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上課前，江梨回來了。
臉上表情沒有上午的沉悶，陸序餘光看了看她那邊，心情若有所思。
他這算不算是偷偷知道了同桌的秘密？
陸序忽然想起了霖川四中的一件事，那年高一軍訓，正逢高三也在學校補課，某天高三教學樓有一名學姐在樓頂輕生，雖然最後被救了下來，但這件事當時還是轟動很大。
據說就是因為學習壓力大才一時沒想開。
最後一節課結束，校園裏開始一片沸騰。
五一到來，學校連放五天假，這周六終于有了一個完整的周末不用在學校補課。
陸序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等班級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他拉上拉鏈，拎着書包站起身。
“江梨。”少年猶豫了一會才開口。
女生慢慢擡起頭來。
“你還不走？”陸序顧左右而言他，話到嘴邊突然問不出來。
江梨看了眼牆壁上的鐘，開始收東西。
陸序停留兩秒，動身去關周圍的窗。
江梨很不想把陸序當成在等她，但又不理解男生的這些行為。
或許他是真的很熱心……江梨催眠自己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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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作業很多，複課後還要考試，我給你圈出來的那些知識點，你可以抽空看看。”等人走回來，江梨先自顧自地開口。
陸序單肩背着書包，吊兒郎當地站在旁邊。
“反正考試都及不了格，看不看沒區別。”
江梨認真反問：“那你沒想過考及格嗎？”
學霸的問題，一陣見血。
陸序原地噎了一會，尴尬勾唇：“逗你的，誰不想及格，晚上我就看。”
江梨仍一臉認真，她小聲說：“有問題，你可以微信問我。”
“可以現在問嗎？”
江梨讷讷點頭。
陸序趁機問：“你天天這麽學，會不會感覺到壓力很大？”
還以為是什麽學習上的問題，沒想到是題外話。
江梨沉默擡頭，目光和陸序視線碰巧撞上，她搖了搖頭，又點頭。
陸序看不懂，什麽意思？
江梨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陸序撓撓頭，換句話說：“還有個問題，你除了上課補習外，有沒有別的什麽興趣愛好？”
女生的表情微微轉變的有些茫然。
陸序淡定解釋：“就算考大學，也不至于24小時都不歇，我……就好奇你們是怎麽平衡學習跟興趣愛好的，你有什麽愛好嗎？”
江梨沉吟了一會，答：“看書。”
“……”
陸序忽然覺得這天沒法聊下去。
*
校園又空了，夕陽挂在樹梢，不知不覺，來這裏也快半個學期。
走出校門，路邊依舊停着熟悉的車輛。
同桌看樣子又是要去補課，陸序揮揮手，熟絡地往公交站走。
怎麽會有人這麽自覺又努力。
陸序佩服的同時又茫然，他是不是該換個方式向她學習一下？
一直和周女士這樣反着來，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回到家，空氣裏率先傳來飯菜香，魏國明端着菜從廚房出來，一邊還和廚房裏忙碌的妻子搭話。
“真香，每周也就周末有這口福，今晚這酸菜魚我能全吃光。”
“诶，小陸回來了，正好，洗洗手能吃飯了，順便，也叫魏程出來。”
陸序微微颔首，應了聲“嗯”拉着書包進了房間。
魏國明也轉身回到廚房，繼續和妻子搭話：“你看班級群消息了嗎？老師發了下次月考的時間，今晚飯桌上你就先別提這事，免得小陸又和你鬧不愉快。”
周青玫重重把碗一擱，冷聲冷氣道：“誰管他。”
“行行行，你呀，就是嘴硬心軟。”魏國明走近哄她，“一個月了，表面冷戰，周末還不是帶着我撇下工作，回來做飯。”
他端過最後一道菜，在人臉頰香了一口，邊走邊說：“今晚辛苦了，晚上碗我來洗。”
周青玫嗔怪地回頭：“就好人全讓你當了。”
飯桌上，氣氛不沉不悶。
魏國明拉着自己兒子說話，東一句西一句，偶爾也拉家常地和陸序閑聊。
陸序并不是很想聊天，但也還是會回應，所有的不适應和難融入是他自己的問題，這個家，其他人都在努力地營建，不管再忙，周末放假都會抽空坐下來一起吃飯，這一點他不會看不懂。
周青玫成了今晚最少說話的那一個，飯桌上一句話也沒過問過自己兒子，真就把不管不顧貫徹到了底。
連考試也不問，顯然一個月了，還是在生氣。
陸序看了看她，一會伸手夾了幾塊肉主動送到周女士碗裏。
周青玫原本面無表情的目光慢慢變得柔和了些，她錯愕地擡頭看過去。
陸序低頭吃飯，心裏為上次考試吵架的态度有些抱歉，但話卻別扭地說不出口。
“別愣着，快吃呀。”魏國明在一邊暖場，“我就說小陸是懂事的。”
……
這一頓飯，最後平和地吃完。
陸序回到房間，玩了會手機，微信跳出一條提示。
胡俊濤：【五一回來嗎？】
陸序：【NO.】
胡俊濤：【哦/jpg表情包】
陸序頓了頓，發過去兩個字：【上號？】
沒想到胡俊濤卻拒絕了。
【最近也婉拒了哈。】
【？】
【馬上要月考。】
【……你上次說的是認真的？】
【什麽事啊？】
【……】
【不是，我爸又給我開條件了，可以給我買switch，但要看我成績表現，沒辦法了，這段時間我又得裝裝樣子。】
【……】
