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放假後的校園，安靜得少了許多生氣。
江梨慢悠悠地走出教學樓，鎖門回頭的那瞬間，她沒想到陸序會在走廊裏等她，以至于現在腦子有點短路空白。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着，太陽黃澄澄地挂在天上，斜陽将地上的影子愈拉愈長。
突然，前面的身影停下。
陸序回頭看一眼，打破沉默問：“你今天也要去補習？”
江梨跟着停下，遲鈍點點頭：“嗯。”
陸序改直步為倒走，好奇和猜測的産生只需一瞬，他邊走邊繼續問：“這麽拼，你大學想考華京？”
江梨微微愕然，她擡頭，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一時沉默住。
陸序看着她：“你上回不是說想考大學，看你一直這麽認真努力，按你的成績，只有沖刺華京和A大兩種可能，你理想大學是哪裏？”
一個年級倒數第一和學霸聊未來理想大學考哪這種事，陸序問完才覺得自己有點荒謬，但莫名的話就這麽脫口而出，問都問了，又不能讓人當做聽不見。
江梨緘默兩秒回答：“不知道。”
“……0.0？”
江梨低頭，不去看他滞愣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這回輪到陸序啞然和發愣。
片刻，他讷讷問：“怎麽會……你這麽努力難道就只是為了保持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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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的沉默更像是一種默認。
陸序揚揚唇，轉回身并肩往前走：“也正常，這破學校卷的人這麽多，稍不留神就落後，離高考還有一年，大學的事可以慢慢想。”
江梨踟躇問一句：“那你呢？”
“我？”陸序笑一聲，又是平時那副散漫沒個正經的模樣，“誰知道，沒打算，先畢業再說，大學也不是我想考就能考上的，說不定混不下去，以後回家上山放牛。”
“……”
看着女生一臉震驚無語的表情，陸序嗤一聲又笑了。
“開個玩笑。”他語氣欠兮兮，“真信了？”
江梨：“……”
沉默間，身後你追我趕地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江梨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人往後拉了拉，一回頭，就見到十班掃地的那幾個人罵罵咧咧競賽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往校外沖——
“章斌，你大爺的，衣服都快被你扯破了。”
“別廢話，最後一個請喝奶茶，誰叫你掃個地都磨磨唧唧，拖到現在。”
“哎哎哎，看那邊，果然又來了，天天車接車送，四眼蘿莉妹是生怕學校的人不知道她家多有錢是吧？”
“切！臭顯擺，難怪初中就這麽愛出風頭，還真沒錯。”
“她不會把今天的事打小報告吧？”
“特麽廢什麽話，趕緊走啊。”
……
幾人嘀嘀咕咕，橫沖直撞地抱團走了。
陸序往校門外打量了一眼，路邊的車位上停着一輛眼熟的車，門衛大叔站在門柱的另一邊和一個人熱切地聊着什麽。
“接你的人來了。”
“嗯。”
陸序揚手揮了揮，頭也不回道：“走了，周一見。”
江梨目送他走遠，直到有人在耳邊喊了一聲，才慢慢回神。
“剛剛那些是你同學嗎？”聞叔目光跟着往路邊看。
“和我一起出來的那個是。”
“這樣，今天好像晚了點。”
“學校今天大掃除，我掃地耽誤了點時間。”
聞叔拉開車門，安撫說：“也還來得及，先上車吧。”
*
晚8點。
洗完碗，陸序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照例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手機在桌面叮叮咚咚響個不停，陸序拉開椅子，淡淡瞥了眼屏幕上的信息。
四中也進入了考試周，胡俊濤為了能換新手機，破天荒地在同學群裏讨論起了作業。
“我爸說我這次名次前進五名就給我換最新出的那個手機，高配版的，所以周末你們玩，考試前開黑都婉拒了哈~”
陸序笑着打字：“你爸為了激勵你，不容易，這次下了血本，好好努力。”
胡俊濤跳腳反駁：“我才不容易，為了換個流暢點的新手機，我都努力一個月了，希望有點用吧。”
陸序由衷地敲下兩個字：“加油。”
有些時候，他其實還挺羨慕胡俊濤的，無論做什麽，家裏人都會給予支持與尊重。
剛發送出去，門板被人敲了敲，周女士這次遵循了約定，沒有直接推門進入。
陸序将手機倒扣回桌面，起身開門前，他看了眼空蕩蕩的書桌，回頭去撈旁邊的書包，拎起背包的那刻，重量讓他略微皺了皺眉。
擺上幾本書，陸序拿了只筆，裝模作樣地起身去開門。
