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物理大賽的時間是在周六上午，京溪大學的主校區進行。
但從周五起，陸序旁邊的位子就空了起來，一個早自習都沒見江梨身影，以前從沒見學霸遲到過，陸序下課時沒忍住好奇地拍了拍金泉的肩膀。
“你有沒有發現少了什麽？”
金泉一臉奇怪地回頭，陸序歪歪腦袋，目光往旁邊挪去一眼，就差沒明說了。
朱睿斌這時收完作業，走回來插話說：“你想問江梨直接說，你沒發現嗎，班長和物理科代表也沒來。”
陸序眺眼往教室前面看了看，班長的位置同樣是空的。
金泉：“他們去集訓了，今天肯定不在，不過你還挺關心同桌。”
朱睿斌幫腔：“就是，你和蘿……江梨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陸序漫不經意扯淡：“下次你們沒來，我也會同樣關心你們。”
兩人嫌棄似地扭回頭。
可一直到周六放學，離開校門，陸序也沒見到參加比賽的人回來。
*
周日，廖卓偉的生日定在自家別墅舉行，邀請了一幫認識的同學來家裏。
陸序自然醒來已經是中午，太陽透窗照射進來，開始有了點夏日的熱氣。
周女士上回說的話看來是認真的，這麽久了，真沒再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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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電話微信也少了，是還在生他氣？
陸序翻了個身，放空了會思緒，起床開始洗漱。
收拾清爽自己，出門前，陸序将禮物帶上，在顧肖微信的連番催促下，打了個車前往。
“我們一早就來了。”顧肖在電話裏叭叭，“你昨晚又做賊去了，睡這麽晚，快來，就差你了。”
“嗯。”
十多分鐘後，陸序在一棟複式別墅門前停下。
作為最後一個到的，陸序抵達時，人都聚集在了二樓。
有人唱歌，有人在戶外泳池游泳，還有的幾個圍在一起喝酒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游戲。
“算了，大冒險就大冒險，來。”一個男生說。
其他人忽然一陣起哄——
“哈哈哈哈，黃渤豪這可是你自找的，不能再賴皮了。”
“卓偉，你說讓他做點什麽？”
“要不去下面圍着泳池裸奔三圈？”
“這算什麽，都是男的，裸奔有啥意思，到外面小區還差不多。”
“草，顧肖，你好毒，我好喜歡，但要我說，這樣會被抓吧哈哈哈哈哈，別連累我們。”
“那你說一個。”
“有了，不如給年級第一寫封情書表白，看看蘿莉妹什麽反應？”
“靠……”
“卧槽……”
“要不要這麽毒啊你們哈哈哈哈哈……”
又一陣此次彼伏的起哄聲，廖卓偉和顧肖對視一眼，嬉笑着在一旁看戲。
“生日快樂。”
陸序敲了敲門，姍姍來遲地往裏走。
衆人一致往門口張望，下一秒又重新拉回注意力。
六班的黃渤豪非常不爽地看了眼剛才出主意的人，嘀嘀咕咕：“楊旭峰，你小子，找打是吧？”
楊旭峰：“哎，你自己選的，你不會是玩不起吧。”
顧肖站起身來：“裸奔和寫情書，你自己選一個，你們先玩，我們班新同學來了。”
陸序把禮物遞給廖卓偉。
廖卓偉掂掂手裏的禮物：“謝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放我鴿子不來了。”
陸序：“睡過頭了，顧肖沒跟你說嗎？”
“說了。”顧肖聲音比人先到，“但你還是錯過飯點了，中午蛋糕也吃完了，只剩點零食跟飲料。”
“夠了。”陸序渾不在意地跟着他們坐到了牌桌中央。
廖卓偉招呼人重新洗牌開場：“我們在打牌，輸的人真心話大冒險你來不來？”
