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補完課出來，陸序在公交站給周青玫發了條消息，直接回了學校。
晚自習課間休息，幾個人圍坐在陸序旁邊一起吹水聊天。
“陸序，我今天下午看到你跟一個穿得很奇怪的女的坐那聊天，那人是誰？”有人突然問一句。
陸序筆一頓，從校規裏擡了擡頭。
旁邊其他人好奇：“奇怪的女的？什麽奇怪的女的？有多奇怪？”
“你別插嘴。”
“hei~我就問，誰讓你引起人好奇。”
“你又沒補習，說了你也不知道，看起來不像我們學校的，應該是外校的人，經常跟四眼妹一起來補習，我碰見過很多次。”
“陸序，你還認識外校的人？”
陸序大概知道了他們說的是誰。
“算是。”他頓了頓說道，“江梨的朋友，都在那補習，見過兩次。”
“四眼妹原來有朋友。”
“哎，那種衣服是不是就叫蘿莉裙？”左邊的同學手肘搭着旁邊人的肩膀，喊了聲教室前面的顧肖，朝他招了招手，問，“你說四眼妹初中穿的，是不是就是那種衣服？”
顧肖走過來，語氣不悅：“說了提四眼蘿莉妹就別帶上我，OK？”
幾人發出一陣哄笑。
Advertisement
“江梨又不在這，你怕什麽，這都不是你說的嗎？”
“就是，她又聽不到，那種衣服奇是奇怪了點，但穿起來比醜死人的校服強，她朋友穿……胸還挺大哈哈。”
“我靠，你個變态，你還盯着人家那裏看！”
“滾，你才變态，太明顯了，我不看也注意到了。”
“有多明顯？比盧珍珍的還大嗎？”
“靠，你剛剛哪來的臉說我，你也夠變态。”
“顧肖，你是不是看過江梨……”
嗡——
桌子挪動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下一秒，幾雙眼睛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噪音制造者。
陸序：“桌子歪了。”
他淡淡解釋一句，繼續拿起筆鬼畫符。
走廊外，朱睿斌和金泉抱着課本從辦公室問完題回來，一看自己的座位圍滿了人，他不明所以地瞅了兩眼，霸占位置的兩人自動把座位騰了出來。
金泉仍讷讷問：“你們湊這幹嘛呢？”
朱睿斌回頭問陸序：“你作業寫完了嗎？”
顧肖笑着插一句嘴：“你覺得他可能嗎？”
朱睿斌當然知道，他拉開椅子倒坐着，一臉誠懇地說：“哥，我以後就叫你哥了，小組組長給你來當吧，求求你把作業寫完，你抄我的也行，我們小組分是班裏最低的了，剛在辦公室問問題，還被老方念叨了一遍，我不想被罰啊！！！”
金泉也點頭：“是啊，不求第一第二，只求別倒數第一第二。”
陸序一直不太懂：“組分這東西有什麽用？”
朱睿斌：“沒什麽用，考試也不能加分，但是組分排名末尾的兩組，會有懲罰，還要寫檢讨書。”
陸序擰眉：“……這麽變态？”
朱睿斌狠狠點頭：“老方就是這麽變态，愛搞這些形式主義，還剩兩節自習，快點吧哥，抄一抄，算我求你了。”
陸序沉默半晌，丢開校規好笑地應了聲：“行吧。”
朱睿斌生硬地扯扯唇，真的會謝，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為了無關成績的排名卑微如斯！
這個組員可不可以不要！
話題沒再繼續，其他人也一窩蜂地散開。
陸序是第一次聽說蘿莉裙，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好奇驅使，他當晚鬼使神差地點進網頁搜了搜，百度和購物網頁給出的名稱和解釋卻是另一個字眼——Lolita。
中文名——洛麗塔。
一種服裝風格，小衆，但并不是奇裝異服。
*
萃中的課程一如既往地繁重和緊湊。
三月快到末尾的時候，陸序把抄好的校規交到方志雄辦公室，又去了學生會開會。
加入進這個組織才發現，除了能偶爾耍點威風和報私仇外，更多的是賣時間和苦力，沒什麽用。
今天的會議是臨時的，下周市教育局的領導要來視察，趕在周末放學前，學校肯定不放過薅一薅免費學生勞動力這種事，學生會需要負責勘察幾個公共區域的衛生，以及督促各班級打掃完才能走。
下午放學前，學校安排了統一的大掃除。
衛生委員在黑板上按照名單劃分每個人需要負責打掃的區域和任務，方志雄站在講臺左側，宣布另一件事——
“安靜下，講個事，下周三和周四月考，大家做好準備。”
“上個月沒考好的同學，要查漏補缺總結反思一下，這次努努力，開學已經這麽久了，心應該都收回來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還不及格。”
