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我弟弟”
第15章 “是我弟弟”
溫遇旬眼神冷淡,橫看他一眼:“我知道。”
“那天……”
他還想說什麽,沈榆沒耳朵聽,但還是手快地捂住小孩的耳朵:“孩子在這你別亂說話。”
電梯門經過短暫插曲打開又關上,在他們說這兩句話的時間轎廂往上,到了四樓。
那小孩身高到沈榆膝蓋,手臂還環着他的腿,步子邁不開,電梯門眼看要關上。
溫遇旬伸手按住開門按鈕:“快點。”
沈榆只能抱起小孩往外走,溫遇旬跟着他們出來。
“這誰家的?”沈榆還有些混亂,迷惘地問。
四樓是一片相對集中的數據辦公區,沈榆從前就在這裏工作,而溫遇旬常待的實驗室在更裏面一些的位置,兩人忙起來的時候,雖然都在同一層,一天也不常能見到。
辦公區坐着的人大多忙自己的事,低着頭,沒人往他們這邊看。
溫遇旬實話說:“不知道。”
又想了想,才不大情願地說:“你找個地方坐吧,這個先給我。”
沈榆見他眼神落在小男孩身上了,覺得他用詞有趣,說得也勉強,好像嫌棄,于是假裝不知道:“什麽?哪個?”
溫遇旬沒出聲,沈榆知道他不喜歡小孩,拖着小男孩大腿的手臂往上擡了擡,善解人意地說:“不用了吧。”
他是覺得自己抱着就行,溫遇旬看起來就不會抱孩子,這些小事,就不必麻煩未來的大植物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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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遇旬看不出沈榆的顧慮,很獨裁地伸手,想将小孩抱過來,但手指一碰到他,那小孩就扭動着身子避開他,腦袋一埋,緊扒在沈榆身上。
小孩的嗓音都尖銳,叫起來穿透力很強:“不要!”
這一嗓子殺傷力也足夠,那些原本低着頭看資料、處理數據的人幾乎同時刻擡頭,鍵盤的敲打聲和紙張的相互摩擦聲驟停整整尴尬的一秒。
但這聲也起到了定位的效果。
“林泉你這小祖宗可算給我找着了!”
沈榆抱着孩子沒看清,旁邊突然蹿出來個影子,聲音帶着喘,在很近的地方炸開來。
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竟是熟人。
林皎現在的頭發還沒燙卷,大約是跑得着急,有些散亂地披在肩頭,她原地又喘了會兒,邊從沈榆手上接過小孩,邊說:“抱歉啊,這是我弟弟,我剛才一下子沒看住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她手捂心口做悸動狀:“再有一分鐘找不到,我就要報警了。”
林皎為人處世得當玲珑,對沈榆和溫遇旬道謝,又提議去離植培所不遠的地方吃點午餐前的點心,以此表達具象化的感謝。
溫遇旬有事,自然拒絕:“我不去了。”
林皎和溫遇旬認識,也知道實習生和正式工同樣閑不下來,點頭表示理解,轉頭問沈榆:“那你呢,這位……”
她偏了偏頭,問溫遇旬:“你們認識嗎?我該怎麽稱呼?”
拜溫遇旬所賜,沈榆對這種話題産生條件反射,下意識就想撇清:“沒有,我們是同學。”
他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才不會顯得心虛,只好與林皎肩上的小孩對視:“他是我學長,待會兒要……”
多說多錯,沈榆幾個字被舌間抵齒關的在弦上,卻覺得怎麽解釋緣由都不好。
只是同所學校的普通同學關系有什麽必要一起出現?
