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說想我
第7章 你說想我
昨晚岑漫搖沒什麽別的目的,就是讓他正式地見溫遠和溫遇旬一面。
因此沈榆重過的20歲生日以見鬼起始,随後一整天驚吓過度,他本人是沒什麽話好說,但寧以橋非說他變了心,淡感情,生日不和他倆出去玩兒,跑繼父家吃和美飯去了。
他也就是開玩笑,不是不知道岑漫搖對他的控制欲有多吓人,這飯估計推不掉,只是寧以橋有目的,估計沈榆這幾天心情不會很好,說他上次在卧月敲鼓的時候就看上了老板的新酒,要帶沈榆去白嫖一杯。
邱風說他有病:“星期五那誰不得在嗎,你帶小榆往那湊做什麽。”
“哪誰?”寧以橋卡着下課前一分鐘收東西,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噢,你說熙鳳哥。”
溫遇旬有每周五去卧月找章濟年喝酒的習慣,初見時的奇遇被沈榆講給寧以橋和邱風聽,這倆人就半開玩笑似的給溫遇旬起綽號。
沈榆一開始還會說“別亂給人起這種綽號,不尊重文學作品”這種話,也不知道是真維護文學作品還是純粹不想讓溫遇旬遭他們亂叫,最後這倆人擅自叫習慣了,他也就沒管。
邱風考慮周到,想着舊情人見面的場景一般不會太好看,另看沈榆也不大精神,提議晚上一起吃頓飯得了。
“哪天中午我們不是一起吃的食堂……”寧以橋不算滿意,收好了包,先站起來往教室門口走。
只是還沒走兩步就停了,轉過頭來罵了句髒。
“我草,”寧以橋對着沈榆擠眉弄眼,“你看門口,熙鳳哥。”
溫遇旬的五官精致,身材也很挺拔,畢竟昨晚剛以零為距離深度接觸過,只是放浪失控的樣子未被旁人瞧去,現下靠着教室門口衣冠整齊,倒是讓沈榆恍惚昨晚抱着他啃的究竟何許人也。
很多人往門口看,也有一些人認出來,溫遇旬視若無睹,一身黑色長風衣不拉拉鏈,雙手放風衣口袋裏,在嘈雜的人影中與沈榆對視。
“沈榆,”見沈榆看過來,溫遇旬稍微站直一些,用不大不小的正常音量說,“過來。”
沈榆自然是過去了,他向來是沒辦法拒絕溫遇旬的,短短五分鐘時間,就已經離開教室,遠遠幾步就看到那部黑色邁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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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頂着寧以橋和邱風審視的眼神出來,到現在腦子還不是很清醒。
溫遇旬沒讓司機開車,邁巴赫的引擎聲低沉,外觀卻很低調,車子一路開出學校大門,街景變換,暖氣從送風口被被遞出來,一絲一縷地往針腳密集的黑色毛線的罅隙裏鑽。
溫遇旬臉色不算好看,且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沈榆只好主動地問:“你帶我去哪?”
“這是上三環的路,”溫遇旬被一個紅燈攔住,語氣都跟着不耐煩,“你回家走的哪條道自己都認不出來?”
适才在教室門口他還是正常的樣子,如今看來全然是假象,沈榆懶得争辨,委屈都談不上。
他早已在日複一日的相同境遇下脫敏。
沈榆扭過頭往窗外看,也不再問了,但溫遇旬卻似乎于心不忍一般,從匆促的車流中分給沈榆一眼,往回吸了一口短暫的氣,狀若有話要說,然而還沒實際地發出聲音,就被手機鈴聲打斷。
溫遇旬接起來,以“什麽事”的不耐開頭,用“知道了”的倦怠結尾,就又把手機扔回中央扶手盒。
沈榆完全将這對話連同态度一齊聽了去,捺不住好奇,臉轉回來:“誰惹你?”
溫遇旬很勉強地多分出一點和藹:“同事。”
兩個字的和藹也是和藹,足夠沈榆受寵若驚,他還要以為溫遇旬非但不會理他,偏激點撞在他槍口上,要捏着還紅一圈的手腕把他扔下去。
“怎麽啦,”沈榆給點陽光就燦爛,問他,“手底下的人事情沒做好遭你罵啦?”
