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叫了我的名字
第26章 他叫了我的名字
裝着一籮筐心事回到家,已經黃昏了。沈榆郁悶又疲憊,那點惶然還沒散幹淨,苦着臉走上樓。
整個房子和他走時一樣,安靜得沒點聲響。
就連他出門時刻意觀望一眼的溫遇旬的房間門同樣依然關着,再看外面料理臺和廚房,锃光瓦亮,更不見一點油腥。
沈榆起了疑心,走過去開了冰箱,裏頭的蔬果是昨天的,又打開碗櫃,碗筷幹燥,家政阿姨沒有來過。
心事又多了一件,沈榆有些擔心,踱步到溫遇旬房間門口,呆立着不動,好像面壁思過。
他也知道現在的溫遇旬退一步煩死他了,進一步陰晴不定,再好一點能讨一碗湯水,一點關心,說白了全靠賭/博。
沈榆雖然害怕,但要是溫遇旬,他就管不得別的,擡手敲了敲門。
好像開盲盒似的,就看裏面會出來一位慈目菩薩還是地獄閻羅。
然而不開門不吱聲的變成溫遇旬,沈榆等了半分鐘,心裏愈發不安,掏出手機,通話記錄裏有上次溫遇旬打給過他的號碼,他找出來,撥過去。
等待接聽的鈴聲也響了将近半分鐘,悉悉索索一聲響,電話通了。
沈榆着急着沒等溫遇旬先開口,語氣聽起來也有點像質問:“你在哪呢?”
他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深吸一口氣,好像剛睡醒:“在家。”
那聲音太不正常了,沙啞地,雖然平時溫遇旬嗓音低沉,但這下有點太低沉了,要是用來唱歌能給人吓死。
沈榆一耳朵聽出不對勁,給電話挂了,又用力敲了兩下門。
過不多時門打開,露出半張帶着病容的臉。
Advertisement
溫遇旬眼裏帶着血絲,沒戴眼鏡,簡直遮不住燒紅的眼皮,嘴唇都是幹裂的。
“門又沒鎖,你敲什麽?”
沈榆見他這樣的确吓一大跳,什麽都沒顧上,抓着溫遇旬的胳膊把他往房間床上推。
“你怎麽弄的呀!”沈榆問,“臉色這麽差,感冒了?發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溫遇旬自己也不清楚,好像從昨晚回家開始就嗓子難受,洗了個澡感覺頭昏腦脹,早上睡醒渾身無力,中午的時候起來喝過一口水,撐着精神接了個電話,家政阿姨今天請假不來。
臨意識模糊時,心裏還惦記着家裏頭還有個小的,但沒琢磨出怎麽處理,就又昏頭睡去了。
窗簾拉着,黃昏的雲被燒起來,橙色天光透過縫隙映在地毯上。
沈榆照溫遇旬指引,去另一個房間找了測溫計,在溫遇旬額頭前一放,一按,那橙黃色的警示光都快和外頭火燒雲的顏色沒兩樣了。
一時間端茶送水擰毛巾,沈榆比溫遇旬這個病人還急,藥就着一口水喂下去,溫遇旬精神也回來少許,幹脆靠着床頭看沈榆忙活。
“你到底做什麽了呀,換季感冒還是晚上踢被子着涼?”
溫遇旬要是知道,自己都可以做醫生去了。試管嬰兒雖然幼年時期的身體素質相較于普通幼兒來說會弱一些,但他從少年時就注重身體鍛煉,上一次生小病說不清什麽時候了,有點印象的就是他和沈榆分手的那個臘八節。
那次他回家去以後也發高燒,估計是在門口吹了太久冷風的緣故。
這次不知道原因,溫遇旬閉着眼睛,說:“不清楚。”
“噢,那應該是換季感冒,最近溫差大。”沈榆擅自給溫遇旬的病因下了定論,去衛生間擰了一塊毛巾,走到床邊又猶豫了。
他一臉愁緒地看着溫遇旬,問道:“燒這麽高,要不要去醫院?”
