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是那種喜歡
第72章 不是那種喜歡
沈榆和溫遇旬晚上躺在一張床上休息,單人病房的床很大,并不算委身,溫遇旬燒還沒褪,偏高的體溫一直烘在他身邊,他搖搖欲墜又昏昏欲睡,卻還是要替他看着輸液速度,因此每一次從床上爬起來都稱得上對意志力的考驗。
第二天一早,溫遇旬看了一眼沈榆眼下的黑青,就說要出院。
“燒沒退。”
“差不多了。”
“胃還疼?”
“不疼了。”
“……”沈榆無奈,然而溫遇旬頗認床,昨天晚上睡得也不好,反複醒來很多次,有時候沈榆睡得熟,會被他翻身弄醒。
于是在經過醫生同意之後,沈榆還是為溫遇旬辦了出院,叫了的士回家。
回家路上司機一腳油門推背,載着兩人上了熟悉的環路。
一繞一繞的環路,平日是沒什麽感情的瀝青水泥和令人憂心嘆氣怒罵失去耐心的紅綠燈,今日紅綠燈上挂了胖胖的紅燈籠,看起來沒那麽可恨,瀝青水泥路旁也豎了紅底的牌子,上頭寫着“穩穩當當開車,平平安安過年”。
“哥,”沈榆用手肘戳戳溫遇旬,“你喜歡過年啊?”
他發現了的,除了他自己和植培所裏那些需要人照看的嬌貴的鮮嫩綠葉,溫遇旬對什麽事情都不大感興趣,唯有臨近除夕的一個月,很有效率地在一個普通的夜晚拿回來一堆紅色的物什。
沈榆去翻看,發現是各式對聯和紅包。
那些東西被溫遇旬收進書房裏,早早就準備好。
“香港不過春節嗎?”意識到讓溫遇旬承認喜歡什麽有點困難,沈榆換了一個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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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遇旬才說:“也過,但聖誕節更正式。”
他不是不記得維多利亞港的煙花,但那些煙花太遠,他一個人坐在房子裏看也沒什麽意思。
被溫遠接到大陸生活的時候他已然一十二三歲的年紀,那時候就是一個長得相較同齡人來說過高的小男孩,加之不愛說話,沒有什麽人愛和他玩兒,只好在奶奶旁邊縮着看春晚。
可是就算哥哥姐姐嫌他太小不愛帶他,溫玉菡還抱在手上吃奶瓶裏沖泡的奶,那有什麽關系呢,沒有幽冷空曠的落地窗和帶着酒氣回家的梁淑婷就已經很好,更別提對聯和紅包,奶奶給了他很厚一只,溫遠也笑着說可以收下。
有人陪很好。
聖誕節太浪漫,但彼時溫遇旬小小一個,并不懂得高腳杯相互cheers叮咚一響,戀人相擁在一條圍巾裏親吻的羅曼蒂克跡象有多難能可貴。
“如果你想看煙花,明年聖誕帶你去香港看。”
沈榆在病房裏看煙花的樣子很讓他難忘。
沈榆就笑了,說:“好。”又說,“那我帶你玩兒摔炮。”
的士車一般都開得快,大約還有司機臨過年期盼下班的急切,車輪“咕嚕”一聲,邁過一條減速帶,司機師傅往後視鏡上看了一眼,不知道叫誰:“小兄弟,那京Axxxxx您認不認識啊,跟很久了。”
溫遇旬的眼神立刻警覺如同豹類,眼鏡的光冷冷地折出去,沈榆也一驚,很快地從摔炮和煙花的美夢裏退去了。
“喏,不跟在那兒呢嘛,右手邊——欸變道了,現在在左手邊,白色的大衆。”
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沈榆看向溫遇旬,溫遇旬搖了搖頭,意思是沒見過。
“不知道,但不會是梁淑婷本人。”溫遇旬自有辦法知道他媽現在在哪做什麽,但話不說太死也是考慮到梁淑婷本性瘋狂。
“快到了啊,高級小區開不進去啊,你們在哪兒下?”
“前面路口停,謝謝師傅。”
溫遇旬拽着沈榆的手腕下車,沈榆清楚地看到那部準确跟在三個車位距離後的白色大衆放慢速度。
“開過來了。”手腕有點疼,沈榆也不掙紮。
“嗯。”溫遇旬把他拽到路邊,給他扣上了羽絨服的帽子,“你先回去,我去說。”
沈榆自知留着也是添亂,點點頭轉身,從口袋裏摸出門禁卡,“滴——”地刷開同時,身後車輪摩擦地面,再過很快的零點一秒,車門打開又關上。
沈榆無知無覺,他相信溫遇旬解決問題的能力,母子矛盾他在場确實不像樣。
“小榆——”
沒聽過的男人的聲音,陌生的氣味,力氣大到出奇的猛撲和擁抱,從後脖頸為切入點,将他整個人往前狠狠一撞。
“小榆?真的是你啊!小榆,我喜歡你好久了,你的每首歌我都聽,每場演出我幾乎都去!你還記得我嗎?上次《狂人詩》首演現場的時候!我坐在第二排左邊第三個!你當時還對我笑了!拿着手機幫我拍了照,你記得嗎?你一定記得吧!”
