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蕭妩醒來的時候就瞧見候在一旁的裴賀,她心中怨氣未消,淡淡看了裴賀一眼,便把頭縮回了被子裏。
裴賀瞧蕭妩醒了,憂心問道:“你可餓了,要不要吃些東西?”
蕭妩将頭探了出來,看了眼外頭的夜色,道:“夜色已深,太子該回去了。”
裴賀被蕭妩這一聲“太子”吓了一愣,她從未叫過他太子,她從來都是叫他“裴賀”,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失落。
“為何突然叫我太子”裴賀一時慌得連孤都忘了自稱。
“我之前不叫你太子是我失禮了,我以後都叫你太子。”蕭妩說到,語氣中多少帶了些賭氣的味道。
裴賀這時意識到自己這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握住了蕭妩的手,“那麽多人叫我太子了,孤不要你也叫孤太子,你叫孤裴賀就好。”
蕭妩不理會裴賀,向內翻了個身,可是手還被裴賀握在手中。早上那竹鞭印子結了皮,被這麽一扯,蕭妩吃痛地嗤了一聲。
“怎麽了,可是哪裏疼?”裴賀急忙問道。
蕭妩只将自己埋了起來,不再理會裴賀。
裴賀見她不回應,心中煩躁更甚,“去把太醫叫過來,不要剛剛那個庸醫。”裴賀氣惱,病到查不出來,留着他們有什麽用。
侍從見裴賀臉色不好,急忙退了出去,請了太醫來。
那太醫看了,還是沒瞧出有什麽異樣,“太子殿下,小主暑氣已消,身體已無大礙。”
裴賀揉了揉眉心,“讓明珠進來。”
明珠在門外候着,瞧着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以為蕭妩出了什麽事,眼眶中的都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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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見蕭妩還躺在床上,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哽咽,“太子,小主怎麽了?”
裴賀見明珠這般哭喪的模樣,蹙了蹙眉頭,問道:“早間的時候,你家主子有沒有傷了哪裏。”
躲在被窩裏的蕭妩聽到裴賀的問話,将手往被窩裏藏了藏。明珠回想了一下,想起那竹編落在光潔肌膚上的模樣,點了點頭,氣憤地道:“有,那嬷嬷拿細鞭打小主的手了。”
裴賀聽到這,臉色一下子就陰了下來,他都沒舍得打的人,那賤婢倒打的順手。
“阿妩,你把手伸出來給孤看看可好。”裴賀瞧向了蕭妩語氣間不由地放軟了些。
蕭妩顯然還在氣頭上,沒想理會裴賀,那被窩裏的小手又握緊了些。
裴賀無奈,只好看向了明珠,給她使了眼色。
明珠會意,上去對蕭妩道:“小主你就把手伸出來給我們看看吧,這疼了的治,不然要是留疤了的要多醜啊。”
被窩中的蕭妩眉頭微蹙,她向來是怕醜的,想起手掌中如蜈蚣般的結痂,扭捏了一會,還是将手伸了出去,不過只伸了手掌,卻不扭頭。
裴賀握住蕭妩的手掌,輕輕柔柔的,生怕弄疼了她的傷口。那白皙的小掌上,有一處通紅,上頭還留了一層薄薄的痂,不難看出當初定是破了皮。
裴賀閉了眼,将眸中的暗色強壓了下去,才讓人拿來了藥膏,親自認真地塗抹了起來。
等裴賀塗藥膏的手停了下來,蕭妩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将手抽了回去。裴賀瞧了眼将自己裹成球的蕭妩,向外頭走去。
已是秋日,院外的綠葉被枯黃色侵蝕,飄飄然随風飛舞。堂內的燭光昏暗,照在裴賀的側臉上忽明忽暗,像是赤刀将他切割成兩半,似魔似神。
堂下跪着一婦人,模樣凄慘,端正的發髻披散在面前,發隙間露出一張醜陋的臉,慘白的肌膚上夾雜着通紅的血塊,上頭還布滿着密密麻麻的水泡,看起來十分瘆人。
這婦人便就是那禮教婆婆,滾燙的熱水将她的臉澆花了,她還未從恐懼中緩過神來,呆呆地跪在地上。
裴賀瞧着她的模樣,眸色一斂,一旁的陳禮會意,一桶冷水從她頭上灌了下去,已是初秋,夜間有些發涼,禮教嬷嬷被凍得哆嗦了一下,回過了神。
