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非常變态
第64章 非常變态
第二天上班,溫遇旬先開了自己工位的電腦,然後徑直去找林皎。
“這什麽?”林皎面露疑惑,伴随着驚恐,“我不要!”
溫遇旬也很疑惑:“兔子啊,你不認識兔子?”
兔子玩偶被溫遇旬托着雙臂送到林皎面前,很大的一只,粉色的絨毛占滿林皎視線裏全部的區塊。
“給我這個幹什麽……”林皎接了過來,抱了滿懷。
“前兩天去商場多抓的,你不喜歡就給你弟弟玩兒。”溫遇旬任務完成,渾身輕松,轉頭就要走。
林皎抱着兔子在後面揶揄地大聲問:“給我弟弟啊?那你弟弟呢?”
溫遇旬腳步不停:“我弟弟有。”
林皎坐的是單人辦公室,以前溫遇旬也有的,但現在也只是個大四剛畢業即将保研的學生,自然不可能有以前同樣的待遇,辦公室是五人一間,除了實驗和外出作業外,剩餘的時間他幾乎都待在辦公室內處理實驗數據,或是在圖書館翻植物志。
電腦屏幕亮着,上面是沒有處理完的數據表格。
溫遇旬走到工位前坐下,想念植培所有着大大落地窗和彌漫着咖啡香氣的圖書館。
做着表格的時候,他不由自主想到沈榆。
雖然該次念想的目的并不純粹。
翻植物志比處理實驗數據有趣是溫遇旬的主觀認為,所以在擁有了一定實權之後,常常偷懶,将處理數據的活交給某個倒黴的下屬,非常變态。
某個倒黴的下屬自然也常常在許多刁鑽的時間點被溫遇旬叫到辦公室來派活,溫遇旬看到該下屬嘴角帶油或睡眼惺忪的頻率比較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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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中午一點半,植培所的午休時間。
門被敲了兩聲,溫遇旬說:“進。”
沈榆約摸是剛從折疊彈簧床上被叫起來,表情尚帶困倦,頭發很亂,像頭頂翹了一支天線。
“溫教授。”彼時兩人的關系尚停留在冰點階段,稱呼如此生疏,可以理解。
“嗯。”溫遇旬食指關節頂着鏡框,推了推眼鏡,叫天線寶寶過來看他的電腦。
電腦上是某種蔬菜的培育結論,以及各項指标,102顆标本,各自的數據雜亂無章地分布在阡陌的表格線圍築成的方塊裏,眼花缭亂。
溫遇旬估計也這麽想,所以整理它們的工作落到沈榆頭上。
交代好要做的事,溫遇旬留了一點時間讓沈榆将表格拷到自己的USB上。
盯着沈榆嚴肅且困意漸漸消散的臉,以及微微皺起,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眉,溫遇旬的內心很短暫地升起一些愧疚。
這樣的事他幹過不止一次,且找沈榆的次數比找別人多得多,從沈榆的角度看,溫遇旬不難推斷出他的想法。
“這個b人跟我分手以後看我不爽來報複我。”
大概是這樣。
溫遇旬承認是有一點,尤其是看到他和新來不久的實習生湯至臻走在一起,親密地玩鬧,甚至約了幾次一起下班外出吃飯的時候,這種報複的扭曲心理尤其嚴重。
但又不僅是如此。
沈榆坐五個人一間的辦公室,和溫遇旬的教授專屬單人辦公室離得有些遠,相隔一條走廊的兩端,平時不經意間能偶然撞見的概率無限趨近于沒有。
看着屏幕裏的傳導線逐漸蓄滿,溫遇旬産生一種不舍的情緒,這種情緒讓他覺得自己一廂情願,然後人變得很煩躁。
煩躁的人開始找不痛快。
“上星期的野外采集,你沒去?”
沈榆沒想到他會突然出聲,吓了一下,頭上的天線彈了彈。
“是的,沒有點到我們組,輪到趙锴他們組。”這是解釋。
上星期的野外采集溫遇旬帶的隊,他當時在帳篷裏睡不着,披着外套出來看星星的時候經過偶然分析發現,沈榆迄今為止還沒有和他共事過任何一場外出任務。
他産生一點點陰謀論的猜疑。
但沈榆用“輪到”一詞來為自己辯解,那應該是他太敏感,是他運氣太差。
麻煩沒找成,溫遇旬沒話說了,眼睜睜地看沈榆把他的表格拷走,然後毫無留戀地起身,準備走。
“我先走了。”
好簡短,好生硬,但又不太客氣。
很不幸,溫遇旬前幾天才聽過沈榆對和他一起出植培所大門的湯至臻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他和湯至臻正在道別。
在溫遇旬添油加醋的耳朵裏聽來大概如此——“我~先~走~了~明~天~見~”顯得非常親近,非常禮貌,非常溫柔,非常期待明天的到來。
而不是像說給他聽的這樣,沒有感情。好像極其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沈榆,等一下。”
沈榆只好停下,然後聽那個b人面無表情地要求他:“帶着你的筆電,和我去圖書館。”
“……”不和心情不好的上司計較是打工人的共識。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上司心情不好,明明剛才進來的時候表情還沒那麽臭。
沈榆回到位置上,拔下正在充電的筆電,湯至臻立刻探出頭,問他:“怎麽了怎麽了!”