“來，小陸，吃點柚子。”
周青梅端着一盤水果出現在門口，紅彤彤的柚子果肉色澤鮮豔，飽滿多汁，成色看着很不錯。
陸序退後一步，讓出路。
“你魏叔叔剛剝的，知道你不愛吃酸，我試過了，很甜。”周青玫放下水果，注意到書桌上堆疊着的書，有些詫異地回頭，“在學習？那媽媽沒打擾到你吧？”
陸序拉開椅子坐下，沒什麽情緒地應一聲：“沒。”
周青玫欣慰于陸序這份自覺，看來轉學是有用的，萃中的學習氛圍，潛移默化總能改改他的玩性，收斂心思專注學習。
“是該用功了，今晚剛看到班級群消息，你們下周就是月考，你多複習複習，這次可一定要及格。”
“考試重點老師有沒有提？”
“有什麽不會不懂的，明天也可以去機構問問補習老師。”
“還有……”
“知道了。”陸序忍不住出聲打斷，“及格盡力，別抱太多期望。”
周青玫無言了一下，語氣不滿道：“每次和你說話你都這樣，及格這麽基礎簡單的事，還需要盡力嗎？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你這次必須給我做到。”
陸序閉嘴沒有吭聲，随手攤開一本書，翻頁時不小心帶出夾在書本裏的便簽紙。
黑色筆跡是周末的假期作業，紅筆标注出了考試可能會考到的知識點。
寫都寫了。
陸序最後還是沒好拒絕掉這份謝禮，帶了回來。
周青玫：“上次逃補習的事還沒跟你算賬，你少做一些與學習無關的事，要把心思放學習上，還至于考不及格？這次考試我還會看你成績的，再考不及格，幹脆別讀了。”
半施壓半注以期待地扔下一句，周女士不打擾人複習，轉身出了房間。
陸序仍一言不發，沉默地翻了翻書，對照着便簽上的作業開始動筆，也不知道把剛才的那些話聽進去多少。
*
周一，年級組長一早又在教學大樓門口抓遲到，陸序一向踩着點過來，被當場逮住。
今天市教育局領導來校視察，訓了幾句，這次倒也沒罰站讓人回了教室。
大課間，跑操改成了全校大集合，高一年級第一和高二年級第二名站在主席臺上輪流演講了一篇青春激昂的小作文。
陸序在掌聲中偏頭看了眼班級隊伍中站着的江梨，女生束着高高的馬尾，沉默無聲地混在人群裏，第一名，除了成績上榜那刻，其他時間都過得無比低調。
散場後，各班按順序離場回到自己班級。
物理科代表從辦公室裏拿了堆實驗報告單過來，一邊發，一邊傳話：“老師說這節上實驗課，你們拿好書，帶上紙筆提前過去綜合樓，實驗同桌兩人一組，每個人都要動手做一次，不能直接抄答案。”
陸序接過實驗單掃了眼上面的實驗名稱，下一秒皺起了眉。
——探究平抛運動的特點。
這種高一課程的實驗內容，于萃中學生來說無異于是複習，小菜一碟。
實驗室裏，物理老師已經提前到了，上課需要用到的器材也已經齊全地擺在了桌上。
陸序環顧一圈，再沒忍住地小聲問：“你們都會？”
朱睿斌就在前桌，聞言回過頭來：“你不會？”
陸序抿抿唇，斟酌了一下說：“忘記了。”
四中的教學條件在這裏就拉開了差距，陸序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在四中上的實驗課，都是老師拿着器材在講臺演示，下課就能忘記的那種。
朱睿斌覺得陸序忘記是件正常不過的事，他抖了抖實驗表，雲淡風輕地說：“簡單，你按照上面的提示步驟來就好了。”
陸序覺得這多少是句廢話，他沒接腔，低頭獨自研究起來。
江梨來慢一步，等她到時，就見陸序對桌上的器材看得認真，她放下書，安靜地坐在旁邊等，打算等陸序做完再自己動手。
男生卻忽然擡頭，禮讓性地問：“要不……你先？”
江梨看着他研究了半天但實際上沒怎麽動過的器材，沉默了兩秒，點點頭：“嗯。”
陸序讓出位置，在旁邊看着她操作，來這學校之後，還是第一次上課這麽認真。
就連中途什麽時候校領導來旁觀都沒發覺。
這次的實驗課是為了市教育局領導過來參觀特意設的一節公開課，陸序桌旁邊突然站了幾個人，這種壓迫氣氛頓時讓他感到不太自在。
江梨游刃有餘的動作也變得緩慢，在幾雙目光的注視下，她還差點出錯，還好旁邊的人及時幫忙糾正。
周圍的人觀摩了一會，又去了另外一組。
江梨做完最後一步，取下白紙時，小聲地說：“謝謝。”
陸序：“你是不是看出來了我不會，剛剛你做實驗步驟都非常仔細。”
江梨沒接話，不知道要不要承認。
陸序似乎已有答案，他坦白說：“四中實驗室太小，我之前只見過老師在課堂上演示，剛剛看你操作大概會了，你一會能再幫我看看？”
江梨沒有拒絕，快速填完自己的實驗報告單，幫陸序監督。
她以為男生會對這種實驗敷衍了事，或者直接選擇抄答案，但陸序并沒有，濃烈的新鮮和好奇感能直觀地感受到他對這種實驗操作充滿了興趣。
下課鈴響，兩人最後一組走出實驗室。
陽光明媚地穿過走廊，将樓道照的發亮，外面春日正好。
“江梨。”
江梨剛走下二樓，就被人喊一聲。
陸序拿着書，從身後追來：“等等我。”
江梨原地愣了下，兩人一起走出大樓。
陸序随口問：“下節什麽課？”
江梨說：“英語。”
“噢。”
“要聽寫單詞。”
“0.0？什麽時候說的？”
“上周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