瞧見了上頭坐的是裴賀,眸中的懼怕之色湧了上來,身上抖得比之前更厲害了,她沒有想到裴賀會這麽可怕,亦沒有想到只不過動了個沒名沒份的侍女會帶來這般後果。
禮教嬷嬷顫抖地道:“太子殿下,老奴錯了,再也不敢了,求太子留下奴婢這條賤命。”
裴賀靠坐在椅子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啊,孤不殺你。”
禮教嬷嬷像是條得救的鹹魚,連磕頭道:“謝過太子殿下。”
裴賀卻話音一轉,“雖是饒了你這條賤命,但是她該還的終究是要還的。”
禮教嬷嬷覺得此刻的裴賀像是索命的烈鬼,她不敢出聲,将頭低到地面,等着裴賀說話。
“你今早打了她哪了?”他的東西豈是這幫低賤之人能動的。
禮教嬷嬷愣了愣,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蕭妩。
回想起今早她不過是用細鞭抽了蕭妩手指一下,那細鞭根本不會留下痕跡,裴賀何至于生這麽大的氣。
她怯怯瞧了裴賀一眼,見他臉色鐵青,沒什麽耐心等她回答,那禮教嬷嬷怕了,想着不過是抽了蕭妩一鞭,應當不是什麽大事,便将自己所作之事一一說了。
一旁的陳禮瞧了眼禮教嬷嬷,眸中露出一抹輕蔑,可真是在宮中白活了這麽多年,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自己動了太歲。
裴賀垂了眼簾,幽幽地道:“原來是這樣啊,也不是什麽大事,陳禮你回她幾鞭吧。”
陳禮會意,拿過托盤上的細辮,那辮子外形雖看起來與今早的無異,其實裏頭被改過了,皆是如針的倒刺。
地上的嬷嬷還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對什麽,松了一口氣,等着陳禮行刑。直到那辮子打到身上鑽心的疼,她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可這時她在求饒已經晚了。
陳禮自然不會問裴賀要打多少下,他在他手下這麽多年,清楚他的手段。陳禮手中的力度不敢放松,等到那嬷嬷失聲昏死過去,裴賀喊了停,他才停了手。
裴賀瞧着地上如死豬一般的禮教嬷嬷,眸中厭惡的神情滿了出來,“孤答應過不殺她,你便每日給她幾鞭子,別把她玩死就好。”
陳禮已經習慣了裴賀的冷血,淡然地差人将人拖下去,就在堂下跪了下來。他知道這件事他也有錯,若不是他識人不清,也不會發生現下的事情。
裴賀瞧了他一眼,冷聲道:“自己下去領罰吧。”
“是。”
陳禮剛剛要退出去,裴賀由道:“這件事情與皇後有關嗎?”,這禮教嬷嬷是從皇後宮中出來的,有皇後在背後做推手也是有可能的。
“屬下會派人去查。”陳禮退了出去,大堂內就只剩下他一人,空氣靜的就像是凝固了般,裴賀坐在椅子上 手指撫過椅上的暗紋。在這件事中有過錯的都罰了,不還有一人,就是他自己。
裴賀搖了搖頭,将這荒謬的想法移了出去,不過是寵物受傷了,怎可能還要罰上主人。
裴賀蹙了蹙眉頭,他原本以為她在他身邊就不會有人敢傷害她,沒想到竟然還有不長眼的,裴賀一時間不知道是高看了自己,還是高看了那些沒眼色的人。
那禮教嬷嬷沒有直接被關押起來,而是被人拉着滾了東宮一圈,其中殺雞儆猴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有了前車之鑒,下面的奴才不敢再造次,皆是夾着尾巴做人。
蕭妩本就無情無愛,沒心沒肺,在她這兒沒有什麽是大事,昨日的氣她睡了一覺已經消了,但瞧着裴賀好聲好氣哄她的模樣,蕭妩決定在跟它置氣些日子。
裴賀不知道她相在想什麽,只覺得她是受委屈了,那禮教的事情也就停了下來。
“阿妩,不要叫孤太子了好不好?”裴賀将蕭妩摟在懷中道。
蕭妩搖了搖頭,試圖掙脫開來,見掙脫不開,故意在裴賀傷口上撒鹽,像模像樣地叫了他聲“太子。”
裴賀蹙了眉,他覺得要不是他現在抱着她,她大概是都要向她行禮了。
“叫我聲裴賀,這盤蜜餞便就給你了。”裴賀指了指一旁的蜜餞,誘騙道。
蕭妩瞧着桌上流這蜜汁的蜜餞,眸子亮了起來,本想答應但是想想自己裝得那麽辛苦,的要多撈些好吃的,又搖了搖頭。
裴賀的眉心蹙的更緊了,“加上一碟桂花糕可行?”
蕭妩瞧着他緊鎖的眉頭,知道他不是個好脾氣的,只好遲疑了半響,叫了聲“裴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