……
翻來覆去每次都是同樣的話，陸序又暗戳戳被點名了一遍，在拖堂了五分鐘後，講臺上的人終于講夠了。
方志雄：“行了，趕緊按照衛生委員安排的分工行動起來，打掃完可以自行放學。”
說完，底下人刷的一下，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對了。”方志雄走一步又回頭，朝課室後排看了一眼，補充說，“江梨，跟我出來一下。”
被突然點名的江梨愣了愣，慢吞吞地将書塞回課桌。
陸序也愕然，目送着女生走出教室。
除了學習上的事，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麽事能跟江梨搭上邊。
教室裏的人也往走廊裏投去幾分打量的目光，但也就幾秒，接着埋頭繼續手裏的動作，沒一會，課室乒乒乓乓響起一陣接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音。
講臺上，顧肖拿粉筆擦了擦自己的名字，不滿意地給自己換了個打掃衛生的任務。
還沒寫完，就被衛生委員發現給攔住：“你搞什麽，顧肖？”
旁邊掃地的女同學也說道：“顧肖，你要不要這樣，給自己換個輕松的，過分了吧？”
顧肖辯解：“掃小操場的地，哪裏輕松了，我還要拿掃把下去，這不比在教室擦門窗更辛苦？”
衛生委員：“你別搞，本來就輪到你擦門窗，都來改那我……”
“算了顧肖，怎麽安排怎麽來吧，這麽多人看着。”陸序走上來，看了眼黑板淡淡說。
理科班，男生多，班級裏擦門窗和拖地這種活一般都是優先安排男生，因為灑水提水都需要從走廊盡頭的廁所提回來，顧肖這麽改，意思很明顯地是在偷懶。
陸序把江梨的名字寫回去，繼續道：“別為難衛生委員了，都按自己想做的做，這班委還怎麽當。”
衛生委員：“就是啊，果然進了學生會，還是你能懂我。”
顧肖黑着臉，有些不爽地扔開粉筆：“學生會不用打掃衛生，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說完，他撞了撞陸序的肩，走到衛生角拿了塊抹布和桶乖乖去打水。
走廊裏，方志雄和江梨的談話并沒有持續多久，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是為了下周教育局領導來校督察的事，年級組想讓江梨寫篇演講稿，在升旗時上臺演講，但江梨的情況，方志雄也清楚，但還是抱着商量的态度試着再說一說。
剛一開口言明這次談話的主題，方志雄果然遭到了拒絕，他試着做思想工作，但在江梨以“要月考，寫稿子會耽誤她看書複習”的理由下，方志雄又被堵得啞口無言。
學生的學習就是首位重要的事，何況是年級第一，這誰敢耽誤。
不到三五分鐘，這場談話又以失敗結束。
江梨回到教室就撞見了講臺上的一幕，她确定了眼黑板上自己的名字，找了個空餘的掃把，走下了樓。
小操場其實是個籃球場，在行政樓旁邊，穿過籃球場過去，就是食堂和男宿那邊。
一班的公共區域就是這片籃球場，食堂和男宿之間那條又長又寬的林蔭道則被劃分到了十班。
負責打掃籃球場的一共五個人，三個掃地，兩個負責清運倒垃圾。
江梨是最後下來的，不好多耽誤地趕緊動手打掃落葉。
學生會雖然不用參與打掃，但監督巡查也不是件多劃算的事。
陸序負責高三理科班的班級衛生和自己班級衛生的巡查，這次是全校動員，高三也免不了勞動。
從高三教學樓下來，陸序去了趟籃球場。
各班衛生都打掃得差不多，校園裏不少人拿着掃帚在往回走。
陸序繞過花壇，一眼就見到本班級區域的籃球場上只剩江梨一個人還在低頭清掃垃圾。
他目光瞄了眼周圍的地面，再擡頭時，才注意到籃球場外的林蔭道上站着幾個十班的人。
“會不會掃地？把垃圾掃我們這來？”
一個皮膚黝黑，眉毛濃密長得略兇的男生沒好氣地罵一聲，揮動掃把，把垃圾和落葉往江梨腳邊掃。
旁邊其他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也露出看戲的譏笑。
“聽說你家裏很有錢，是不是從小就沒教過你怎麽掃地？”
“看來年級第一也有不會的，連掃地這麽簡單的事都不會，要不要我們教教你？”
似乎是篤定了江梨內向不敢說話的性格，幾個人拿着掃帚把路邊剩餘的垃圾全都往籃球場掃，揚起一地灰塵。
“看到了嗎，就是這樣掃，自己的垃圾自己掃幹淨，別偷懶。”
“我們就在這看着你，快點掃，別想搞小動作。”
三個人洋洋得意地收起掃把，嬉笑着杵在一邊盯着江梨。