陸序環顧一圈，目光放在另一邊在玩游戲機的人群身上：“你們玩，我去跟他們打幾把。”
說完，他又起身離開。
顧肖上把找到了樂子，怕被針對回來，也跟着去了隔壁。
一個小時後。
“不來了不來了，我歇會。”
幾把游戲結束，顧肖喘了口氣放下游戲機，認輸般地說：“我發現你打游戲還挺厲害的，平時沒少玩吧。”
“嗯。”陸序漫不經心應了一聲，目光投向周圍，那眼神似乎在問——還有誰？
廖卓偉也露出休戰地表情，說：“我去唱會歌。”
顧肖一個屁股跟着起身：“坐久了，屁股疼，我也去唱會歌，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還是适合這個。”
“一下午了，不累嗎？精力可真好。”
陸序彎彎嘴角，徑自選了把單人游戲。
在游戲上，他仿佛真的有源源不斷的精力，一下午都沒挪動過屁股，但似乎也只有這一項讓他這麽有熱情。
周末一晃就這麽過了。
周一早自習，陸序踏進教室時，江梨已經坐在位子上安靜地自習。
到的比內宿生早，放學走得也是最晚的一個，陸序做不到這樣，但對這類的好學生，心裏都是充滿了幾分敬佩的。
他瞄了眼江梨的課本，跟着拿出語文課本，翻到出師表。
“放假作業寫了嗎？借我抄抄？”一會，他小聲問。
江梨目光頓住，遲疑兩秒說：“哪一科？”
“英語。”
江梨從抽屜裏翻出作業。
“謝了，你競賽考的怎麽樣？”
“……不知道。”
“這回沒把握了？”
江梨沒應聲。
陸序不再多嘴，怕在別人傷口上撒鹽，他拿着作業端正身體坐好。
四月在這日複一複的學習中也漸漸到了尾聲。
周二上午，最後一堂數學課結束，方志雄逮住全班蠢蠢欲動想鑽往食堂的學生，宣布了5月新一輪月考的消息。
“都坐好，急什麽急。”
班主任的威望一擺出來，全班立即噤聲安靜。
“五一節假後回來月考，有些同學我不想點名了，五月月考再不及格，六月份的學業水平考試也就不用說了，能不能畢業都是你自己的成果，別到時候哭着後悔就行。”
老生常談一些話，最後拖堂了三分鐘，方志雄才把人放走。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老方已經千瘡百孔了。”顧肖一路上怨念道，“考試什麽時候不能通知，非要拖下課時間。”
朱睿斌：“哎，好菜估計都被搶光了。”
陸序臭着一張臉走在中央，心情也不太好，但他不是因為這些，也不是因為方志雄內涵點名他的事，而是來學校也有幾個月了，繁重的課程作業和學習生活已經快到讓人消化不良，考試還一茬接一茬，仿佛生活除了考試，就沒別的了。
懷着這股不爽，陸序中午照例督查巡紀。
從文知樓交完差回來，陸序回班級前去了趟廁所。
“幾天了，一個情書拖到現在，黃渤豪，你真遜！”
“該不會你是想耍賴吧？”
“誰耍賴，說玩得起就玩得起，我只是想着四眼蘿莉妹，就寫不下去。”
“煞筆，你不會網上抄啊？”
連接五樓天臺的樓梯間隐約傳來人聲，陸序被熟悉的兩道聲線吸引停住。
剛剛查紀的時候都沒有人，這是故意趁他查完偷跑到這來的？
顧肖一向看戲不嫌熱鬧大：“行不行啊你？你不行，我們可以幫你抄一篇出來。”
“要你們講，我早抄完了。”
廖卓偉沉默到現在，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那你什麽時候去送？”
楊旭峰一下也來了勁，瞎起哄：“寫完了，那肯定今天呗。”
“今天就今天。”
“期待不，四眼蘿莉妹會是什麽反應？”
話音還沒落下，樓道裏窸窣的笑聲不斷。
陸序沒想到這場惡作劇還有後續，還能撞見兩次，他故意咳一聲，往上走。
“誰在那？”
空氣中寧靜了幾秒，無人應答。
直到看到陸序的身影，幾人面面相觑地吐了口氣。
顧肖：“吓死我了。”
廖卓偉：“是你啊，你怎麽來了？”
陸序視線從衆人身上掠過，面色不改地說：“有同學舉報這裏有人聚衆抽煙講話。”
