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睡就過來
第51章 不睡就過來
“什麽……胸花?”沈榆理解得有些艱難。
但溫遇旬回答得很快,仿佛早就準備好了答案,也知道沈榆會有困惑,說:“她剛剛差點對我動手,扯了我的領子。”
然後微微側身,給沈榆展示被扒拉掉兩顆鑽的胸花。
“……”沈榆不知道他想怎樣,不過還是伸手把壞了的胸花摘下來,手放在駁領上,試圖撫平領子的皺痕。
用手弄不平整,得用熨鬥燙,沈榆做了一會兒無用功,打算放棄,擡頭将手抽走的時候恰好撞上溫遇旬低頭往下看他的視線。
投射過來的眼神不是很對,沈榆只好說:“回去讓家政阿姨給你熨一下。”再安撫地拍拍他的胸口。
他為了不讓溫遇旬覺得自己熱愛趁虛而入地占便宜,很快地坐好,但不知道為什麽那道眼神變得更複雜,裏面的東西沈榆沒看懂過。
溫遇旬又一個人靜了半晌,又把剛才被沈榆調小音量的車載音樂轉開。
“這一刻都市像畫,
但始終一個歸家。”
然後車子緩緩往前行駛,循序加速,音響裏的歌自動切到下一首重金屬搖滾,兩個人卻都能覺得對方的呼吸聲太吵。
因為半路跳出來個梁淑婷,他們等到太陽降下去一半了才到達祖宅,下車的時候溫遇旬先開門下去,沒給沈榆開他那邊的車門。
沈榆眼睜睜看着溫遇旬繞過車頭幫他開門,還低頭沉着聲音問:“要不要扶你?”
其實他要是直接扶沈榆不會說什麽的,但他好像是故意的,偏要問一嘴,沈榆也不知道他是想讓自己說要還是不要。
“那我自己走吧。”
Advertisement
溫遇旬就往後退了兩步,很真摯似的:“你可以麽?”
“……”沈榆右腳先踩在地上,看了眼腳踝也沒有腫得很嚴重,便放下一些戒心,左腳結實地踏在地上,然後腳下一軟,溫遇旬像早就準備好似的單手架住他的手臂。
“還是我扶你吧。”
沈榆只能說謝謝,然後在溫遇旬近極的氣息籠罩下臉紅。
進門後午餐時間已經過了,在路上的時候溫遇旬打電話給他爸說不用等,他們會到的晚一些。
祖宅是很大一棟老洋房,據說是祖上傳了好幾代,百年前打仗的時候挨過炮彈,所幸無人傷亡,已經翻修完畢。
一家老小都待在大廳裏聊天打麻将,他們過去的時候發出一點聲音,但不知怎的還是蓋過了麻将的碰撞。
岑漫搖看見沈榆一瘸一拐進來大吃一驚,手上的牌都差點丢掉了,忙跑過來,從另一邊把沈榆扶住。
“怎麽搞的呀?”
還有其他人在,看見沈榆這樣子都把目光投過來,他迅速地看了溫遇旬一眼,說:“我不小心崴了一下,沒什麽事。”
溫太太也走過來,問沈榆要不要叫家庭醫生給他看看。
沈榆對家庭醫生沒有概念,但覺得不能讓人家元旦跨年前還要加班,擺手說不用。
“但是也要處理一下,”溫太太蹲下去,把沈榆褲腿掀起來看,“哎呀,都磨破皮出血了。”
就算有岑漫搖過來接手了,溫遇旬都沒放手,沈榆能感覺到溫遇旬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緊了緊,然後才說:“我來吧,奶奶您歇着好了。”
溫太太不相信溫遇旬知道怎麽搞,溫遇旬就告訴她:“祖宅很久沒人住了,醫藥箱我去年用過,我知道在哪。”
溫太太這才想起來,說哦對,上次回來的時候小旬确實用過……
這時溫遇旬挺溫和地說先上樓拿傷藥,沈榆行動不便,就讓他先坐一下,沒讓溫太太感受到被打斷了說話。
不過沈榆很在意,他坐在很長的皮沙發上和溫太太聊天,問起上次回來溫遇旬為什麽要用傷藥這回事。
溫太太沒什麽意外,說:“小旬不喜歡跟人提的。”
但出于一些原因,溫太太還是有些猶豫地小心提醒沈榆:“反正就是他媽媽的事情,他不喜歡提他媽媽,每次說到都要很難過。”
沈榆點點頭,覺得溫太太說得十分對,因為他不久前才看到過溫遇旬難過,像一頭累極的獅子,臉埋在手心裏的時候呼吸都在顫抖。
“我是覺得你們倆關系很好才說的,希望你們倆一直和和氣氣的,小榆有什麽事就讓哥哥幫忙,不用不好意思。”
溫太太拍拍他的手背,叫上岑漫搖繼續打麻将去了。
過了一會兒,溫遇旬拿着一個小箱子下來,他一向很會隐藏情緒,剛剛在車上的表情到現在完全平靜,要不是沈榆腳踝上的傷還細細地刺痛,簡直要以為和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模一樣。
溫遇旬坐在他旁邊,不過隔了大約兩個人寬的距離,然後叫他:“鞋和襪子脫了,腳放上來。”
沈榆頓了一下,聽話地脫鞋脫襪子,左腿曲起,以一種很詭異的姿勢将腳放在離溫遇旬大腿一個人的位置。
“……”溫遇旬看了他一眼,又重複了一遍,“放上來。”
沈榆有點磕巴:“放,放上來了呀。”
“你這樣我怎麽夠得到,放我腿上。”溫遇旬已經把碘伏的蓋子擰開,另一只手往上推了推眼鏡。
他将這種有點暧昧的姿勢說得十分自然,十分平淡,十分理所應當,好像所有社區衛生所和醫院為傷者處理傷口都要把腳放醫生腿上才能操作。
但那是溫遇旬,沈榆拒絕不了的,他還趨之若鹜。
溫遇旬的手有點涼,不過不是很冰,握在沈榆腳踝上的時候還有點舒服。
沈榆很用心地看燈在溫遇旬的臉上打出的陰影,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覺得他的動作實在有點小心了,和為葉片剝皮的時候似的,輕到他都感受不出來棉簽碰在皮膚上的力度。
“你去年受過傷?”