說完才發覺不對,溫遇旬這時候也只不過是個實習生,不是四年後的分類學專家,哪來的手底下的人讓他帶。
但害怕露餡到也說不上,反正溫遇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最多以為他在胡言亂語。
“不是。”溫遇旬一腳油門,專注看路,看起來是沒什麽懷疑。
沈榆這話算說對了一半,植培所的事情确實沒做好,只不過換了個人。
首先早會遲到,再是導師昨天要他做出來的圖鑒模型和樣本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個文件夾裏,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另外又說溫遇旬開會的時候走神太久,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麽,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蛋。
剛才的電話是溫遇旬師兄打來的,再三強調明天他不能再遲到,并且要帶好導師囑咐過的要用的資料。
沈榆很驚訝:“你還會做不好事情被罵?”
“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不做錯事情。”溫遇旬突然加快語速,聲音也更低,沈榆猜測他是高傲慣了,拉不下臉承認,但面上不敢表現出來,只在心裏笑,當他是做風月事沒有節制而傷身。
不過溫遇旬好像看出來他在想什麽了,很快又問他不好回答的問題:“你到底把我想成什麽人?”
他擺明了想聽誇獎,一開始沈榆說喜歡他,後來做不成伴侶,做了兄弟都說想他,就是沒說不喜歡他。
沈榆笑了聲,擡起胳膊讓毛衣袖口落下來,手臂上的那圈紅痕在溫遇旬跟前晃悠。
“浪蕩子,大力士。”沈榆沒給好評價,昨晚被握得是很疼的,卻也沒怪罪他。
車停在四季花園門口的路邊,小區裏沒車位,沈榆下了車,卻沒想到溫遇旬也跟着一起下來了。
難不成送他回家的報酬是一同上樓讨杯茶水吃,沈榆心中疑惑不說,沉默着走在前面,默許溫遇旬跟着,離他只半步遠。
岑漫搖在家,沈榆遠遠從樓底往上看,窗戶裏透出客廳亮着的淡黃色暖光,小區裏常種栾樹,六八月滿樹黃花,九十月種子碰上蒴果皮,響聲如同搖錢,如今春三月,正是抽芽向生的好光景。
只是沈榆對這種樹稍微有點心理陰影,每年開春時節栾樹的芽蟲開始爆發,芽蟲破壞樹皮組織,吸食樹的汁液,排洩物常常掉在人身上,好不惡心。
沈榆繞着栾樹走,硬生生将直線距離拐過好幾個彎曲。
溫遇旬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後走,半個身子被枝葉的陰影籠罩,沈榆偏頭去看,只當是舍不得那身被溫遇旬穿得筆挺的貴牌風衣遭了踐踏,拽着袖口将他往自己身側拉了些。
“做什麽?”溫遇旬好像又在出神,導師今日說他兩句沒說錯,心高氣傲也不知道誰才是真少爺,沈榆拽他一下就很是不滿。
沈榆很快松開,恻隐之心也收起來,說:“這破樹天降芽蟲尿,你要想被澆就走裏面吧。”
這點知識是從前溫遇旬在植培所時教給學生,沈榆只是路過蹭得幾句講解,頭上的栾樹枝同今時一般泛起青綠,那芽蟲吸食飽腹,排出的黏液落到沈榆頭頂上,他被當場做了笑料,也只能自己擦掉。
溫遇旬顯然對他知曉這事感到意外,沒多說什麽別的,只是又從專業知識點發散,和他起提起另一件事:“轉專業的事情考慮好了就告訴我,全憑你自己想法。”
沈榆腳步未停,眨眼走到樓道口,卻不往前踏上樓梯。
“為什麽幫我?”他是很想知道,為什麽重生回來,溫遇旬的态度轉變太大,對旁人他尚不知曉,只是對他好像不似從前冷淡。
甬道通風,樓上哪家開了好酒,樓道內的油煙味混着麥香,與植株的芬芳香氣碰撞,沈榆茫茫然仿佛只一人獨立于這世間一整天,此生困惑太多會影響下輩子投胎輪回,孟婆湯怕是都要比別人多喝半碗,他想解夢。
溫遇旬站樓道外的明處,往前挪動一點距離,鞋底與水泥地摩擦的聲音碰亮了敏銳的聲控燈。
沈榆立體的骨相立刻成為陰影打在臉上,不遮面容清雅,此時眉目收斂,明明是求問卻擺一副悲憫的随波逐流,好像對他好本就是應當。
至于為什麽幫他,溫遇旬難得學沈榆說了實話:“因為你說了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