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信是匿名舉報的，就算是之前的實名，學校也不可能透露出舉報者的信息。
該好的地方不好，某些時刻又好得太過，
辦公室裏的“力證清白”過後，方志雄放了兩人回去，也不知道是座位調開變遠的距離，還是因為年級上的“閑言碎語”，那天過後，兩人都默契地少了很多交流。
晚自習也都不再是最後一起走。
一模成績出分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才似乎回到該關注的學習上面。
江梨依舊年級第一，市第二，穩坐萃中高三王位，陸序分數也比上次進步了，排名擠到了年級前五十。
“牛逼啊，你這腦子。”這種進步讓方曉瑜有了危機感，“指不定下回我就被你給擠下去了。”
蔣子俊也不可思議，一路看着這哥們從年級倒數第一爬到年級前五十，可怕得很！
一模至此已經塵埃落地，過後的兩天，兩場突如其來的違紀事件又在高三掀起一陣風波，引起師生們的注意——
“卧槽，陸序跟六班廖卓偉他們宿舍打起來了。”一班男生406宿舍有人跑進來通風報信，“這哥踹了他們宿舍的門，這會估計被圍毆了。”
？
一班宿舍的人全體傻愣住，什麽情況？
“卧槽，快去幫忙啊！”有人喊一聲，率先往前沖。
其他人反應過來，接連跟着去拉架。
原本以為這哥會被六班的人圍毆，朱睿斌和舍友一起跑過來時，只見陸序和廖卓偉互相揪着對方衣領，橫眉怒目地盯着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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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誰不會？想讓我被記過，信不信第一次被記過就是今晚在這揍你？”
陸序一副冷淡不好惹的語氣發出威脅。
他剛經過走廊，就從六班人的嘴裏聽到舉報信是誰寫的內容，裏面似乎還有人打架，威脅警告誰不許說出去。
陸序一腳踹開門，入眼就見到廖卓偉和他幾個舍友坐在床邊，同樣用腳輪流踹着某個人讓他去洗衣服襪子。
臉上誰都沒挂彩，朱睿斌松了一口氣，還沒打起來就好。
“哎，有話好好說！”
他拉着室友幾人走過去勸架，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六班的人也蜂擁而上，十幾個人，頓時讓場面更混亂。
誰也沒注意到在後面不被注意的角落，一個衣服皺皺巴巴的男生，身上沾着水，沉默瑟縮地站在陽臺外。
宿管很快也聞風趕來，直到各班班主任也來了後，這場鬧劇才暫時偃旗息鼓。
第二天，昨晚的熱鬧一早就在年級裏傳開，犯事的兩個宿舍的人也都被叫去年級組的辦公室聽訓和問話。
這是繼上次辦公室早戀的風波之後，少年這是第三次被叫去。
十幾二十人分成兩排站在走廊，一個個盤問過後，早自習的時間，學校裏就已經風言風語，有人說陸序踹了廖卓偉宿舍的門單純挑釁，還有人說廖卓偉欺壓霸淩同學，被陸序撞見才打了起來。
“卧槽！陸序被叫家長了！”周五中午午休前，朱睿斌上了個廁所回來就跟同桌分享剛看到的一幕，“這會跟他媽媽還有好幾個家長在辦公室，廖卓偉爸媽也來了。”
金泉瞪大了眼：“不會是因為前天晚上的事吧？”
上次早戀都沒聲。
朱睿斌：“沒跑了，廖卓偉爸媽正被那個被霸淩同學的父母找麻煩，我路過時聽到裏面吵得很激烈。”
兩人交流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能聽清。
江梨握着筆望着窗外，已經變得心不在焉。
幸好昨晚的架沒打起來，這次事情的重點也已經變成了六班同學霸淩的問題，陸序頂多被輪流訓斥了幾句，由方志雄帶着人退出了主場。
臨走前，陸序多一句嘴：“廖卓偉要道歉的人不止一個，他霸淩的也不止一個。”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你們聽聽！”那頭還在為自己孩子讨要說法的父親頓時更激動了，拍着桌子揚聲怒喝，“還不止一個，我相信這位好同學的話，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我孩子在學校遭這些罪，我們花錢送他來學校是讀書的，不是來給你們欺負的！副校長的侄子又怎麽樣，我不信沒有規章制度王法了，你快說說，還有誰？”
陸序剛要說話，旁邊周女士忽然扯了扯他。
方志雄和甄強也看着他。
陸序迎面直視回去，看着方志雄說：“老師，我們一班就有兩個。”
方志雄一愣。
陸序：“江梨和我。”
“你他喵的放屁！”旁邊一直黑臉沉默的人廖卓偉突然爆粗，“我怎麽你們了？不就說了兩句，你嘴巴給我放幹淨了！”
陸序平靜反怼過去：“制造言論，孤立同學，言語霸淩難道就不是霸淩嗎？”
他目光冷銳：“影響到了人，就該道歉！”
*
從年級組長辦公室出來，方志雄帶着陸序母子回了任課老師辦公室。
任屋子裏繼續“火光沖天”，方志雄一路上開始思考陸序剛才的那句話——言語霸淩難道就不是霸淩嗎？
上次早戀的事情，他有想過要不要叫一趟家長，但最終還是打消了，陸序有正當解釋的理由和都否認了早戀，加上他也願意出面力保學生，年級上沒有處罰的理由，也就沒有叫家長的必要。
但這次趁着陸序家長在，方志雄重複聊一聊昨晚的沖突事件後，也趁機聊起一模成績和幹預早戀的事。
這次的“茶”喝的有點久，兩場談話持續了近一整個午休，午休結束前五分鐘，周女士帶着陸序從辦公室裏出來。