【你呢，你在那邊怎麽樣？你們學校作業多不多？有沒有能借我抄抄的……】
陸序默默關上聊天記錄。
羨慕兩個字他說倦了。
無所事事地度過了兩天，第三天，陸序破天荒主動去了補習機構。
放假預約和排課都爆滿，陸序也第一次有了經驗，原來可以随意不來，但不能随意來。
到底都是誰這麽卷？
陸序環顧一圈，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是答案。
跑空一趟，陸序沒急着走，随便到自習區域找了個位置坐下，把作業攤開。
也只有在這種氛圍中，他才能看得下去題。
數學剛解開一道幾何題，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拍。
陸序扭頭，下一秒視線裏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朝他微笑招手。
童樂無聲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用唇語詢問：“我能坐嗎？”
陸序餘光快速地掃了周圍一圈，沉默點頭。
童樂理了理裙子，緩緩坐下，目光一邊好奇地往陸序書本上掃了一眼。
“好久沒見過你了，你是不是有段時間沒來？”女生收回視線，小聲詢問。
陸序淺淺應了一聲：“嗯。”
“難怪。”童樂說，“你每次和我們補習的時間差不多，之前一直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這麽快就補完了。”
陸序沒接話。
童樂捧着手機在旁邊自顧自地點點點。
【江晝哥，我說服梨梨了，這節補習結束我們就來找你，你請我們看什麽電影呀？】
發完這條，童樂收起手機又往旁邊看了一眼。
陸序在專注地解題，筆下演算自然流暢，看得童樂冒直冒星星眼。
“陸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忍不住打斷。
“什麽？”
“你在學校排名是不是也很高？你跟梨梨成績差多少？”
陸序筆一頓，喉頭滑了滑沒吱聲。
近朱者赤？連問題問得都這麽一陣見血？！
他啞然兩秒，敷衍地說了個一般，立馬轉移話題：“我也有個問題。”
童樂反問：“什麽？”
“你每次都是和江梨一起來？”
“對，我媽生怕我逃課似的，還讓梨梨監督我。”
“你們這樣會不會感覺學習壓力很大？”
“當然。”童樂語氣無意識地揚了揚，轉變的有些激動，她感嘆，“還是同齡人能懂同齡人的痛，我媽怎麽就不會想我壓力大不大呢。”
陸序若有所思，心想江梨果然是學習壓力太大導致。
童樂還在一旁喃喃自語：“真擔心藝考能不能過，要是沒考上，會很丢臉吧？”
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神游裏，陸序率先地回過神來。
“別先給自己壓力。”
“說的也是。”
“其實累了，也可以玩一玩，尤其你朋友。”
“說的也是，嗯？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去玩？”
陸序愣了愣。
“你們……去哪玩？”
“我們去……”
話還沒說完，江梨下課走了過來。
童樂拎上書包起身。
“我們去看電影。”她揮揮手說，“你也別太大壓力，學累了可以玩一玩，別卷了。”
“……”
江梨站在桌前，聽到童樂嘴裏話，她立馬拉了拉好友，跟陸序打了個招呼，轉身跟童樂出了門。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等電梯時間，江梨站在電梯口問。
“随便聊了聊，我說讓他學習壓力也別太大，累了可以玩一玩。”
江梨啞然，不可置信。
她沉默一會勸：“下次還是別說了。”
童樂不解：“怎麽了？”
江梨想到過往陸序的月考成績，艱難回答：“他……不能再玩了。”
再玩畢業都難。
童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以為好友是在暗指她們即将月考的事。
兩人下樓打了個車，江梨在後座一側若有所思地出神。
陸序也會壓力大？
完全看不出來。
聽補課的老師說，他都缺課了很久，但今天卻來補習了，難道真的……
江梨想到複課後就要月考，該不會是及格讓他有了壓力？
“想什麽呢？”童樂突然湊近，嘟囔道，“跟你說話也不應我。”
江梨傻傻回神：“對不起，剛剛在想東西。”
“想什麽？”
“……想題。”
“好吧。”童樂癟癟嘴，也沒懷疑，她重複問，“這回我問你，你該不會再說和陸序只是同桌這樣的話了吧？”
江梨突然語塞住，不知道怎麽接。
在之前她會這麽說，但這段時間，陸序無意中幫過她許多，江梨不知道該怎麽歸咎這一類的關系。
如果只是同學，陸序和其他人同學又不一樣，學校裏沒有第二個同學會這樣幫她。
如果只是同桌，陸序也和之前同桌過的同學不一樣，那些人惡作劇的扔過她的書，嘲笑過她，講過她的壞話，但陸序不會。
那……他們能算朋友嗎？
童樂看着好友發愣，她嘻嘻一笑：“知道你讨厭萃中，但你在學校裏能有朋友也挺好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并肩同行，但中途能遇到一起結伴行走的新朋友，童樂還是替好友感到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