好像高中的時候被班主任叫辦公室……
“沒事,”沈榆無力地朝他笑了笑,自己也不知道,“估計覺着我效率低下要親自盯着我,你好好幹活。”
最終在湯至臻緬懷和憐憫的目光中走出了辦公室門,并在圖書館落地窗邊的皮質沙發處找到了溫遇旬。
“看我做什麽。”溫遇旬的腦袋從植物志裏擡起來,指了指對面的另一張沙發,“做你的事情。”
“有什麽問題問我。”
果然是嫌自己做的東西漏洞百出。沈榆沉默地坐下來,也沒想到這樣的工作模式會被溫遇旬強行保留。
後來溫遇旬偷懶,沈榆幹活,兩人共同的出沒地點神奇地轉移到了圖書館。
然而圖書館分明就是公共場所,他們被人看到是情理之中。
常常去就被常常看到,于是流言開始傳播。
“——诶诶你知道嗎,溫教授最近常常和小沈一起在圖書館!”神秘。
“——啊?常常?”驚呼。
“——對!常常!”興奮。
“——我上次也看到了!小沈睡着了,溫教授還給他蓋自己的衣服!”更加興奮。
“——那他們……”善意的留白。
就會引發一陣暧昧的哄笑。
沈榆不小心聽到過一次,那時候張文因已經會私下偷偷說他和溫教授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是惡心的gay了。
猜測正确的張文因被許多同事指責說話太難聽,要是溫教授和小沈員工是正常的交往關系,那理應表達祝福。
沈榆會很感激地看着那些為他說話的同事,然後搬出一套說辭:“謝謝你們,但我們只是兄弟,他是我哥。”
說之前當然參考過溫遇旬的意見,沒膽在公司問,人是在家裏堵的。
彼時溫遇旬洗完澡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倒水喝,聽了沈榆的問題,看了他一會兒。
那驚天動地的幾秒。
複合後,沈榆有時會想到那幾秒,後知後覺,推測出大約是說不上來的、心髒淩遲之類的感受。
“溫教授,最近有同事猜測我們的關系不純,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去和他們澄清。”
“就說我們是兄弟關系。”
溫遇旬聲音很輕地說:“好。”轉身離開,從此以後不再叫沈榆去圖書館和他單獨辦公,自己整理表格的效率有所提高了。
同時,午休時間不再有理由去圖書館的沈榆躺在彈簧床上,感受到了與溫遇旬同樣的淩遲體驗。
是很奇怪,也扪心自問,溫遇旬是個工作态度端正,但私下疏離卻不真正的上司,因為沈榆做錯表格會挨罵,但因為午覺沒睡夠導致在沙發上睡着不會挨罵。
還會獲得溫教授友情提供的外套當作被子。
一切短暫的美好讓沈榆産生隐秘的快樂,同時伴随着惶恐,但顯而易見,那時那刻的感情無論他期待或是抗拒,都已經沒有了。
溫遇旬自然是不知道沈榆如何想的,他只當沈榆真實地想與他做兄弟,而不是糾纏不清的前男友。
不過已經複合了,就不用想那麽多了。
電腦屏幕因為使用者長時間的擱置自動陷入睡眠狀态,溫遇旬手掌覆上鼠标,左右滑動了一下,屏幕複亮起。
現在他已經不會去想沈榆為什麽抗拒和他的單獨相處,為什麽寧願對湯至臻好也不願意對自己好,他只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做表格是件極其枯燥的事,想念沈榆當作勞動力的那段時光。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只剩下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但溫遇旬相信自己能夠處理好,并不會嚴重地影響他與沈榆的感情。
手機“叮”一聲亮了,上面彈出跳來自愛人的消息,溫遇旬劃開,上面是沈榆發給他的,時間定于明晚的,地址在卧月酒吧的久違的演出通知。
沒有什麽能夠再将他們分開,如果有,那除非再經歷一次死亡。
作者有話說:
與其說是一種自我洗腦,不如說更像一個flag..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