“你瞧瞧多丢人，還打架，幸好他們鬧的事大，你要是背上個處分，看我怎麽治你！”
“聽到老師說的沒，你要多點心思在學習上，要穩住現在的成績，少給我惹是生非。”
“高考迫在眉睫，還剩不到八十多天，把握珍惜現在所有還能複習努力的時間，別給我分心在其他事情上面，聽到沒有？”
“還有，早戀的事跟你說過多少遍，之前是在四中，到了這裏，你還給我搞這出，我現在不想罵你，所有事情等周末回家我再跟你算賬。”
絮絮叨叨的緊箍咒又念了一路，陸序不僅聽着腦袋疼，眼皮也一抽一抽地跳。
“都說了沒早戀！”他擰眉不耐煩地重申，“早戀什麽啊，因為這些，人家女生話都不敢和我多說，我也不敢找她。”
周青玫：“不理你最好，你少影響別人，人家成績這麽好，你高考考成什麽樣你自己負責，但不要影響耽誤了別人。”
陸序服了。
他沉默地翻了白眼，送周女士出主教樓的門口。
“您慢走！”
“我說的記住沒，你腦子裏想的那些七七八八你給我……”
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了。
陸序揮揮手，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這孩子！
周女士盯着少年那道筆直的背影，憋着一陣悶氣地走往校門。
高三教學樓的走廊裏，江梨抱着水杯看着樓下那道影子走了進來，她忐忑猜想了一個中午，下課鈴響時，立馬站起身佯裝有事地走了出去。
迎面相對的那刻，陸序愣了下，站在樓梯間停下腳步。
江梨想盡量展示出自己剛打完水回來的偶遇，并不是刻意在等，可面對面時，這種佯裝出來的自然終究是不自然。
陸序：“跟我來一下。”
擦肩而過時，他不着痕跡地輕輕拽了拽女生的衣袖，率先往前走。
還是同樣的天臺。
江梨五步一回頭，緊張又不安地向後觀望着有沒有人發現和跟上來。
兩人似乎都有話說，但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開口說話。
陸序靠着牆，江梨走過去，跟他一樣并排站着。
“我們要一直這樣不說話嗎？”他先開口。
這話似乎一語雙關，江梨連忙否認：“沒有。”
她轉移話題：“聽同學說你被叫家長了，是因為前天晚上的事嗎？老師找你說了什麽？”
“嗯，思想教育了一通，後面又跟我媽聊了聊一模成績的事。”
“那你會受處分嗎？”
陸序側眸看看她：“關心我？”
這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尤其在這種時候，江梨摩挲着水杯邊沿的花紋，表面鎮定，內心已經開始緊張。
她低着頭沒說話，不敢承認，但否認也無異于是掩耳盜鈴，所以幹脆沉默。
她中午想了很多，怕陸序轉校，又怕受處罰。
陸序收回目光：“應該不會，還沒打就被拉開了，六班的事更大一點。”
江梨點點頭，小聲說：“上次的事都還沒過去，你怎麽還敢打架？”
陸序腳尖點地，故意問：“上次、什麽事？”
“……”
陸序玩夠了，正經說：“看不下去了，他們不自爆我還不會知道那舉報信是誰寫的，也不會知道學校裏被他欺負的人還有別人。”
江梨低着頭，還是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梨，看着我。”陸序一會突然喊她。
江梨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對視不過一秒，她又下意識縮回目光。
陸序重複剛才的話：“江梨，看着我。”
她再次擡頭，帶着困惑和不解對視了一眼，又匆匆垂下視線。
“江梨，看着我。”
“……”
江梨擡頭，第三次掩面敗下陣來。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知道我這樣每次都很不禮貌，但我真的做不到。”
“為什麽？”
江梨擋着臉，沒說話。
那是不堪回首的記憶，她不想跟陸序提起，盡管他可能從學校人的口中聽到過那些事。
也是因為那時起，她就習慣性地躲避視線，直白的目光只會給她壓力和窘迫，讓她覺得會被人評頭論足，那種感覺極度令人不自在，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身邊的人動了一下，陸序想去拉開她的手，擡手時又頓住，最後放棄。
“不想說沒關系。”他重新貼回牆，也不強迫追問原因
江梨慢慢放下手臂，露出眼睛。
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麽，旁邊男生先一步說話——
“我們逃吧，考我們想考的大學，考別人指手畫腳不到的大學。”
空氣中聲音不輕不重，這是陸序這段時間以及今天最想說的一句話，他能共情到江梨為什麽這麽努力，這破學校，他也想快點考出去。
江梨一愣，繼而莫名有點鼻息酸熱，男生太聰明，即使她什麽也沒說，但陸序好像都知道。
她點點頭：“好。”
陸序目光自始至終看着她：“我努力，你也努力一下？”
江梨機械式地點頭。
“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嗎，你就急着點頭？”
江梨愣住。
“我排名再努力往前擠一擠，你能不能也努力試着去接受別人的目光？”陸序說，“挑戰可以先短一點開始，比如下次說話可以試着看我超過一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