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到了那一天
第70章 到了那一天
溫遇旬讓沈榆不要擔心,卻讓林皎打去電話。
疑點重重的說法,不過随意扯點謊罷了,也不是不能圓。
但林皎偏沒有,到了病房,讓沈榆看了溫遇旬半死不活的慘樣還要接着加把火:“平時在單位就不按時吃午飯,叫他也不怎麽去,事多的時候幹脆就不吃了,讓他吃口飯要他命。”
沈榆沒說話,唇角往下吊,伸手把滴速調慢。
林皎看沈榆頗有将要生氣的趨勢,也不知道自己的興奮從何而來,仗着溫遇旬現在聽不到,開始了控訴的一狀一狀。
“他胃早出問題了,不會是沒告訴你吧?”
“要是現在去他抽屜裏找估計還能找見他的胃藥。”
“剛剛暈過去之前還和你說什麽來着?哦,不用你擔心。”
“所裏的人都知道,上次有個和他同屆的小師妹還給他送過自己做的飯,跟他說‘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天天給你帶飯’。”
“當然,”林皎的良知并沒有完全消失,她聳了聳肩,又說,“他要是同意了,現在也不至于胃出血。”
沈榆沒坐病房裏的唯一一把椅子,仍站着,聽完林皎的控訴點點頭,面上看上去是平靜的,但心裏怎麽想就不大好說。
想象不出沈榆發脾氣是什麽樣子,但溫遇旬醒來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林皎喜聞樂見。
正對着病床的牆上有一面鐘,指針剛過十二點不久,分針多走了一個小小的銳角。
一個以狼狽開頭的除夕。
不好在過節還麻煩林皎,沈榆說:“皎皎姐先回去吧,這裏我看着,今天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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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我回去了。”林皎揮揮手,又指了指床頭,“他的東西我都放在那裏,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說。”
林皎拎着自己的包走到門口,黑色亮面高跟鞋在地上踏出清脆的聲響。
沈榆看她手摸上門把,方半轉回身想繼續去看床上躺着的那個人,就聽林皎又在他身後叫他的名字:“小榆。”
“嗯?”沈榆看過去。
林皎烏發紅唇,奔波忙碌一整天,還要操心溫遇旬的身體,眉眼間卻毫無濃妝遮蓋不住的疲憊,目光沉靜,表情很淡。
鮮少見林皎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在沈榆的印象中,林皎一向對所有事情反應熱烈,卻并不是無腦的熱情。
“你和他,不是有血緣的兄弟吧?”林皎下巴的落點飄在溫遇旬身上。
她表情堪稱嚴肅,沒有多少探究,雖是問句,也讓沈榆意識到矢口否認絕騙不過她。
林皎猜到了。
換做從前,沈榆會擔心很多——會不會覺得同性戀惡心?知道了對溫遇旬的職業生涯會不會産生什麽影響?
“沒有血緣關系。”沈榆在當下說。
他稱得上坦然,對林皎淺淺地勾唇笑了笑:“你放心,我們不違背倫理綱常。”
林皎瞅他兩秒,很快地也跟着笑起來:“我就說,他怎麽可能突然想到給我弟弟送個兔子玩具。”
再具體的她猜不透了,但多少能意識到玩偶這種看起來和溫遇旬完全不搭嘎的東西多少都會和沈榆有些關系。
“他很喜歡你。”林皎說,最後揮了揮手,是真的開門走了,“我不排斥所有性向。”
林皎的高跟鞋被她踏着帶走,病房內再無尖銳的聲響,窗戶被不當心的拉開了一道小縫,除夕的冷風和平時無異,不帶半分年的溫暖。
沈榆被涼風抽到臉,皺了皺眉,裹緊了身上并不算厚的外套。
來得太匆忙,沈榆原本就缺少應對意外的能力,尤其是對上溫遇旬,那雪上加霜了,好像每次都要把自己搞得更狼狽才能體現出在意。
他很不喜歡自己這樣,卻也還是覺得溫遇旬那種遇到什麽事都和自己說“沒事”的方法也不是太好。
要是林皎沒有告訴他,那說不定溫遇旬真的能找各種借口,過個幾天再完好無損、什麽不好都看不出來地站在沈榆面前。
只要溫遇旬想瞞住,沈榆就永遠不會知道。
比如兔子玩偶,又比如胃病。
窗沿冰涼,沈榆按下鋁制的窗鎖,指甲凍得發紫。
暖氣并沒很足,沈榆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看了溫遇旬的睡臉半晌,将自己的手也放進了潔白厚重的被子裏。
沈榆一只手偷懶取暖,另一只手去摸溫遇旬的額頭。
他的手心分明地觸到溫遇旬滾燙的額頭,燙得吓人,沈榆想拿床頭的體溫計給他測測,溫遇旬好像對觸摸很敏感,在沈榆抽手而去的動作裏體會到癢和冰涼,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
溫遇旬高燒反應沒平時快,腦袋轉不過來,眼裏空空地盯了沈榆好久。
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該被林皎告知自己沒事,現在待在家裏睡大覺的沈榆。
事已至此,溫遇旬沒想瞞住了,翻了個身,側躺着對着沈榆,嗓音喑啞:“你怎麽來了。”
也就他還好意思問,沈榆抿着唇,從床頭拿了測溫計。
“皎皎姐給我打的電話。”
“嗯。”理不直氣壯,毫無反省的自覺。
“滴——”38.7。
沈榆将映有體溫數字的,發出危險橙色光的測溫計屏幕對向溫遇旬:“這叫沒事?”
