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那天直到要分開，江梨的情書也沒能遞出去。
從天臺離開，一起走出主教樓下門前，江梨和陸序意外在門口遇到六班和十班的幾人。
顧肖也在其中，計劃閑聊着暑假後的安排，幾個人并排走，寬敞的馬路大道都顯的無比狹小。
狹路相逢，江梨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擠身從他們旁邊快速走過。
馬上脫離這片沼澤的好心情不容許被這點小事破壞，江梨想到今後再也不會與這些人有交集，腳步加快地往外走。
似乎後面的人也有同感，望着逐漸遠去的那兩道背影，說不出來的不爽同時，所有人也在這畢業之際懂了點什麽——
有的人，不知不覺中已行至另一方天地，是他們走不到也夠不着的，并且有可能再也不會見了。
*
定好去往華京的機票，離開京溪那天，天氣依舊霧霭沉沉，淅淅瀝瀝下着雷雨。
六月的雨像是一場給畢業生的洗禮，讓人蛻變得更成熟，也更勇敢了一些。
飛行時程兩個多小時，落地華京時，窗外陽光明媚，氣溫火辣。
江晝在機場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盼來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江梨挎着一個小包，兩手閑散地從出口走出，身後跟着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兩人在低聲交流着什麽，全然毫無發現他的存在。
“你酒店都定好了嗎？”江梨問，“住哪裏？”
陸序雙手推着行李，聲線平穩清朗：“嗯，在華寧區，四季酒店。”
來之前江梨查過華京的各個區域地圖和地鐵路線，華寧區和她哥哥住的地方是在同一個區。
江晝大三開始就自己獨立搬出來租房，收到孟女士通知江梨要來華京開始第二趟畢業旅行時，他高興并歡迎地答應了下來，也省去了讓江梨獨自住酒店還要擔心的問題。
但現在問題是……他妹怎麽跟個男的一起？
身旁那男的是誰？
江晝回憶良久，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是什麽人物。
眼神穿透力的氣勢不可小觑，和江梨正說話，陸序察覺到了什麽餘光不經意間瞟過去，對上一道滿懷打量和猜度的目光。
江梨亦有所感地循着動作望去，下一秒聲音卡在喉嚨裏。
“你哥來了接你，那我先走了。”陸序把右手上的行李箱遞還給江梨，小聲道別，“改天見。”
“哎……”江梨急忙出聲，叫住陸序，“比賽加油，等你的好消息。”
陸序莞爾，輕笑着點點頭錯身走遠。
江梨揉揉發燙的耳朵，還沒走兩步，手中的行李箱又轉移到了另一雙手中。
“剛剛和誰在說話？”江晝從遠處收回視線，盯着江梨好奇問，“那是你同學？”
“……”江梨梗着脖子點頭，“嗯，在飛機上遇到的。”
江晝：“這麽巧？”
江梨臉紅脖子粗，徑直走在前面：“嗯，他他他來這裏參加試訓，要一周。”
江晝在身後挑挑眉，沒再多說什麽。
和陸序鬧早戀緋聞的事，江梨不确定家裏人知不知道，只是現在畢業了，好像也不用怕什麽。
江梨原本邀請了童樂一道，但聽說和陸序一起來，童樂婉拒了這次的行程，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窗戶紙捅不破的兩人。
時值暑假，來華京旅游的人不少，江梨玩了幾天，将網紅的地點都打卡了一遍，陸序在手機裏仍安安靜靜的。
不了解試訓是怎麽一回事，但她希望陸序能如願追夢。
旅行計劃結束前，江梨過了個生日，這一年她也滿了18，邁步踏入成年，江晝特意為她定了蛋糕和鮮花還有餐廳。
今年生日只和哥哥兩個人一起過，但收到的家人祝福和問候一個不少，一路順風順水被寵愛呵護着長大，江梨覺得按照原本的軌道，她應該更自信勇敢，但不知道為什麽反而沒能成為比小時候要開朗膽大的人。
于是今年她特意許了三個願——全家平安健康、學業順利和未來能成為一個更好更勇敢的人。
晚餐結束前，江梨手機突然收到陸序冒泡的消息，男生發來“生日快樂”四個字，江梨驚愕又震驚地抱着手機亂瞄。
他怎麽知道的？
“怎麽了？”江晝把分好的蛋糕端到妹妹面前，見她神色奇異，不免好奇擔心。
江梨連不跌搖搖頭：“沒、沒事。”
沒有在餐廳找到陸序的身影，江梨回到手機上敲字：【你怎麽知道我今天生日？】