“快點啊，你不想早點走，我們還想早點走。”
黑皮膚男生拿出手機，打開錄像：“留個證據，免得你又把垃圾掃到我們這邊，快點，你這磨磨唧唧的速度，是怎麽考第一的？”
江梨沒吭聲，下意識地擡手擋住臉。
“聽不懂人話嗎？快點啊！”對面又催了一遍。
江梨埋下頭，揮動掃把将垃圾全部又掃了回去。
自己的垃圾自己掃幹淨，她也很想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奉還。
“你他爹的……”黑皮膚男生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可能沒想到江梨會這樣。
另一個人也被掃了一腳的灰塵，一臉兇神惡煞的拿起掃帚指着江梨。
“草……”
他剛要走上前，掃把忽然被人用力一拍。
“幹什麽？欺負同學嗎？”陸序嫌棄地抖了抖手裏的冊子，擡眼瞥了瞥面前的人，“校規第八條，禁止校園鬥毆，章斌，這次就不記你名，下次就不能當看不見了。”
“……”章斌語噎了一下，慢半拍地嚷嚷，“誰打架了，陸序，你別亂講，不關你事。”
陸序擡手攔住他：“你說的也算對，今天不是我查紀，所以當沒看到，但衛生我就得管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地面，示意說：“你們的垃圾趕緊掃幹淨，就差你們班最慢，怎麽，你們都不着急放學？”
黑皮膚男生一聽，不悅地站出來說：“這是你們班的垃圾，這女的偷懶，故意掃到我們路上來。”
“對啊，我們都看到了，陸序，這該你們班掃幹淨吧？”
陸序皺皺眉：“別這樣吧，我在那邊全都看到了，就當開個玩笑過去，你們自己的垃圾自己掃幹淨。”
黑皮膚男生半信半疑：“陸序，你該不會是想包庇自己班的人，這樣不好吧？”
陸序冷淡着臉，沒什麽表情地看他一眼：“是啊，這樣不好吧，把人當傻子，你說是吧章斌？”
“……”
平時受過一兩次包庇的章斌這時如鲠在喉，想到陸序和廖卓偉的關系，更是陷入糾結。
黑皮膚男生還想要再說點什麽，忽然被人拉了拉。
章斌拿起地上的掃把，心虛地硬着頭皮說：“算了算了，我們掃就我們掃，就當倒黴了。”
另一個人也附和，又礙于下不來面子，和稀泥地說：“誰讓他是學生會的呢，趕緊掃吧，掃完放學。”
陸序卻還不依不饒：“等等，你剛剛手機是不是拍到我了？”
……
回教室的路上一路沉默。
陸序将簸箕扔回到衛生角，從廁所洗了個手回來，教室裏只剩江梨一個人還在。
“謝謝你。”
很輕的一聲，江梨醞釀了許久。
陸序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漫不經意地說：“沒什麽，是那些人想偷懶，故意的，我剛好看到而已。”
江梨埋頭抄着什麽東西，抿了抿唇說：“不止這個。”
還有顧肖和錄像以及倒垃圾的事……
陸序沉默了一下，幾秒後沒忍住地建議說：“你平時應該多鍛煉交流一下，像剛才那種情況就應該怼回去，不要太老實。”
這回輪到江梨沉默。
陸序咳一聲，換句話說：“班上負責倒垃圾的人提前走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也不要傻乎乎的自己去倒。”
總的來說，悶頭學習的好學生就是太呆，太老實了。
聰明勁都用在考試作業上了吧？
陸序又問：“你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嗎？”
看今天那些人的樣子，不像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江梨寫完最後一個字，遲疑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想承認，但陸序今天幫過自己。
其實從初中開始，像今天這樣故意的“惡作劇”她遇到過很多次。
江梨不太想追憶，她拿起剛寫好的便簽紙，輕輕推到陸序面前。
“這是周末的各科作業，還有我自己猜測月考可能會考的知識點，你要不要看看？”
“……？”
陸序低頭翻了翻，一沓不算厚的便簽，光是字跡就寫了許多頁。
“你剛剛就在寫這個？”
“嗯。”
“……這不會是你的謝禮吧？”
江梨遲疑地點點頭：“希望能幫到你。”
陸序鼻子哼出一聲笑，往背包裏多塞了幾本書，表情實在有些高興不起來。
他能拒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