溫遇旬不以為意,眼睛都沒睜開看:“受涼發燒而已。”
“發燒而已?”沈榆重複,又問,“那麽對于胃出血你又作何解釋?”
他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急躁了,或許他就是沒辦法和溫遇旬在醫院這個特定場所裏好好說話。
但溫遇旬完全能聽出來,倏然睜開眼,被燒得有些幹熱的眼皮堪堪撐着,烏黑的眼珠搭着蒼白的臉,雖不合時宜,仍然讓沈榆覺得相較平時的冷淡多一份脆弱。
非常漂亮。
他沒怎麽這樣想過溫遇旬,倒是溫遇旬在情動到無法的時候時常會說他漂亮。
“這麽着急。”溫遇旬看着他,低低地笑出聲來了。
在沈榆的視角來看,溫遇旬不笑還好,雖然也沒對他認錯抱有希望,一笑他就要忍不住。
“你為什麽不好好吃飯?皎皎姐都和我說過了。”
“你以為胃出血是什麽小事情嗎?自己疼感覺不到嗎?”
“要是你的胃能稍好一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們所裏那個小師妹天天給你送飯!”
他很焦躁,音量一句句放大,最後說:“為什麽不能好好對自己?你知道我今天接到電話的時候有多……”
“多害怕嗎……”反應過激,才意識到,沈榆收了聲音,但願溫遇旬沒有察覺。
但溫遇旬抓着不放:“嗯,害怕。”
“為什麽害怕?有多害怕?”完全抓錯重點。
那張蒼白到漂亮的臉上笑意漸濃,約摸是想看清,眼鏡又沒戴,溫遇旬微眯着眼,表情懶散又不可一世,并不把他的害怕放在眼裏一般。
沈榆就完全相反,溫遇旬這個态度,他的表情完全冷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生硬地把聲音從自己嗓子裏逼出來:“算了。”
“你先休息吧,有什麽事身體好點了再說。”
“我想現在說。”溫遇旬看着他,手碰到了沈榆藏在被窩裏的還未暖起來的掌心。
他把沈榆的手從裏捉出來,放上自己的額頭,舒服得眯起眼,蹭了蹭:“有什麽害怕的,說給哥哥聽。”
生病了腦子不清醒,就騷得要死,沈榆現在沒心情和他說這些,一股力不從心、拿溫遇旬毫無辦法的情緒陣陣湧上來,氣得想哭。
他想把溫遇旬纏在自己腕上的手撥下去,但溫遇旬生病了力氣還是比他大,簡直死纏爛打。
“你別碰我,睡你的覺。”
溫遇旬又笑,“哧”的一聲,在沈榆再一次爆炸之前撐着手從床上坐起來,長臂一攬,就将沈榆扣着後頸按到自己面前。
鼻尖碰上鼻尖,溫遇旬的吐息都炙熱,手不冷了,渾身都熱,好像要把自己都帶着一起烤化。
“別怕。”
沈榆全身都麻,分別不過幾小時,自己的肌膚就好似被溫遇旬養了認主的蠱,渴望得不行。
“不要怕,哥哥錯了,以後不會了。”
“也不要這副表情,暫時死不了。”
溫遇旬貼着沈榆的額頭,話說得好像也沒多認真:“不過要是到了那一天,別再像上次那樣,最後一面都不來看我。”
作者有話說:
十分抱歉!最近期末周非常非常忙!所以這兩周的更新不穩定!大概下下周恢複穩定更新!不好意思大家!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們還在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