不算出賣溫太太,畢竟沈榆算大半個知情人士了。
溫遇旬那邊已經消毒完畢,給沈榆撕了一張創可貼,冰袋這種東西是都讓他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捂在沈榆腳踝上。
“嗯。”溫遇旬承認是承認了,只是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他沒讓沈榆把腳收回來,就讓沈榆踩着,說起別的事情:“你餓不餓?”
沈榆也沒理他,接着問:“你母親弄的?”
“也不算。”溫遇旬見躲不過去,就輕飄飄一句話揭過,“她去年這個時候拿到了我以前的電話號碼,我當時在開車,她又一直打。”
“你不會沒看路吧?”沈榆看着他說。
又“嗯”,沈榆沒聽到今天溫遇旬對梁淑婷說讓她撞過來的話,只覺得他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簡直不能理解。
“下次可以不這樣了嗎。”
沈榆坐直了一點,伸手去扯溫遇旬的衣服。
但溫遇旬說:“沒什麽大事,不算嚴重,就撞了下欄杆。”并聽起來毫無悔改。
這對一個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來說是多麽的殘忍,沈榆和溫遇旬相對着視線靜了一下,溫遇旬突然笑了笑,看起來心情不壞,說他:“沈榆,你教訓我?”
放在平時是不敢的,但是這涉及到人命關天的大問題,于是沈榆很認真,絲毫不退縮地說了“對”。
神奇之處在溫遇旬默許了他反抗強權的行為,拍了拍他的腦袋,承諾下次注意。
吃過晚飯以後溫太太讓溫遇旬帶沈榆上樓看卧室,要是不喜歡可以随便挑一間空的換。
沈榆的腳踝經過溫遇旬的悉心照顧已經沒有那麽嚴重,勉強能自己走路,溫遇旬帶他到一間房間門口,打開門進去,床上的床品都是新的,地板也很幹淨,大概是提前請人來打掃過。
“一年回不來幾次,”溫遇旬說,“也就元旦和春節。”
沈榆忍不住提醒他:“清明節呢?”
掃墓的時候也是要回的,沈榆跟着回過幾次,住的房間也同樣在溫遇旬隔壁。
“哦,那也是要回來的。”溫遇旬說着,卻聽不出多少恍然大悟的感覺。
他問沈榆這個卧室行不行,沈榆沒什麽意見,覺得挺好的,溫遇旬就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很正經地問他:“可以自己洗澡嗎?”
沈榆從來不罵髒話的,可是現在有點想對溫遇旬說一句“可以的他媽的”這樣的話。
他一臉紅溫遇旬就高興,暗暗地高興,其實沈榆察覺到了,現在,包括他扶沈榆下車時距離過于近了讓自己臉紅的時候,溫遇旬嘴角都會不自覺地往上稍微挑挑,在下一個話題開始之前,又會裝作無事發生似的降下來。
溫遇旬沒什麽理由和沈榆待在一起了,他今天有點累,沈榆跟着他到處跑也亦然,壞心眼耍夠了就沒再蹬鼻子上臉,“衣服放在櫃子裏了,早點休息。”
沈榆就乖乖地也跟他說了晚安。
然而沈榆洗漱完畢,又看了會兒歌詞,再到關燈躺下,卻三更半夜都沒有睡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腳已經不疼,但就是沒有睡意。
郊區樹林裏的夜晚的天總是黑得很不遺餘力,有昆蟲一直聒噪,沈榆翻來覆去一會兒,幹脆翻身起來開了燈。
“啪”一聲,實在不算很響,窗簾也拉着,所以他也不知道溫遇旬是怎麽在他開燈後的半分鐘就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他發:【還沒睡?】
五秒後又發:【不睡就過來。】
作者有話說:
下次更新在周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