沈榆的脖子被緊緊箍在那人小臂和胸口中間,勒得他喘不上氣,氣血上湧,無法反應和反抗的幾秒裏,沈榆只能得出身後是個極為強壯的男人。
兩人貼得極近,不好明說的地方好像還碰到什麽的東西……
“小榆,我的寶貝,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好香……和我每天晚上想象得一模一樣……唔!”
溫遇旬的 臉色很差,唇線鋒利地抿着,單手拎着那男人的後衣領,把人從沈榆身上撕下來。
“哪位?”溫遇旬低聲問。
沈榆覺得溫遇旬這禮貌來得詭異,透出一種山雨欲來如閻羅審判的将死氣息,實際上是直接想問:“想死?”
“你又哪位啊?”男人回頭看是誰壞他好事。他皮膚很黑,肩膀寬,也不矮,但還是少溫遇旬半個頭,手很大,體溫由于極度的興奮變得很燙,身上帶着股汗味兒。
溫遇旬的視線越過那個男人,面色平靜:“你認識?”
沈榆茫茫然:“不認識。”
溫遇旬點點頭,手上還拎着的人就放開了,接着一聲悶響,沈榆也不知道厚底靴子碰撞在柔軟的棉服上也能發出那麽慘烈的聲響。
黑皮膚男人飛出去幾步遠,摔在地上後又往前擦了一條看着就疼的水泥路,男人終于停下了。
棉衣被擦破了,裏頭的棉花紛紛露頭,男人一站起來,身上就下起了雪。
“操!你他媽誰啊!我報警了啊!”
“報。”溫遇旬将眼鏡往上推。
“好的,”沈榆雖然被那陣力度和粘膩的體溫灼得惡心,只覺被傳遞到身上的那股奇怪的汗味為什麽還不散。
但現在沒時間細究,拿起手機作勢點一點,“警察來了該說什麽好呢,x騷擾?”
那男人明顯精神不正常,但也知道自己做的什麽事,是怵警察的。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泥土,又捂住了不斷下雪的身體部位。
溫遇旬怎樣他無所謂的,但沈榆這樣說他就急了,偶像近在咫尺,37度的體溫卻說出這樣冰冷的話,讓他的心比剛才被踹一腳摔一跤還要疼。
“小榆,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喜歡你,真心的,不是那種喜歡,不是和那些普通的粉絲一樣的喜歡!不是那種普通的喜歡!”
沈榆當然知道那樣堅硬的碰撞是什麽樣的喜歡,他從前也沒碰到過這種事,有點小名氣已經三個多月有餘,在公司聽有什麽藝人被瘋狂的粉絲騷擾的新聞還下意識地以為離自己很遙遠。
他性子柔和,事情沒到無法追回的地步也沒真的報警,只想把人趕緊弄走。咽下一口令人作嘔的氣只需要緩兩個深呼吸左右的時間,瞧了一眼男人摔破的衣服和頭上的擦傷,勸人回頭是岸。
“我知道,你冷靜一點,”沈榆說,“可是我連你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你這樣會給我造成困擾,我不喜歡這樣的喜歡。”
“人還是要走正道,以後好好生活,別做這樣的事了。”
或許是沈榆說這話時還笑着,雖然很淡,也沒什麽溫度,但這種笑讓溫遇旬收緊了雙眉之間的兩指寬的田地,也讓黑皮膚的男人覺得還有可乘之機。
“小榆,我求求你呀,我很有錢的,跟着我你不會吃苦。我沒有你不行的。”男人開始新一輪的哀求、禱告,從他收集到的沈榆的資料來看,這個時刻溫柔的男人應該拒絕不了這樣的攻勢。
沈榆,男,20歲,身高183cm,體重65kg,過完新年,即将在這個春天迎來21周歲,單親家庭。據知情人士透露,母親的控制欲強盛,有點缺愛,從事音樂行業似乎是遇到了不小的阻礙,家庭成員複雜,母親前幾年再婚後,有一個繼父,一個大他兩歲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現在和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住在一塊。
最最最重要的是,性取向異于常人,但也和許多人一樣,和那個群裏的許多人都一樣。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尤其是那些女粉絲,傻不拉幾的,還在底下喊什麽哥哥,喊老公,喊寶貝,男人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她們算什麽,他知道沈榆的不少秘密,那些人永遠無法靠近沈榆的私生活,而他卻做到了,就在今天。
“或者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對吧?”
好吧,他願意退一步的理由是沈榆真人比照片和視頻上還要好看,他高中畢業的學歷,只能描述成為——很白的皮膚,和很紅的嘴唇與鼻尖搭在一起好看極了,睫毛也長,一雙眼睛大約很适合哭。
本人自然是更加生動的,比每一個夜晚氤氲、潮濕的衛生間牆上貼的海報都要生動。
一千倍、一萬倍。
作者有話說:
欸嘿,我出現!這周四開始可以穩定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