沈榆的視線還停在林泉臉上,小孩不過四五歲的模樣,眼神清澈也毫不摻防備地與沈榆對視。
他們眼睛的輪廓相似,小孩沒完全長開,因此只能朦胧地提醒沈榆一些被驚奇的世界沖淡,而致使他忘掉的事。
林泉身上帶着與林皎斬不斷的血緣紐帶,名正言順,無法置喙。
但他憑什麽踏入這片名為溫遇旬的土壤,又有什麽資格在此之上實行霸占,驕縱生長,吸附其血肉,只是一場名為彌補的掠奪。
萬世仙丹比不過名為後悔的藥丸,可是溫遇旬說“算了”,意思是關系已經藥石無醫。
沈榆覺得自己停頓的時間過久,溫遇旬倒是站在一邊,很有耐心地等。
他确實想聽沈榆如何為現下的境遇做怎樣的解釋。
不是不知道沈榆的小心翼翼是顧忌自己,但他也實在好奇自己在沈榆心裏有個什麽樣的身份定義。
工作不會為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插曲停留太久,辦公區裏早就沒人再探着腦袋往這裏看。
沈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溫遇旬就知道他不能給出什麽像模像樣的回答了。
更別提自己滿意。
“行了,”溫遇旬說,“這是沈榆。”
“是我弟弟。”
沈榆在他稍前一點距離的半邊身子明顯僵硬一瞬,溫遇旬用餘光盡收。
“原來也是弟弟,”林皎雙商出色,沒當場提出什麽質疑,“這麽帥的弟弟,好養眼呢。”
溫遇旬不再浪費時間了,看了沈榆一眼:“你想去就去吧,我先去忙。”
沈榆覺得這不太妥當,況且林皎現在不認識他,更別提一桌點心的交情,他也不是很好意思。
他剛想開口說什麽,林皎就自來熟地拍拍他的手臂,說:“弟弟,沒事就去嘛,在這邊等好枯燥的。”
一句話的功夫,溫遇旬已經走到實驗區轉角處,快要看不見了。
林皎的盛情難卻,沈榆只得跟着一起走了。
植培所的地理位置貼近郊區,又不那麽偏僻,卡在車流人流由急到緩的分界,首都一家很有名氣的中式點心品牌最近剛開放堂食,新裝修了一間雅致的店面,位置就在與植培所同一山的山腰處。
店面用做了防水處理的原木和玻璃搭建,落地窗外的毛竹種得很密,夏令時間臨近,天氣轉熱,店裏的氛圍倒是容易靜心,以達到自然涼的效果。
林皎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來,先十分熟練地點了餐點,又拿着單子問沈榆要吃什麽。
沈榆對口味要求又比較嚴格,因此選擇相信林皎的味蕾,說要一樣的就行。
林皎以為他放不開,說:“沒事兒,要是真的不知道什麽好吃,或者我給你推薦?”
她翻翻手寫菜式的薄薄一張紙:“有沒有什麽忌口?”
沈榆不吃辣不沾膩,蔬果吃得出新鮮與過季的區別,太刺激太寡淡都不合胃口,搖頭說“沒有”,純粹是出于禮貌。
點心都是現場手作,服務生将單子拿回去後上了三人份的餐具,林皎的電話響起來,她托沈榆幫忙照看林泉,自己先出去接個電話。
手作糕點需要時間,但林皎這通電話也談了許久,等她回來的時候,服務生正往桌上放最後一碗糖水。
點心四份,青提奶酪、玫瑰糯米團子、棗泥山藥糕、雲腿小餅,糖水一人一碗,端到沈榆面前的是酒釀豆花小圓子,糖水上撒了幾片密蒙花花瓣。
賣相都很好看,林皎剛接完電話坐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拍了照片。
“好不容易休個假,”林皎搖頭嘆氣,“最近太忙了,我這幾天就沒一天吃飽睡夠。”
她身上親和力很足夠,沈榆也願意和她聊天,想到溫遇旬這段時間也是這樣忙,說辛苦了,又把自己面前的糕點往前推,要她多吃一點。
“不用不用,”林皎又把糕點推回給他,“我今晚就回家了,得留着肚子吃我媽煮的肉。”
沈榆點點頭,還是怕冒犯,不太敢多說什麽。
但林皎話很多,自顧自說起來:“我年紀不小了,爸媽太想讓我結婚生小孩,今天直接把相親對象請到家裏來。”
這故事沈榆沒聽過,只知道四年後的林皎依舊是單身的美貌女性,笑了笑安慰她:“就當是回家休息一下,結婚這種事情還是得看你想法,別人急沒用。”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只是壓力在所難免,林皎心裏煩悶,又和沈榆抱怨,說難得一次休假,不出門享受大好河山,反倒要和一個不認識的人,在強行暧昧的氛圍裏一桌吃飯。
沈榆低頭抿了一口酒釀豆花,密蒙花的絲絲甜意由舌間的味蕾進入口腔,回味又變成豆制品的醇厚與酒釀的發酵酸。
岑漫搖認識沈珏的時候是否也和誰這樣抱怨過,以此緩解對未知婚姻感情的恐懼?
沈榆知道父母婚姻不幸福,所幸知道林皎這場相親的結局是無疾而終,因此從心裏覺得萬幸。
糕點都還是熱的,幾句聊天的時間過去,熱度正好入口,沈榆被招呼着忙着品嘗,林皎招呼完了坐在他對面,自己不吃,用手托着臉,神色些許深奧。
“我今天話有點多。”她突然說。
沈榆低着頭,一口咬到山藥糕裏包裹的棗泥,山藥氣味清香中和棗泥如蜜糖,不算很甜,口感綿密紮實,是少見的符合他口味的甜品。
他沒多想,防備降低了:“話多沒什麽不好,我很喜歡跟你聊天的。”
林皎仍看他:“我也很喜歡和你說話。”
沈榆沒聽清,好東西知道分享,把瓷盤子往林皎那裏推推,又将最後一只山藥糕放進了林泉的盤子。
作者有話說:
sad小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