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第二天清早。
叮咚——
秦昭按照地址來到陸序家門口，對比了兩遍門牌號才按響門鈴。
“請問你找誰？”
房門打開，眼前出現一個看起來年輕飒爽的女人，語氣很平和，但氣場堪比教導主任。
秦昭不自覺地有些束手束腳，打量一眼說：“阿姨你好，請問這是陸序家嗎？”
周青玫點點頭：“是，你是？”
“我是他同學。”秦昭心虛地撒謊，“我來找他，我們約好了今天一起去圖書館。”
周青玫露出一個和煦溫婉的笑問：“你也是萃中的？”
秦昭點頭：“對，同班同學。”
話音剛落，陸序已經收拾好，手裏拎着一個包擠了過來。
“媽，這是我同學。”他看看秦昭，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
周女士不疑有它，簡單叮囑了兩句，放了人。
秦昭住的小區就在前面路口不遠，兩人在紅綠燈前停住。
“我回家補覺，你還真帶了作業，不會真的做吧？”秦昭瞄瞄他身後的包，“做戲這麽全，一看你平時就沒少騙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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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陸序淡淡說，“開學請你吃飯。”
秦昭瞪大眼：“為什麽要等開學？你說的該不會是食堂裏的飯吧？”
“嗯。”
“我特麽……”
陸序笑笑：“逗你的，我是那種人嗎？”
他看了眼時間，掃了輛路邊的共享單車趕往地鐵站：“我先走了。”
“哎，別忘了還有說好的暑假作業。”秦昭沖着那道身影喊。
陸序揚揚手，示意聽見了。
*
摸魚咖啡館。
高鐵站送走好友，陸序搭乘地鐵又來了這裏。
吳恙正在忙，見到陸序，他打了個手勢，示意男生等等。
打包好飲品，吳恙擦擦手，從操作間出來。
“你怎麽來了？他們走了？”
“嗯。”
“那你過來……”吳恙打量着他，半猜半問，“是專程找我的？有事？”
“嗯。”陸序依舊點頭。
吳恙帶他到一個空閑的區域坐下。
“要喝點什麽嗎？”
“不用。”陸序說，“我一會就走。”
吳恙點頭坐下：“說吧，找我什麽事？”
陸序沒着急說自己的事，而是先問起他：“你不是說要回學校，怎麽還在這上班？”
“你來就是關心這個？”吳恙挑挑眉，解釋，“現在是暑假，還沒開學，而且工作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辭職的事我已經跟店長提了，月底就能走。”
陸序：“哦。”
吳恙回頭看了眼餐臺那邊，說：“我不能閑聊太久，說吧，找我到底什麽事？”
陸序也不繞彎子了，坦白說：“想請你幫個忙。”
他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面寫了好幾種電腦組裝的配置清單。
陸序：“我想配一臺電腦，這些是我從網上做的功課，你是計算機這方面的專業，電腦應該懂得多，所以想請你幫我看看。”
吳恙擡眼：“知道自己買配件回來裝，看來沒少做功課，行啊。”
他拿過桌上的筆記本，看了看。
吳恙之前也曾靠在網上幫忙寫配置賺了些零花錢，陸序這次算是找對了人。
“用這麽高級的顯卡……”吳恙擡頭，“你的電腦主要用來做什麽？預算多少？還有什麽其他需求？”
陸序頓了頓，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問題。
“高嗎？”他反問，“我不懂這些，只是用了點別人的建議，電腦能打游戲，能直播剪輯就行，其他沒什麽要求。”
“你要直播？”
“……就是這麽說說，想配置高點，能帶動的軟件也多點。”