“我靠，誰啊，誰舉報的，亂講。”
“小腦萎縮，有病是吧？”
“哪個孫子他喵的多管閑事？”
“就是，陸序，你也看到了，我們沒抽煙。”
空氣裏确實沒有煙草的味道，陸序看看顧肖，明知故問：“那你們都在這幹嘛呢？”
廖卓偉：“午休睡不着，教室裏太悶了，出來透透氣。”
顧肖拍拍屁股站起身，朝陸序走過去：“就是，這也快下課了，你就當沒看到吧？”
空氣裏幾雙眼神望着，陸序看了看廖卓偉，故作為難地往後揮揮手。
顧肖秒懂，拍拍黃渤豪、楊旭峰和章斌：“走了走了，回去了，別被老師看到。”
幾個人麻溜地跑下樓梯。
廖卓偉：“謝了。”
陸序實話實說：“幾次了，你們這樣我會很為難。”
廖卓偉口頭保證：“下不為例。”
說完，他拍拍陸序肩膀，漫步悠哉地走回教室。
陸序不覺得這“下不為例”是個約定，相反，更像是個大餅。
看廖卓偉那慢悠悠肆無忌憚的身影，哪有一點被學生會抓包的心虛感。
陸序收回目光，突然覺得有個當校長的叔叔真是好。
*
下午，夕會是自由活動時光。
黑板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課後作業布置，教室走廊外，陸序走出去沒多久又突然折身返回。
“江梨。”他輕叩了兩下桌面，小聲說，“物理老師找。”
女生停筆擡頭，愣怔兩秒起身前往辦公室。
陸序一臉淡定，說謊扯淡從來臉不紅心不跳，只是這個借口也不知道能把人支開多久，但總不能隔岸觀火。
教師辦公室裏物理老師并不在，江梨喊了聲報告後，呆滞在門口，不知道該進該出。
懵圈時分，方志雄夾着課本不知道從哪回來，看到門口的江梨，他錯愕地走上前詢問。
“江梨，你怎麽站門口呢，找我嗎？”
“老師好，物理老師找我。”
“啊？吳老師？他不在啊，沒課早走了。”
一番話，兩人同時懵了。
江梨率先回過神：“謝謝老師，那我先回教室了。”
“哎，等一下江梨。”方志雄臨時把人叫住，“正好有個事情老師想找你聊聊。”
課室這邊，陸序看着走廊那頭推推搡搡，磨磨蹭蹭走過來的幾個熟悉身影，漫不經心地跟旁邊的人搭話。
在課間休息和夕會這兩種選擇中，黃渤豪還是選了保險一點的夕會時間過來，畢竟這時候老師大部分都不在教學樓區了。
玩歸玩，他可不想被處分。
“快快快。”背後的章斌推了推他，小聲催促。
黃渤豪局促地走到一班門口，随便拉住走廊上的一個人問：“你們班四……江梨在嗎？”
難得一次聽到別的班的人來找江梨，被拉住的秦昭不明情況，聞言往教室裏看了幾眼。
“她不在。”
黃渤豪聳聳肩，回頭看向身後的同伴。
六班和十班的人都過來了，就連六班的校霸也來了，這陣仗，秦昭好奇心一下被激發，他反問：“你們找她有事嗎？”
顧肖倚在欄杆旁看戲。
“快快快。”旁邊六班的人又催了一遍。
平時拽裏拽氣一副不學好的男生，此時變得別別扭扭起來。
黃渤豪揉揉鼻子，不自然地去掏校服口袋裏的信。
陸序走過來搭住秦昭的肩，看着面前的人掏出一個不知道被揉捏了多少次皺巴巴的粉色信封。
“我有東西想給四……江梨，你們幫忙把這個給她吧。”
楊旭峰火上添油，提醒說：“還有呢。”
陸序先一步伸手接過，插話說：“小意思，我跟她同桌，這個忙我幫你。”
顧肖這時從旁邊湊過來，明知故問：“這什麽？”
楊旭峰帶頭起哄：“粉色的，不會是寫的情書吧？”
哇喔——
走廊裏連不跌地跟着響起一片起哄聲。
章斌看熱鬧不嫌事大，大聲嚷嚷：“原來黃渤豪喜歡蘿莉妹诶！”
這話一出，走廊上圍觀的不少人仿佛炸開了鍋，興致沖沖地談論起了八卦。
“平時都沒見你跟江梨說過話，你怎麽會喜歡她？”
“你這話說的，人家年級第一，成績好又聽話，有的人說不定就愛這樣的，你懂個屁。”
“你懂你懂，行了吧，切！”
“哎，江梨去哪了？”
衆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陸序忍不住站出來——
