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十六七歲的青少年，感情萌動很正常，方志雄不支持學生早戀，但也能理解這個年齡階段的學生都容易對某個異性産生好感的現象。
他醞釀了一下要怎麽開口。
“校規看過嗎？”
“看了。”
“熟讀了嗎？”
“讀了，老師，你是不是想問我早戀的問題？我承認，我早戀了。”
與走廊上那說“分了，異地戀狗都不談”的言辭截然相反。
方志雄擰瓶蓋的動作一頓，一會又将保溫杯蓋擰了回去。
他都什麽還沒問，對方就直接招了。
“呵。”他笑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你倒是承認得痛快。”
“沒什麽不好說的，我媽也知道，就差您不知道了。”
“……”其實也知道，那朋友圈，誰看了誰不清楚。
方志雄有種心梗的感覺，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麽，完全被陸序打亂節奏。
“那你覺得你很厲害是嗎？”他板着臉，露出一副嚴肅的神情，語氣也很肅重，真有了班主任那股吓人的感覺，“給我站好了！早戀你還這麽理直氣壯，你要是把心思放學習上還至于考試不及格？！”
老師家長訓人時一致愛說的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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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序扯扯校服衣擺，筆直站好。
方志雄：“校規給我抄五十遍交上來。”
？
陸序表情一僵，臉色繼而一垮，生動形象。
“我……”
剛開口，就被方志雄擡手打斷。
“給你點時間，月底前交上來。”
“我沒違紀。”陸序改口，“老師，我話還沒說完，早分了，我現在沒早戀，您沒理由罰我。”
“那也就是你現在沒早戀，要是被我抓到早戀，就不是抄校規這麽簡單。”他一臉不聽解釋的語氣。
十分鐘的談話時間早就過了，師生兩人還在辦公室就抄校規砍價還價拉扯了一番。
最後打了個對折，校規抄寫二十五遍結束了這場臨時談話。
從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這一路，陸序走到哪，班級裏的目光就像追光燈一樣，跟着他盯到哪。
“哎，老方說你什麽了？”朱睿斌貼着椅背，頭使勁往後靠，一邊小聲問，“不會給你記過吧？”
萃中校規上有一條清清楚楚，學生不允許談戀愛，一旦被發現和捉到，視情節嚴重定性，輕則談話或記過，重則勸退開除。
陸序擡頭看了眼講臺：“別說話，聽課。”
說完，他低頭翻出手機，将朋友圈那些發瘋的青春網絡傷感語錄給删了個幹淨。
破學校，管的真多。
陸序對這裏的讨厭程度又直線上升了一點。
*
罰抄校規的事不知道怎麽也傳到了六班，中午午休，廖卓偉從廁所回來，在走廊上正碰到學生會午休查紀。
陸序也在其中。
廖卓偉沒有回教室，直接正面走上去，陸序也發現了他。
“這位同學，午休時間不要在走廊上亂逛。”他旁邊的另一名學生會的女生先開口，“麻煩回教室。”
廖卓偉最看不慣這些人。
“逛你爹，哪只眼睛看到我亂逛了，關你什麽事，我找他有點事不行嗎？”
說完拉了拉陸序，走到一邊。
高一女生被怼得滿臉氣憤，又不敢兇回去，她默默走到下一個班級查看。
“什麽事？”陸序問。
廖卓偉除了八卦他被罰的事，也好奇他怎麽加入的學生會。
“還以為你有什麽重要的事。”陸序看了眼7班那邊，轉身準備走，“這個以後說，你快回教室。”
廖卓偉啧一聲，口吻不滿：“你也這麽說就沒意思了。”
他又附耳小聲說一句：“以後手下留情點，別人管不着，少扣點我的。”
陸序扯唇笑笑：“別太過分都好說。”
廖卓偉：“放心，肯定不會。”
說完，他吹了吹口哨，笑着回了教室。
陸序也去了下一個班。
“不好意思，他剛剛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我替他向你道個歉。”
“用不着學長你來道歉，他人就是這樣，我們之前也經常被怼，知道他很嚣張的。”
“你們跟他認識？”
“不認識也知道了。”
陸序點點頭，他們待的時間久，肯定比他熟。
學妹繼續說：“他之前也是學生會的，副校長是他叔叔，仗着關系，在學校橫行霸道……”
陸序聞言愣一下，臨時打斷問：“他之前也是學生會的？”
“對、對呀。”學妹也懵懂問，“你們不是認識嗎？你不知道？”
陸序：“你繼續說。”
學妹：“他沒通過學生會面試，是副校長讓他進的，後面因為他亂扣分，假公濟私，被很多人投訴，包括我們內部也知道，副校長也沒辦法，就讓他從學生會退出來了。”
陸序這時候腦海裏突然想起來方志雄叮囑過他的話，原來是因為這個？
但他不會這麽倒黴，一次就被逮住發現也給踢出學生會吧？
學妹：“他很讨厭我們的，遇到學生會的，不管認不認識，總會莫名被怼，我也是被他罵過很多次，我加入學生會的時候，他正好被踢出來，學長，你怎麽會和他玩一起，還是離他遠點吧。”
陸序沉默着，目光從路過的班級裏掃過，若有所思。
