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體育課，陸序在操場一個人坐着發呆，臉色有點臭，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其實沒別的，他只不過是被人追着問成績的事說的嘴巴都累了。
江梨等他身邊的同學都走了，才猶豫地走過去。
來到面前卻不知道要說什麽，站着感覺挺傻的，江梨腦子急速運轉，擠出了三個字：“恭喜你。”
陸序看着面前出現的鞋子，擡擡頭。
“恭喜什麽？”
“你這次都及格了。”
陸序皮笑肉不笑：“你倒是第一個跟我說這三個字的人，也要恭喜你，這次依舊是第一。”
江梨知道他在暗示不斷被老師找和被同學懷疑抄襲的事。
“方老師找你說了什麽？”
“還能有什麽，問我怎麽考到7百多分的。”
江梨贊同：“确實升得太多了。”
陸序側眸：“你也不信我沒抄”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梨垂眸辯解，“只是單純闡述，我相信你沒抄。”
“這麽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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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信和不信都讓他有話說。
江梨噎了一下，直言：“考場有監控，你坐第一排，全程有老師站在旁邊，這種環境下想要抄答案不好抄。”
“……”陸序被氣笑似的，“還以為你是單純信任同桌，沒想到是理智分析的結果。”
江梨抿抿唇，換了句話說：“但你進步這麽大，确實挺意外的。”
“還行。”
“你能考7百多分，為什麽之前不好好考？”
“你怎麽知道我沒認真考？”
江梨又噎住，今天是她跟陸序說過話最多的一次，但要跟人争論什麽，她還是差點勁。
陸序不扯皮了，跟老師長輩不好說的話，跟同學卻沒有什麽不好說的。
“算了，跟你說也沒關系。”他坦白，“以前考試都是為了考給我媽看的，這次成績是我想考給自己看的。”
江梨表情有點呆。
陸序換了個坐姿往後一靠。
“我成績沒那麽差，至少對于四中水平來說，只不過我不喜歡我媽那套教育方式，轉校考試是我故意考砸的，月考不及格也是，我想讓我媽覺得他們硬把我轉過來是錯的，我也一直以為，只要她對我失望就好了，但結果我也并不開心，沒有想要的成就感。”
江梨沒想到陸序會敞開跟她說這些。
“這次的成績是我真實水平，在四中還能擠進前二十，在這裏不是倒數也是吊車尾了，這破學校是真的卷，想想你能一直保持年級第一，是真的厲害。”
明明在說他的事，江梨不知道怎麽最後自己又被無意誇了。
“你不喜歡這裏的學校嗎？”
“……你重點是不是偏了？不喜歡。”
陸序又調侃一句：“我不像你，這麽愛校。”
江梨讀高中還是第一次知道一個同學這麽多事情，她不可思議的同時又被男生的話拉回思緒。
“我沒有。”她否認，“我也不喜歡這裏。”
陸序詫異地看過去。
江梨局促地站起身，她也是第一次跟人說這個，怕被人追問理由似的，她丢下一句我先回教室就跑了。
陸序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一陣茫然。
*
周六，新一輪月考年級排名出來，年級倒數第一躍然跳進年級前150名的事一下就成了“炸彈”，徹底在校內瘋傳開。
前兩天的口風只是聽說，現在板上釘釘，成績和榜單公布沒多久，一上午，年級組陸續收到不少學生和老師的質疑，懷疑陸序在考試時有作弊抄襲的行為。
大課間跑完操，班級隊伍解散後，顧肖在路邊等着陸序，把人拉到一邊。
廖卓偉和章斌也在。
顧肖說：“有人到年級組長那舉報你抄襲的事你知不知道？”
陸序眉毛皺着：“知道。”
方志雄也早給他打過預防針，只是考試的時候陸序壓根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你是不是作弊了？”廖卓偉站出來說，“我聽說年級組調監控去了，你現在說實話或許我能幫你，我去找我叔叔說話，争取輕點處理。”
“真沒抄。”
“陸序你就說實話吧，不抄你能考這麽高？”章斌說。
“就是啊。”顧肖看着他皺着的眉毛勸道，“你別裝了，都什麽時候了，抄這麽高的分，你不要命了？”
陸序甩開他們往前走，解釋得累了：“謝謝，我等着學校的處理通知。”
衆人：……
章斌：“就讓他裝吧，倒黴的又不是我們！”
顧肖愣怔：“他瘋了吧？”
廖卓偉嗤一聲，插兜往前走。
從平平無奇的學業混子一下變成學習排名上的競争對手，但比起學校裏同學和老師的質疑，陸序更頭疼的是馬上放假了，如果周女士問起，他要怎麽跟周女士解釋這次的成績？
學校懷疑大不了重考，周女士那邊才是不好辦。
要說以前都是為了氣你才考這麽差？