“東西我幫你轉交，人就別圍在這了，之前就是在這，我被老方逮住罰抄了五十遍校規，你們也想抄？”
那肯定是不想的。
“說什麽呢，都圍在這裏？”
說什麽來什麽，人群那頭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插了進來。
方志雄好奇的背着手往這裏走。
空氣有那麽一秒僵住了，下一秒，該走的走，該溜的溜，只剩下一班的幾個人在走廊。
方志雄走到教室門前，環顧一圈，目光鎖向了最有可能搞事情的陸序身上。
他擡擡下巴，問少年：“怎麽一見我就跑了，剛才圍在這做什麽？”
陸序皮笑肉不笑，看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冒出來的江梨，他不動聲色地把那封信塞進校服口袋。
“他們跑我怎麽知道，估計怕您，學生見了老師哪有不跑的。”
周圍的幾個人聞言低頭憋笑。
方志雄木着臉：“少給我嬉皮笑臉，下次月考你又不及格，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
又來！
大人們就沒有其他話好講了嗎？！
這一場鬧劇落幕，陸序吐一口氣回到教室，目光瞥到江梨的身影，高個的少年腳步一頓，心有點虛。
騙她去辦公室的事，應該知道了吧？
猶猶豫豫，放學的鈴聲準點打響。
朱睿斌：“走啊，陸序，你又墨跡啥呢。”
“先走吧，我找找飯卡。”
每次亂塞東西的毛病改不掉，陸序不得不走回課桌去尋飯卡。
餘光中，旁邊課桌遞過來一張便簽，陸序準備起身的動作一頓。
“這什麽？”
江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時間太趕，我暫時先列出這麽多，這是這次月考可能會考到的數學知識點，晚自習你可以看看。”
“……”你人還怪好的咧。
陸序啞然兩秒：“謝謝，倒也不必。”
江梨沉默沒有接話。
陸序不再磨蹭，把東西收好準備先回宿舍。
“先走了。”
“等一下。”
身後的聲音帶着拖拉和遲疑，陸序錯愕回頭。
江梨垂着目光，快速擠出兩個字：“謝謝。”
“謝什麽？”
“……”
“……你都知道了？”
試探的語氣。
江梨如實說：“看到了。”
……
陸序抓抓頭，遲疑地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粉色的紙封。
既然當事人已經知道了，他正愁這個不知道怎麽解決，直接遞到江梨面前：“這是給你的。”
江梨攥緊書包，胡亂将課本輔導書一并往包裏塞，完全沒注意需不需要帶。
“扔了吧。”
陸序還是第一次從女生口中聽到這種帶有脾氣的話，明顯是生氣了。
“哦。”
他收回來，将信封揉作一團扔向了一旁衛生角的垃圾桶裏。
“也不是故意騙你的，這就是個惡作劇，我剛好聽到……你不會怪我，生我氣吧？”
江梨動作一頓，沉默地搖了搖頭。
陸序不知道，這種惡作劇江梨早在初中就經歷過了，那些打着喜歡的由頭，想看她相信并出糗的樣子江梨早已經見識過了。
不是生他的氣，陸序如釋重負。
臨走前，江梨補充說：“明天我把其他科的考點也歸納出來，不一定押得對，但還是希望能幫到你。”
“……”陸序突然有了壓力，“Duck不必。”
他瞥到江梨桌上的英語詞典，靈機一閃：“想幫我還不如把你英語周報借我抄一抄，我今天看到你做完了。”
江梨反射性地伸手把書壓死，第一次表達出拒絕。
“這個不行。”
“……”
“以後的作業也不行。”
“？？？”
“有不會的你可以問我或老師……”
陸序一下被整不會了。
才好心幫了她，這麽快就過河拆橋？
這是謝他還是搞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