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在呢
第27章 我在呢
沈榆虛浮在溫遇旬眉心上的手指顫了顫。
要不是親耳所聽,他絕不會相信那個分手幾年來視他如空氣的哥哥會在睡夢裏叫他的名字。
他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心裏情緒翻湧錯雜,一時間,沈榆竟然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是不是高興。
或許是名字帶來的穿透力非比尋常,那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符號。
喜歡和愛誰都能說,可是溫遇旬叫沈榆的名字,就像給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符號加上形容詞,歡愉或是嗔惱,都只體現在他的身上。
比喜歡多缱绻,比愛更熱烈。
沈榆閉了閉眼,低下頭,冰火兩重天似的兩對額頭相貼。
“……我在呢。”
沈榆假請半天,溫遇旬請一天,周二時他再去植培所,落了一堆實驗進度。
他到更衣室穿了白大褂,戴手套和口罩,又穿防塵鞋和帽,剛要出去,一個人直立在面前。
因為被擋住去路,溫遇旬擡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正好也在看他,對視上,溫遇旬淡淡地點頭,算牙縫裏擠出來的無用禮貌。
溫遇旬雖然平時人際關系淡薄,但也不是目中無人的狂妄,眼下對人打招呼都勉強,确實事出有因。
攔路的人叫張文因,身材微胖,眼小唇薄,抛開外貌,卻是實在的,目中無人又自大狂妄的主兒。
張文因比溫遇旬早入職一年,試用期一過就轉正成功,能留下來的确不容易,但這人卻因此飄上了天。
“我博士的時候本專業第一,怎麽可能留不下來。”張文因最常講的就是這話,他得意啊,家裏人被他哄得一愣一愣,也盲目地和親戚朋友到處誇贊自己的寶貝兒子是顆稀世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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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來愛攀比,學業到家世,攀比不過就要開始打壓,植培所的人都不大愛搭理他,他也因此愈發橫行霸道。
這種得意持續到兩年前溫遇旬出現。
一個大四的學生,連畢業證都還沒拿到手,只是趁着假期來打工,居然就已經被內定,并且給出的薪資待遇和張文因在同一個級別。
更別提那“優秀助理研究員”的評級落在了溫遇旬手上,他原本信心十足!
現在溫遇旬快研究生畢業,即将轉正,張文因氣惱,卻也沒什麽辦法,只好從一些小事上找不痛快。
“師弟,”張文因笑眯眯地,假裝好相與的樣子,“昨天怎麽請假啦?”
溫遇旬簡短地答:“生病。”
張文因聽後故意裝作吃驚,說出來的話卻不是讓溫遇旬好好休息。
“一整天沒來,實驗進度差了很多吧?”
溫遇旬平時做得就比別人快,也沒有落下太多,他往門口走,想要終止對話了。
“不多,我先走了。”
溫遇旬腿長步子快,居然也能被張文因理解成戳中心事了,嘴硬落荒而逃,可沒打算就此放過,在背後又說:“師弟稍等,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溫遇旬停下腳步,回頭看:“什麽事?”
張文因又笑笑,陰恻恻地:“皎皎姐有一批被子植物的吸水量數據還沒弄完,我這不,沒你厲害,實驗進度還不夠,想讓你幫我處理嘛。”
這擺明拿出生時間早晚欺負人,溫遇旬不傻,知道他自己不想幹繁雜的體力活,還想把自己的實驗進度拖下水,直截了當地抛棄所有情商,說:“你自己處理。”
溫遇旬面對王禛星那種法制咖都沒顯示出怯意,張文因頂多是只沒事找事的胖雞仔。
張文因這下裝都不裝了,直說道:“師弟,社會不是學校,人情世故都不懂,以後怕是會很難生存,我是你師兄,你幫幫我也是理所應當……”
溫遇旬耐性本來就不好,張文因一番話在他聽來全是嘴唇張合釋放有害氣體。
他說過不幫,說過讓張文因自己做,那說過了就沒必要再重複一遍。
至于師兄的噱頭,溫遇旬挑眉轉身,動作沒有停頓地開門。
臨關門時又輕飄飄追加一句張文因也能聽到的挑釁。
“你算什麽東西,蠢貨。”
門關上,等回聲都散幹淨了,張文因才在那兒抓狂發瘋。
他叫我什麽?蠢貨?簡直是胡說八道!危言聳聽!