可是溫遇旬更想要沈榆手上擰好的毛巾,他覺得沒必要去醫院,于是搖了搖頭。
從黃昏時分到月明星稀,沈榆一門心思全撲在溫遇旬身上,忘了詞曲,忘了阿女山,進廚房給溫遇旬熬了半鍋粥。
端進來一股子熟悉的怪味兒,溫遇旬額頭上搭着毛巾閉眼小憩,被這股味兒一下熏醒了。
這東西前兩天才吃過,他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都露出一點破綻,問:“你煮了什麽?”
沈榆說:“粥。”
溫遇旬又問:“什麽粥。”
沈榆又道:“當歸……當歸瘦肉青菜粥。”
他自己說出來都心虛,就是看當歸沒用完,又覺得這東西是補氣的好貨,用手機查過了,能煮粥,吃了不會死,就擅自扔了幾片進去。
做飯最忌諱靈機一動,但溫遇旬是個被伺候的又不好挑剔,認命地伸手:“拿來吧。”
他端着碗幾口喝盡了,像嘗不出怪味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
粥喝完了,藥吃過了,毛巾換過一條了,沈榆卻賴着不走,找了個板凳,在床邊坐下安家。
溫遇旬問:“你幹嘛。”
沈榆表情嚴肅,有板有眼:“今天晚上我守着你,不能讓你反複了。”
反複不反複沈榆說了不算,溫遇旬認為自己沒到那種程度,讓他回去。
“沒必要,你明天上課,回去睡覺。”
沈榆早有安排:“我請了半天假。”
溫遇旬一點情不領:“我不請假。”
“你三十八度多你不請假!”沈榆沒料到擒了賊擒不住王,說完覺得自己太激動,于是好好哄着,講利弊,說風險,簡直把溫遇旬這個兄長當成三歲小孩看。
最後是溫遇旬被吵得頭疼:“可以了,你把我手機拿過來,我和導師說。”
沈榆開開心心去了,開開心心把手機遞過去,坐着板凳臉放床上,彎着眼睛看溫遇旬發信息。
溫遇旬剛發完消息,下一秒被沈榆按在床上:“你睡覺吧。”
溫遇旬躺下休息,身體還沒恢複,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此刻房間裏只剩鼻息,一輕一重,一紊亂一均勻。
輕的是沈榆,未雨綢缪地怕吵着那好哥哥睡覺,紊亂的也是他,這時候安靜了,腦袋裏那些讓他發愁的事情又轉了起來。
他俯身趴在床上,看着溫遇旬線條連綿的英俊的側臉,方想起來居然忘了和溫遇旬說一說白小岩和段紹懷的八卦。
看守病人不是件輕松的事,只是相較沈珏,溫遇旬的确算個乖巧聽話的病人。
很安靜地仰面躺着,安靜得窗外的風不再吹,沈榆連呼吸都快要不敢了。
沒有病痛的呻吟,也沒有醫療器械的“滴答”聲。
太過安靜容易滋生困倦,沈榆說好守一個晚上,卻還是在淩晨的時候犯起了困。
上下兩片眼皮距離完全合在一起只差毫厘。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突然出了聲音。
沈榆勉強清醒了些,他沒聽清溫遇旬說的什麽,便猜測是身體難受發出的聲響。他微微站起身,彎着腰靠近了些,想聽清床上的人有什麽難受。
只是很久都沒聽見溫遇旬再有動靜。
沈榆低頭看着他,面孔沉靜,眉間一點淺顯的溝壑,他看得不忍心,食指放上去,輕輕揉了揉。
“你剛剛說什麽呀?”他輕聲哄着,聲音細得好像本來就沒想驚醒誰。
溫遇旬動了一下,但沒醒,喉結上下滾了一圈。
這次沈榆聽清了。
溫遇旬沉溺在夢裏,嘴裏叫了一個名字。
“沈榆……”
作者有話說:
因為上周四的時候連着更了兩章,所以下章更新放到這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