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翌日,裴賀便讓人将陸遠奚的送來的畫像派送了下去,不僅僅在京城範圍張貼,他還差人送去了各州。
裴賀将手中的事情處理完,瞧着坐在一旁蕭妩的道:“昨日原是說要考你字詞的,但你昨晚睡了過去,孤便今日考你。”
蕭妩連眸中都舍不得擡,眸光始終落在書冊上,臨時抱佛腳,她原本以為昨日逃過一劫,這事情便就是算了,沒想到裴賀記得這般牢。
“書合上,若是答錯了,今日便就沒有糍粑吃了。”裴賀手中的竹板敲了敲桌子。
蕭妩縮了縮腦袋,一時也不知道是怕沒有糍粑吃,還是怕被這戒尺打,誰能想到這太子書房裏竟然會有戒尺這種東西。
蕭妩觑着裴賀的神色,将手中的書合了上去,聽着裴賀的聲音,将字詞一個一個寫了下來。
昨日她也是花時間學了的,那些字詞聽起來倒也沒有什麽難度。
裴賀道:“最後一個詞了。”
蕭妩握筆的手攥緊了些,她覺得今日的糍粑有望了,認真地點了點頭,“你說吧。”
“潆洄”裴賀念到。
蕭妩的手指交持在了一起,她不記得昨日有這個詞了,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來,擡眸瞧着裴賀,眸中水波盈盈的。
“這個可不可以不算啊。”
裴賀搖了搖頭。蕭妩只好認命,伸了伸手,閉了眼,戒尺輕輕落在了掌心,沒有帶來蕭妩想的痛感。
蕭妩睜開了眼,雖是不疼,但還是心疼自己今日吃不到糍粑。
将書從裴賀手中奪了過來,翻開了昨日要記得那幾頁,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還是沒有“潆洄”二字,往後翻了一頁,才瞧見了這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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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妩努了努嘴,“這個詞不是今天的。”
“哦。”裴賀将書放了下來,假意看了一眼書籍,“孤記錯了。”
蕭妩才不信他記錯了,他就是那自己來打趣,氣呼呼地轉了身,背對着裴賀。
“好啦,孤不鬧你了,今日再給你加一份蜜餞。”
“真的?”蕭妩側了半個身子,見裴賀回了“真的。”才将身子完全轉了回來。
“昨日孤給你畫的畫像你可要看?”裴賀問道。
蕭妩點了點頭,她想看看她昨日坐了半天得出的成果。
裴賀将那畫像從箱子裏拿了出來,擺在了桌案上。
蕭妩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畫像,眸中亮晶晶的,伸了手指撫了上去,覺得十分有趣,跟照鏡子似的,會畫的這般相像,蕭妩是沒有想到的。
“這幅畫能不能送給我?“蕭妩問道。
裴賀搖了搖頭,“不可以。”
這畫若是被蕭妩帶走,免不了要被別人看了去,再者要是那一天這缺根筋的,将這畫送給了旁人。
裴賀想到這,眉頭蹙了起來,搖頭道:“不可以。”
蕭妩抿了抿唇,“那好吧。”語氣間帶了些失落,但這失落也不過是一瞬。
裴賀遲疑了一會,将那畫像裝回了匣子裏,上了鎖。
“你明兒想不想去宮裏看看?”裴賀将畫像收拾妥當,問蕭妩道。
皇宮,那是蕭妩被裴賀帶出來的地方,蕭妩搖了搖頭。
“不想。”想起那些在皇宮中的生活,她不由地發顫。
“你不要我了嗎?你要把我送回去嗎?”蕭妩擡着眼眸道,語氣柔柔弱弱的,長長的眼睫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了淚珠,一顆顆沾在上頭,晶瑩剔透的,随着長睫從顫動着,好不可憐。
裴賀聽出她是會錯了他的意思,俯身向前,指腹覆上淚珠,輕輕地将其揩去。
“孤怎麽舍得把你送回去,皇宮不僅僅只有太沉府,還有別的地方,外面的地方比太沉府好上千百倍,有好看的花,還有各色的糕點。”裴賀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起來。
蕭妩收了眼淚,紅通通的眼睛瞧着裴賀,“真的有這麽好嗎?”