陸序如實告知：【之前在學校幫忙整理學生資料的時候瞥見過。】
說是“瞥”但實際上陸序也不好如實坦白是特意關注。
江梨又問：【你試訓結束了？】
陸序：【嗯。】
江梨：【結果怎麽樣？】
陸序：【還要等。】
這方面的事情江梨不懂一點，只能幹巴巴地哦了哦。
陸序又發過來一句：【你在哪？能見一面嗎？】
江梨：【今晚嗎？】
陸序：【嗯。】
江梨陡然想起來試訓結束後的約定，她心情莫名随着屏幕上的幾個字心率漸漸攀升。
不好一直抱着手機，聊了幾句後，江梨收起手機開始專注品嘗蛋糕。
生日儀式過後，回到小區已經是晚上十點。
江晝去了停車，江梨提前往單元樓下走，兩旁樹聲沙沙，影子在路燈下模糊不定。
這個時間點，還有不少人出入門禁出來遛貓遛狗，江梨目光偶然一頓，在不遠處的石板凳上，瞥見一個熟悉清瘦的身影。
沒想到他真來了，江梨急忙挪步往那邊走去，心跳也随之快了起來。
“你來多久了？”來到面前，江梨抑制不住雀躍問。
陸序站起身，把身旁随身帶着的一個禮物盒子拿起來遞到女生面前。
“幾分鐘前。”他回答，并說，“生日快樂。”
江梨伸手接下，雙眸在夜色中亮晶晶的。
她驚喜又略懷期待與試探問：“你說一定要過來，是為了……這個？”
陸序沉默了一秒，點頭：“嗯。”
江梨低低“哦”了一聲，迫不及待詢問：“我能現在拆開嗎？”
這份禮物看起來不像是臨時準備的，而且包裝尺寸還不小，長這麽大，江梨還是第一次收到除了親人以外異性送的生日禮物。
陸序喉結在夜色中滑了一下，他反聲詢問：“能回去再看嗎？”
“好。”江梨把禮物收起，道了聲謝。
兩人面對面站着，空氣慢慢随之安靜起來。
陸序摸摸鼻尖，路上過來做的那些準備，在面對江梨時好似不管用了。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
陸序頓了頓，再開口：“你先說。”
江梨垂眸看着地，小聲問：“你說試訓結束有話跟我說，是想說什麽？”
暮色中，一向鎮定泰然的少年陡然變得不那麽自然起來。
陸序眼神張望了一眼別處，吞吐了一口氣，有些正經地開口：“江梨。”
女生：“嗯？”
他突然這麽嚴肅地喊，江梨一下正色起來，目光不敢去看陸序，只能盯着男生的喉結。
陸序：“我以前沒談過，早戀什麽的根本沒有，但我心裏确實是有喜歡的人。”
他頓了頓，撚了撚微微冒汗的手心，輕聲啓唇：“是你，江梨，在學校我總會忍不住看你，關注你，但又擔心影響你，現在畢業了，我覺得總要說出來，我喜歡你江梨，你呢，會不會對我也有一絲好感？”
“……”江梨傻愣呆住，心情短短幾秒如坐過山飛車，上一秒因陸序說有喜歡的人傷心，下一秒又在他的答案中驚訝得快靈魂出竅。
在這突然降臨的告白中，女生大腦當場宕機，唇舌如遭封印。
要怎麽做才能像他那樣自然表達地說“我也喜歡你？”
陸序垂眸，窮追不舍般的讨要答案：“有嗎？”
江梨臉紅如臘腸，下一秒，她笨重地點了下頭。
“嗯。”
陸序眉眼一松，如負重幾百斤的重擔瞬間在心頭一空。
“可以交往嗎？”他語氣依舊鄭重，“做我女朋友？”
江梨心跳爆表，但鼻頭莫名酸澀，湧上一陣泣意。
仿佛做夢，不太敢相信陸序說喜歡她，真的喜歡她。
江梨擦了下眼角，手還沒放下就被人握住。
“怎麽了？”陸序察覺到了，俯身低頭湊近觀察了一眼。
江梨心咚咚的，從剛開始就沒平息，陸序這麽湊過來，她瞬間變得更緊張。
“沒……”女生躲了一下，随後坦白說，“就是沒想到你說喜歡我。”
陸序握緊她的手，無奈笑：“連班上很多人都能看出來的事，你自信點。”
有嗎？
江梨癟癟唇，她一直缺少這種東西。
陸序繼續說：“一會回去拆禮物，我放了東西在裏面。”
江梨低頭瞄一眼：“什麽？”
陸序攔住她：“回去再拆。”
江梨：“哦。”
陸序突然說：“擡頭看我。”
江梨疑惑挪去一眼，觸碰到“男友”的目光，她瞬間又縮了回去。
陸序笑一聲，語氣又透着無奈：“以前算了，以後總不能男朋友都看不清吧？”
“……”江梨紅着臉推開他，小聲辯解，“看清了。”
其實早就偷偷看過了。
陸序正要再說話，江梨手機震動響起，來電顯示是江晝的名字。
可能是回到家沒看到她，江梨遲疑地摁下了接聽鍵，剛張嘴第一秒，聲音是從聽筒那邊傳來的——
“是你自己回來還是我過去叫你回來？”
“老實交代，跟你手牽手站在一起的那男的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