向沈榆。
正常成年男人的力量是很大的,更何況這個精神不正常的還懷抱着一種不要命的赴死覺悟,力度更是驚人,撲上來的速度又很快,溫遇旬下意識又要給他一腳,但這次他還沒動,黑皮膚先飛了出去。
溫遇旬五分鐘前踹了他的左肩膀,沈榆這次照着右肩膀來了一下。
沈榆腿很長,很直,肌肉分布勻稱,溫遇旬偏頭的時候只看見半個利落的收腿動作。
黑皮膚又飛出去了,雪下得更大了。
照例站在一邊沉默的、塗着防蟲漆的幹裂樹幹明明是好心幫他攔了下腦袋,阻止他接着向後翻滾,但發出“咚”的很響亮的一聲,好心辦了壞事。
頭痛欲裂,卻讓他清醒了半分,不能視物的恍惚中,他很喜歡的小榆在眼前不斷綻放的暈眩黑點中朝他走過來。
笑得還是很溫柔,又狀似非常關心地盯着他看,但這種時候不該遞上一只象征着關愛的手好扶他起來嗎?
為什麽小榆就蕭肅地站在原地?笑也愈發奇怪了。
“痛嗎?”沈榆低頭問,額前有幾絲黑發下垂。
黑皮膚捂着後腦勺,回答都是下意識:“痛……痛。”
沈榆對他眨眨眼,仿佛天真得完全不會打架鬥毆,說:“哦,痛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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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日傍晚六點二十八分,沈榆又一次貼歪春聯,第三次撕下來重貼。
指揮他方位的那人好像并不是很認真,經常走神,一會兒問他當時踹那個樂隊的那個誰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一會兒又拿出手機看了兩眼,說事情基本解決了。
黑皮膚三年前在一家健身館當教練,然而家族的精神病遺傳史沒有放過他,治療一年,成效甚微。
最終只能渾渾度日,健身得來的幾塊好肉被久坐和藥物圓滑了棱角。
“群解散了,傳播你隐私的群主是無業游民,這事有人指使他做,給他一大筆錢。”
沈榆開始貼第四次,嘗試自力更生,“你覺得是誰?”
“接近六位數的報酬,”溫遇旬冷笑一聲,“是我得罪的還是你得罪的,不好說。”
那人連沈榆從未公開的性向都能摸到,瓜藤都明明白白長在那兒了,為什麽髒水只潑在沈榆身上?溫遇旬本人仿佛隐身,沒有任何人提起。
貼正了,沈榆從凳子上跳下來。
“什麽意思?你覺得我得罪不起這麽大體量的人物?”
溫遇旬用手虛摟他一下,将他接進自己懷裏,語氣比病中的手冰涼:“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沈榆心想資本罩我,不然事情怎麽幾個鐘頭就能解決?他不是非常害怕。
“我原本也猜是不是Avay……就上次在酒吧偷拍我倆的那人幹的,但你說得對,他給不起接近六位數的報酬。”
“至于我的隐私,行程之類的我也确實沒辦法,你剛不是也說了會安排人看着,更何況,性取向對我來說不叫隐私,群裏也沒有發我的裸照。”
沈榆環住溫遇旬的手臂,輕輕撞了撞他,又眨眼,但和看黑皮膚那時很不一樣。
“哥哥,沒事的。”
該教訓沈榆心大的,隐私洩露絕對值得标紅加粗注意,但為什麽沒有說。
溫遇旬想起沈榆踹人的那一腳,力度和動作都很漂亮,或許有什麽開始真正變得不一樣。
沈榆的動作稍撞散了一些溫遇旬臉上和心裏的陰霾,對聯的紅底映進眼珠。于是手也熱起來。
晚上的年夜飯是酒店叫餐,溫遠和岑漫搖仍遠在非洲。
沈榆和溫遇旬兩人都已經很是習慣,沈榆是不大了解,他以為地質局的外派任務就是全世界各地亂跑去撿各種各樣的石頭。
岑漫搖撿過一些漂亮的不漂亮的帶回來,時至今日,一些擺在了她和溫遠家裏的一個透明玻璃櫃裏,另一些則在沈榆這裏,光溜溜的放在書桌上。
手上沒事做的時候,沈榆會摸一顆過來抓着玩兒。
吃完飯,電視開着,沈榆眯着眼睛,坐姿很差,伸着條腿一下一下地踢茶幾上放花生瓜子的幹果盤。
溫遇旬坐在他旁邊,還在看手機,專注又嚴肅。
有人在電話那頭給他發消息,一條接着一條的,基本上不停,越聊臉色越差,最後把眼鏡都聊戴上了。
沈榆并不是全然不好奇,屬于溫遇旬的私人領域就那樣不加掩飾地亮在他面前。
他趴過去,給溫遇旬發消息的是一個他不認得名字的人,望過去白框密密麻麻,綠框又短又少的“嗯”和“哦”。
“這誰啊?”
溫遇旬分出心瞥他一眼:“查崗?”
“沒有。”沈榆又規整地坐回去了,“你有什麽好查的。”
他眼神飄出去就幾秒鐘,大腦準确地抓到幾個關鍵詞、“在查”、“轉賬”……諸如此類,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事了。
溫遇旬卻好整以暇:“你對我很放心?”
沈榆嘴比腦子快,輕松地說:“查什麽,又沒有小女孩想挖我牆角,這個王拓一看也不是女生的名字……”
見他停頓,溫遇旬收了手機,“咔噠”按滅屏幕:“嗯?”
“沒事了,”沈榆別過頭,耳根泛起顏色,“反正我知道你不會。”
“你過于放心我。”溫遇旬說,眼看沈榆人都坐正了,把他的腿又撥到沙發上,“接着踢,別緊張。”
幹果盤無辜挨踢本來就憤慨,沈榆也體貼到它的心意,沉默半晌也沒有動。
“我是對你有點過于放心。”
沈榆說:“要不是皎皎姐說,我都不知道你可以一天不吃飯的。”
“……”
他的底氣回來了一些,盯着溫遇旬看了一會兒,電視上的節目從雜技轉為歌舞,他的眼珠咕嚕轉了小半圈,亮亮地對着溫遇旬,問出他腦海裏已經成形的計劃:“要不我以後每天給你送午飯吧?”
作者有話說:
這周四到下周三日更~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