吳恙了然。
“那這個顯卡沒問題，但你的主板和CPU要再升級一下，不然配它，有點低了。”
他想了想說：“這樣，回頭我幫你列一個配置清單當做參考，盡量給你壓低預算。”
陸序欣然點頭：“謝謝。”
有時候人與人結交的緣分就是這麽奇妙而不可預知，在此之前，誰也沒想到會和網上沒見過面的人有這樣的交集。
從咖啡館出來，暖風裹挾着熱浪即刻呼了一臉。
陸序眯眯眼，頂着太陽，快步走往地鐵站。
這個夏天，暑假似乎很長很長，漫長到陌生人變成朋友，又仿佛一縱即逝，還沒好好聚聚，就要各奔東西。
轉眼，高三開學在即。
暑假餘額不足一天，京溪所有高三年級統一提前一周開學。
陸序和秦昭一起來到學校時，校籃球場上聚集了不少穿着迷彩服的教官。
“差點忘了，高一也提前軍訓。”秦昭忽然拍手，在旁邊笑得幸災樂禍，“看來這幾天不止我們受苦，更苦的是高一的新學弟學妹啊，哈哈哈……”
陸序瞥了眼小操場，莫名腦海裏又聯想到了兩年前的事。
他拿出手機，給江梨發了條微信：【你到學校了嗎？】
江梨回：【嗯，你呢？】
陸序說：【到了。】
新的課室在以前的高三教學樓。
回宿舍搬完書，陸序一進到教室，前面講臺下坐着的朱睿斌正好看見他，立馬揚了揚手。
“哎，陸序，這裏。”朱睿斌起身，指着身後空着的位置說，“坐這坐這，特意幫你占的。”
陸序原地愣愣，目光往四周掃視一圈，對上角落某道視線。
“不了。”他回頭拒絕，“講臺下這麽顯眼的風水寶座，我消受不起，我找找別的位置。
說着，他看見陸序下一秒抱着書，目的明确地走往教室最後一排。
朱睿斌：“……”
這人也是對後排有什麽執念麽？
班上的人基本都到的差不多，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空位。
包括江梨旁邊。
“這有人嗎？”陸序低頭問。
江梨搖搖頭，想說話，又怕聲音奇怪。
陸序把書放下，拉開椅子。
剛坐下沒多久，前桌竄過來兩個人影。
朱睿斌和金泉也坐回老位置，把前面黑板下的座位讓給了其他人。
陸序一呆，對着兩人面面相觑。
“你們不是想坐前面？”陸序問。
朱睿斌：“我覺得你說得對，坐那不得經常被點，其他老師就算了，被老方盯着我也受不了，算了算了。”
金泉回過頭：“而且朱睿斌說我們一個組的，分太開不好，我覺得也有道理。”
陸序莞爾，剛想說點什麽，方志雄突然出現在門口。
“科代表收下作業，江梨，跟我來一下。”他徑自點名，說完又扭頭走了出去。
朱睿斌看着陸序嘀咕：“按道理，首個談話的人不應該找你嗎？”
陸序擰眉，面無表情：“什麽意思？”
朱睿斌嘻嘻一笑：“開個玩笑。”
高三教師辦公室。
從方志雄第一句話開始，江梨就知道了這次談話的目的是什麽。
暑假時，班主任就家訪過一次，這次聊的，還是針對高三走讀的這個事情。
“高三不比高一和高二，老師希望你能克服一些事情，不要錯過晚自習。”
“新學期的宿舍調整名單會在9月開學後的第一周截止，在這之前，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想好了，可以随時來找我。”
……
十多分鐘的簡短談話，結束時，江梨跟着方志雄從辦公室出來，又一起回了班級。
“老方找你說什麽？”陸序歪歪頭，忍不住好奇打探。
江梨沒說話，沉默地撕下一張紙在下面回複：【聊走讀的事情。】
陸序：？
上午的課，基本都是自習。
中午吃完飯，陸序一進門就瞥見空曠安靜的教室裏，江梨伏在課桌上休息。
看樣子不像是剛回來。
陸序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往旁邊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拿出一張數學卷子，又往旁邊瞥了一眼。
沒去吃飯？
睡着了？還是不舒服？