又疑惑,雖然平時就屬他溫遇旬最不好拿捏,像個啞巴似的裝聽不見,怎麽今天火氣這麽大,他從沒聽過溫遇旬罵人的!
托張文因的福,等到溫遇旬上午實驗結束,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大半個植培所都知道“那個仗着家世好的溫遇旬在更衣室對着前輩失禮罵人,實在是人品敗壞,妄自尊大!”
然而張文因人緣不好,溫遇旬植培所高冷一枝花,先不說有多少人相信溫遇旬罵人這件事,就算他真罵了,同事也只會覺得張文因活該。
“你真罵他了啊?”
溫遇旬剛往工位上一坐,林皎聞着味兒就來了,手裏提了個袋子,長卷發攏一攏,求知心切。
“誰?”溫遇旬過度用眼難受,擡手扯了眼鏡,坐在位置上放松。
“張文因那傻缺啊,還能有誰。”
溫遇旬說:“罵就罵了。”
他倒坦坦蕩蕩,但只說是一點小摩擦,說張文因故意找他麻煩,沒說張文因要他把林皎給他的數據做了。
林皎是張文因的組長,溫遇旬要是把林皎牽扯上,有抱怨組長管理不當的嫌疑。
林皎“啧”一聲,拍拍溫遇旬肩膀,眼冒精光:“你什麽時候會罵人了,我們說張文因壞話都沒見你吭過聲兒,他之前因為評選的事在你面前陰陽怪氣你也不理他。”
“怎麽啦?他哪裏惹你啦?”
溫遇旬偏開身體:“你怎麽那麽八卦。”
他就是這個半死不活的性格,林皎算和他關系不錯的,知道他是個什麽德行,也不生氣。這時身後有和她要好的同事叫她一起吃飯,她回身喊一聲“稍等”,随後将手裏提的袋子放在溫遇旬桌上。
“給你和小榆帶的糕點,”林皎說,“我看他上次很愛吃這個。”
溫遇旬先道謝,扒開紙袋往裏看了一眼。
“他愛吃這個?”兩盒棗泥山藥糕,剛出鍋不久,還熱乎着。
林皎要走了,走前不忘找事:“你一個當哥哥的,連他愛吃什麽都不知道,怎麽當的。”
傍晚,溫遇旬接到溫遠的電話,要他帶沈榆回家吃飯。
大約是父母念想。
邁巴赫又開到校門口,溫遇旬沒下車去接,坐在車裏發消息,認為沈榆找不到第二教學樓情有可原,總不至于找不到校門。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沈榆出現在溫遇旬隔着一道車窗的視野內,先左顧右盼幾秒,看到車子快步走過來。
“這什麽?”副駕駛放着林皎給的糕點袋子。
溫遇旬啓動了車輛,說:“皎姐給你買的糕點。”
“謝謝她,她真好。”沈榆喜上眉梢,表情都和山藥糕一樣甜滋滋的。
他上了一天課确實有所消耗,臨近晚飯時候肚子餓,沒忍住,打開盒子嘗了一塊。
溫遇旬看他一眼:“少吃一點。”
“我知道,”沈榆嘴裏塞滿,講話有些含糊,“我就吃一塊。”
再貪嘴晚飯要吃不下,沈榆上小學的時候就因為回家路上買了小地攤兒不吃晚飯被岑漫搖揪過耳朵,說吃一塊就是一塊。
他把蓋子合上,抽了紙巾細細地擦手。
擦手的紙巾團他一直握在手上,堅決不讓垃圾碰上溫遇旬的車。
車到溫遠家樓下,溫遇旬流暢地倒車入庫,卻在下車前講了稀奇古怪的話。
“你愛吃這個?”他解開安全帶,把袋子從沈榆腿上接過來,好像并不認真地看了看。
沈榆肯定道:“這家中式糕點味道很好,你可以嘗嘗。”
溫遇旬不嘗,又把袋子給沈榆還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晚了一點點(擦掉手上洗衣液泡沫)(嘿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