周女士會當場拎刀殺了他吧……
咚——
課桌椅被人不小心踢了一腳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哎，不好意思。”秦昭端着一本英語題冊過來問，“陸序，這題怎麽做？”
男生回過神來，也不知道看沒看，直接扔出兩個字：“不會。”
“不會你還能考700分？我不信，我都被你擠下去了。”
“……”
這裏的尖子生努力都是有跡可循的，像陸序這麽突然冒出來把排名擠下去這麽多的還是第一個。
自從成績出來後，他相繼被班上的人問過幾次題，知道都是沖着這次成績的事來的，但秦昭這麽當面說穿，也還是第一個。
陸序無奈地接過書，低頭掃了一眼題。
周圍的人探着頭好奇圍觀。
男生專注認真的模樣有了那麽一點範，江梨在旁邊忍不住側目。
秦昭：“看完了嗎？填什麽？”
陸序轉了轉手中的筆，又把筆放下。
完蛋，裝孫子太久，他真把自己給坑了，知識都還給了老師。
“你不知道我最讨厭英語，就不能換一科？”陸序把書還回去，不想承認是自己實力的問題，“下次記得問數學。”
“……”
上課鈴響，秦昭還想說點什麽就來不及回到了座位。
江梨拿出化學書翻開，這時身旁忽然有個腦袋偏了過來。
“下課能把英語筆記借我嗎？”
江梨緩緩點了兩下頭。
陸序小聲說：“謝謝。”
男生笑着正回身，抽出筆記本開始記錄這節課的內容。
江梨愣怔着，仿佛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同桌。
*
年級組和教務處查了一天的監控，對陸序考試兩天的行為需反複确認有沒有違規作弊的現象。
但一直到放學，還沒有傳出什麽動靜。
将門窗鎖好，江梨最後一個走出教學樓，一樓的公告欄前，顯眼地站着一個挺拔清瘦的身影。
陸序不是走了嗎？
江梨走過去，發現男生在看最新公布的紅榜單。
除了每次的年級一百強，每次考試後還會有進步顯著的50個表彰名單公示。
白天陸序不好意思看，剛剛路過才忍不住停下駐足瞄一眼。
“從來沒想過我名字還有挂在這裏的時候。”陸序有些荒誕的笑笑，“是不是該拍下來留念，好幾年沒這麽風光過了。”
他想起了初中第一次故意考砸氣周女士的時候，也想起了當初來這所學校有多麽不情願和讨厭的那種心情，在這張紅榜面前，他以前的那些行為現在回憶起來，似乎充滿了幼稚可笑。
掙紮這麽久，他所想要的價值和滿足感，竟然在這張紅榜上找到了感覺。
“也還會有下一次。”江梨指向那張百強名單，“下一次，你會出現在這裏。”
陸序順着目光看去，笑意變深：“說得比我本人倒有自信，雖然我也拿過第一，但那還是小學，現在差一名都有天壤之別，何況我差了50，沒戲。”
說完，陸序拿出手機存下了這次的照片。
“只差五十名。”江梨小聲說，“只要想，就可以做到，努力一定行的。”
陸序沉默兩秒。
“話是沒錯，但我好像沒必要。”
“為……為什麽？”
陸序放下手機，回眸看着她。
“像你一樣，努力考第一，再考個不錯大學？”他想了想說，“這樣是不錯，但我選不了喜歡的學校專業，這樣一想，又覺得努不努力不重要，我只要像現在這樣過得去就行。”
“你喜歡什麽？”江梨擡頭問，觸及到男生的視線，她又下意識地低下頭，“為什麽選不了，你有想考的大學嗎？”
“沒有，和大學無關。”陸序說，“是我媽一定不會同意我走那條路，我從來都只能按照她的想法安排走她認為那條好的路。”
“你……想做什麽？”
陸序喉頭停頓住。
“不能說嗎？”江梨小心翼翼問。
陸序沉默了一會說：“我想打比賽。”
“嗯？”
“我想當一名電子競技職業選手。”
*
路邊風景不斷往後閃過，車開離了學校好遠，江梨仍在震驚中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校園裏的對話仿佛還萦繞耳邊，原來陸序有這麽遠大厲害的目标，江梨感覺似乎又多了解了他一點。
她悄悄拉開背包拉鏈，翻出手機。
陸序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偶然的一天，就這麽毫無預兆的跟同學說出了心裏一直以來不敢說的話。
剛下車，手機在衣兜裏震了震，微信列表裏有兩條未讀消息——
江梨：【努力的過程都不太舒服，但可以試一試，堅持自己走的路，不一定變好，但至少不留遺憾。】
江梨：【剛剛在學校有一句話忘了說，加油，未來從不屬于別人，他人都做不了主，它是我們自己的。】
陸序腳步放慢，最後停在原地。
一股奇妙的感覺從屏幕貫穿而來，他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為什麽這些逃避和憋在心裏的想法能對江梨講，是因為同學即使不懂也不會出言打擊，會在心裏誇揚你的想法很厲害，并尊重祝福給予鼓勵。
這是某種同齡人之間才有的情緒共鳴。
而他極度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