顧肖這麽大嘴巴的人，竟然沒聽他說過一點半點，看來是覺得丢人，廖卓偉不讓人提，那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
周五這天，板報的最終評定結果公示了出來，經年級組的最後核定，高二年級一班的板報最優，班級分額外獲加三分。
下周的流動紅旗已經預定，方志雄今天大概心情很好，一下午臉色都笑眯眯。
陸序則高興不起來，每節下課他都忙着抄寫校規，筆跡逐漸從能勉強辨認，到龍飛鳳舞，鬼畫符的地步。
江梨也聽說了陸序被罰抄校規的事，還是第一次見男生下課這麽認真地在那奮筆疾書。
當晚，她完成所有作業，睡覺前又刷到了陸序發的最新一條朋友圈動态。
【打國服的手都沒這麽累過，破校規高攀了/捶桌.jpg】
配圖是一只手和一個表情包，手下壓着的是萃中的校規校訓。
男生拍照的角度很随意和死亡，但手還是很漂亮，指骨清晰修長，白皙又充滿力量感。
江梨鬼使神差地又點進了陸序朋友圈，發現前面還有一條遺漏的朋友圈沒看到，是在傍晚時發的，同樣的文字配圖，陸序手拿着三支筆，展示他新學的技能。
字更醜了，但快捷方便很多。
男生過往發的那些傷感語錄這次不見了，江梨沉默退出來。
他慫了？
*
周日，陸序翹了這天的補習，沒想到機構那邊負責地致電了周女士詢問情況，陸序準備出門去趟複印店，結果臨門一腳被周女士連罵帶威脅地逼去了補課。
“等等。”挂電話前，周女士想起什麽又叫住陸序問，“前兩天你罰抄校規是又在學校給我犯什麽事了？”
陸序把手機貼回耳朵，敷衍地回了兩個字：“早戀。”
“你還敢說！”
“這不是你要問？”
“陸序！”電話那端的語氣顯然凝重了起來，“我最後再說一遍，你趕緊和四中那女生斷掉，馬上高三了，學習才是你的正經任務，你就算不學，你也別連累耽誤別……”
“上課去了。”
插嘴打斷一句，陸序直接挂掉了電話。
周女士這些翻來覆去的話，他都能倒背。
到機構已經是下午四點，今天時間只夠補習一科。
在簽到表上填完自己的姓名，前臺讓男生先在一邊坐着等老師下課。
因為距離原本定好的上課時間已過，後面的同學替補先上，陸序只能照做。
他來到等候區，這裏算是一個開放式的自習區域，有桌椅沙發，旁邊還有很多免費的教材書籍可以借閱。
陸序剛放下背包，頭頂這時有人喊了一聲。
“陸……陸同學？”
陸序擡頭，視野中，是第一次見到那個穿的很特別的女生，她今天的着裝依舊跟上次沒什麽不同，裙子複雜又精致。
他微微颔首，目光往女生身後随意瞥了一眼，沒有看到其他人。
童樂剛下課，捧着書走過來，在旁邊的空位坐下，一邊自來熟地搭話，“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你剛來？”
陸序：“嗯。”
童樂：“你都是補習些什麽？”
陸序：“英語，數學，生物，化學，物理。”
童樂驚呆了：“……這麽多？”
萃中的人瘋了吧！
陸序假笑地彎了彎嘴角，沒有接話。
“你今天一個人？”過了一會，他轉口問。
“不是啊，我和梨梨一起來的。”童樂往課室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說，“她也應該快下課了吧。”
比起江梨的文靜，她的這位朋友肉眼可見地要更外向活躍些，用網絡上流行一點的詞來形容就是社牛。
正說着，課室那邊門開了，江梨從裏面出來。
童樂椅子都還沒坐熱，拿着書站起身。
“梨梨也結束了，我們課上完，就先走了。”
“嗯。”
陸序也跟着站起身，看着江梨走過來。
這一次碰見已經不意外，只是江梨沒想到好朋友會和陸序站在一起，看樣子他們還聊了一會。
社交困難症又犯了。
就在江梨糾結猶豫時，陸序自然地先說了聲“嗨。”
江梨機械般點點頭，算是回應。
“你物理數學這麽好，怎麽每周還來補課？”陸序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江梨：“數學也、也不是很好。”
童樂插一嘴補充：“不是每周，是每天。”
？
陸序愣了一下，看回江梨。
“每天？放學？”他想起什麽，有了一個猜測。
江梨：“……嗯。”
難怪每天放學都有人來接，學校離這裏的路程更遠。
陸序難言地沉默了一下，繼而又好奇：“補什麽？”
高中的課天天這麽補早該補完了吧，還有什麽能學的？
江梨：“高中知識，還有奧賽，以及大學的內容。”
“0-0…………”
*
今天接送的依舊是聞叔。
從補習機構出來，上車後，童樂拉着江梨又好奇回之前問過一次的話題：“梨梨，那個陸……序，他成績怎麽樣？排名跟你差多少？”
江梨沉默了一下，轉移話題：“樂樂，你怎麽和他這麽熟了？”
“熟嗎？”童樂疑惑了一下，喃喃自語道，“也說不上吧，不比你們熟，我就是感覺他人比較好聊天，也沒有那種奇奇怪怪的眼光。”
江梨：“我也和他不熟。”
童樂“啊”了一聲：“同桌還不熟嗎？上次你說不熟，我還信，但這麽久了，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能從同桌過渡到算朋友了。”
後視鏡裏，聞叔往後瞥了一眼。
江梨拉了拉童樂，示意她小點聲。
“不是朋友，只是同學。”她看向一旁窗外，小聲地說。
畢業之後，大家都不會再有交集的那種。