從上午開始似乎就一直沒說過話，陸序看着題幹，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最後一節班會，方志雄站在講臺上廢話了大半節課，等人一走，朱睿斌嫌棄地抱着習題冊轉身。
“老方怎麽每次都有那麽多廢話能講，我真服了，哎，這題你做了嗎？我怎麽感覺我的答案算出來不對勁？”
他嘟囔着，眼睛瞄到對方的書本還是空白的，頓時又放棄。
“……算了。”他又抱着書轉身。
陸序剛才一直在看上學期的考試成績，真正坐到高三這個教室裏，這種感覺跟以往都不一樣，節奏感更快了，也更有緊迫感。
他低頭去看剛才朱睿斌問的題，正要提筆，陸序推推課本，往同桌那邊湊近。
“這題怎麽解？”
尾音還沒落，放學的鈴聲緊接着他的聲音響起。
陸序：“……”
江梨沒急着收拾東西，她瞥了眼題，是自己已經做過的，她拿起筆，熟練地在一張草稿紙上寫下步驟。
陸序沒看題，看着她。
女生看起來好像有點跟之前不太一樣。
哪不一樣，又說不出。
江梨把解題步驟遞過去，被人盯着，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兩邊臉頰。
陸序：“能講講？”
江梨動動唇，遲疑着拒絕了。
“很簡單的……”對照題目就能看懂。
含糊又吐字不清，短短幾個字，就将缺點暴露無遺。
江梨即刻打住，恢複沉默。
陸序愣了愣，這會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女生臉龐白皙，但看着有點泛腫。
“你臉怎麽了？”
朱睿斌正要走，臨門一腳殺回頭。
“怎麽了？你們幹嘛呢？”
又多了個人看着，江梨更不自在。
她揉了揉臉，糾結一會坦白：“沒什麽，我……我拔牙了……”
一句話，說的含糊又漏風。
朱睿斌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聲，下一秒覺得不好意思，他先一步溜了。
陸序也沒忍住，在一邊笑得明目張膽。
“原來是拔牙，難怪你一天都不說話。”
江梨臉色有些不開心，哀怨的眼神偷偷瞪了瞪陸序。
不僅不想說話，她連飯都吃不下。
陸序握拳輕咳一聲，斂了斂笑，正經問：“你牙齒怎麽了？”
江梨不太想開口，快速收拾好作業。
雖然已經過去三天，但牙齒的疼痛度，絲毫沒有減弱多少。
陸序換了個問題：“拔了幾顆？”
江梨無聲比了個“4”。
陸序牽動眉毛皺了皺，痛苦面具。
……拔這麽多？
其實不止拔牙，江梨牙齒內側還上了牙套，她咬合一直有問題，之前怕疼，一直沒敢下決心正畸，但現在，她有了點勇氣去嘗試。
不過這些，她不會跟任何人講，就當個秘密藏心裏。
兩人一起往樓下走。
今天的廣播不知道是不是新生放的，時間搞錯提早了很多，歌曲風格也流行了起來。
“你坐公交回去嗎？”陸序問。
江梨搖搖頭，有些大舌頭地回答：“聞叔來接我。”
陸序笑着“哦”一聲，下一秒又恢複正經臉：“是又要去補習？”
江梨再次搖了搖頭。
陸序忽然想到今天上午“走讀”的那個問題。
“住校還是繼續走讀的事，你怎麽打算的？”他停頓一秒繼續說，“雖然新學期的宿舍調整還有兩周截止，但早點決定好。”
道理江梨都懂。
她小聲反問：“你也希望我住校嗎？”
兩人這時走到了主校道上。
陸序停住腳步，沒有否認。
“嗯。”其他的理由他不想贅述，所有道理，方志雄應該都跟江梨講過，他指了指校園的廣播，“晚自習前的廣播，高三這一年要不要一起聽？”
廣播裏正響起一首新的旋律——
為何夏夜晚風吹
如夢逝去不可追
那曾在路途中丢的盔
被時間慢慢磨成灰
為何夕陽的餘晖
總在離別時才美
為你付之一炬的熱淚
也曾是我懷揣的寶貝
……
江梨站着聽了很久，心已經替她做了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