裴賀點了點頭,皇宮何處不是吃人的地方,若是沒有依仗,便只能任人欺淩,對沒有依仗的人來說那定不是一個好地方,但是蕭妩有他,他會護着他,那皇宮就是個好地方。
“嗯,是好的。”
蕭妩想了想,點了點頭,“好。”
蕭妩跟在裴賀身邊是沒有名分的,不能正正堂堂的跟在裴賀身邊,便就只能扮作侍從。
蕭妩看着自己身上這寬大的男袍微微蹙了蹙眉,那長長的袖子随着蕭妩的動作一甩一甩的,“我真的要穿它嗎,它好大啊。”
那誇大的衣袍将嬌小的蕭妩罩住,只露出了那張可人的小臉蛋。
這衣裳上是裴賀早年暗訪時穿的,現在穿在蕭妩身上确實不太合适。
裴賀之前想過會大,但沒想到會大這麽多,穿這件衣裳去定是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奴記得您小時候的衣裳還存在庫房裏,說不定有合适的。”一旁的太監道。
裴賀點了點頭,去看看,說罷就朝外走去。
蕭妩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這拖地長袍,又看了看逐漸走遠的蕭妩,兩腮鼓了起來,提起衣袍跟了上去。
她的步子被衣裙限制住了,跑得極為緩慢,而裴賀顯然是沒有注意到,沒有放慢步子。
蕭妩跑到有些累了,一時覺得有些委屈,眼尾紅了起來,停在原地,看着裴賀的背影道:“我跟不上你了。”
裴賀這才意識道自己正常的步子蕭妩是跟不上的,停了腳步回了頭,便見蕭妩像是只兔子,紅了眼睛。
蕭妩見他停了步子,正打算向他走去,剛邁出去一步卻被衣袍給絆住了。
她忘記了她剛剛停下來的時候,把衣袍放下了,直直地向前傾倒了過去。
裴賀的心抽了一下,動作比思想快一步做出反應,他伸了手,将蕭妩攬進了懷中,等蕭妩被他牢牢框在懷中,他才覺得心安,松了一口氣。
“我站穩了,可以自己走了,你可以松開我了。”蕭妩見裴賀愣在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真的可以自己走了,能跟上我?”裴賀問道。
蕭妩将衣袍擡了起來,點了點頭,“可以的。”
裴賀颔首将她松開,蕭妩擡眸看着他道:“那我們走吧。”
蕭妩跟在裴賀的身後,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步子。
她注意到了裴賀故意放慢了步子,她能跟得上了,但那腮幫子又鼓了起,“你走的也太慢了吧”。
她是想裴賀走得慢些,但不想他走的這麽慢,蕭妩覺得蝸牛都走得比他們快。
裴賀停下了腳步,蕭妩險些撞了上去。
她捂住了鼻子,氣嘟嘟地瞧着裴賀。“孤也覺得慢了些。”語罷便将蕭妩打橫抱起,“還是這樣子快些。”
蕭妩愣愣地瞧着裴賀,又瞧瞧周圍行走的侍從,眼簾攏了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裴賀觑了眼周邊的侍從,對蕭妩道:“孤走得太慢了,還是抱着你走得快。”
一旁的侍從被裴賀這麽一瞥,皆不敢擡頭再看,一個個像是鴕鳥,将腦袋埋了起來。
蕭妩瞥了瞥嘴,他這是在強詞奪理。
二人到了庫房,看管庫房的侍從上前,恭敬地将庫房打開。
庫房常年收拾,裏頭的東西都整整齊齊的分開排列着,裴賀兒時的用品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裴賀沒讓侍從進來幫忙,而是自己打開了箱櫃。
蕭妩站在一旁瞧着,裏頭的東西并不多,不過是幾件衣裳,和一些玉制品,瞧着成色并不是很好。
蕭妩蹙了眉,她雖然不懂玉,但是能瞧出裏頭的玉的成色,連她頭上的那根玉簪都比不上。
裴賀從裏頭選了件衣裳,遞到了蕭妩身前比劃了一下,點了點頭,“就這件了,再讓人去改改明日就可以穿了。”
蕭妩點了點頭,跟着裴賀從庫房走了出去,她回眸看了眼那箱櫃,便回了頭。
回去的時候就不是裴賀抱着回去了,外頭備好了轎子,蕭妩跟着裴賀上了轎,那轎子小巧便宜,一個人坐起來剛剛好,若是兩個人坐在一起,便顯得擠了些。
這是裴賀平日裏代步的小轎辇,從未有旁人坐過,工匠們就按着一人的座次裁制了。還好蕭妩嬌小,二人不至于坐不開。
裴賀的手覆在蕭妩的手上,道:“靠近些,小心掉小去了。”瞧着蕭妩緊張的模樣,他的眼尾帶上了笑意。
蕭妩向下瞧了一眼,那轎辇離地大概有一個人的高度,她縮了縮腦袋,點了點頭,朝着裴賀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